第57章 贞节牌坊之水火重生
江面上没有了浪迹,又恢复了平静。苏婉抬头看看张勇生,故意问:“张县令,你是泗水一主,又在这江边长大,你估计一下,这人在水中要溺多长时间方可毙命?”
“哎呀,巡案大人!哪还等到几个时辰?一个时辰就没命了!”张勇生苦着脸答道。
“噢?那就溺他们两个时辰,以防不测,惊了圣驾。”苏婉心的话,反正水底下有人搭救,我说久一点儿,更显出离奇。
施浩男躲在岸边的草丛中,察看法场内外的情况。忽然发现几个人在岸边走来走去,江面上也有几条小船来回行使,还探头探脑。什么情况?莫非是崔家人不放心,在此监视?……这会儿一听报时官高喊‘午时三刻到’,赶紧抓起一块大石头扔进水中。那帮人一听水响,都竖起眼睛往这边看,划船的也将船靠了过去。施浩男趁机出来,悄悄地潜入水中。看汪芙蓉、姚豹他们下来,赶紧将竹管插进他们口中,又伸出两手抿住他们嘴巴,以防灌水。这两个人一落入水中,就被水呛得胡乱地扑腾,本能地搜救。施浩男一面要护住他们口鼻,一面还要躲着这四只乱抓的手。若不是水性和功夫都超强,还真控制不住他们!
岸边,众衙役守在那里,眼睛盯着江面,等待命令。报时官也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香炉里燃着的香,直到香炉里的香落下最后一丝香灰,这才高喊:“时辰到!”
“快起上来!”苏婉命道。
众衙役得令,赶紧向上拉人。
施浩男一见绳子动了,知道是时辰到了,忙抽回竹管,又从水中捞起江泥,把自己周身上下都涂遍,这才上岸。可他一露头就被崔府的人发现了:“什么人?”几个人老远就大喝一声,奔了过来。“嗯?”施浩男一愣,回脸看着他们。
“泥菩萨?”这帮人跑到近前,却吓得赶紧倒头跪拜在:“泥菩萨恕罪!可不关我们的事啊!请菩萨宽恕!菩萨宽恕!”
见他们这样,施浩男这才看看自己,嗤然一笑,飞身离去。这帮人跪拜一阵,一抬头发现人不见了,更是慌了,又仰天叩首:“真是泥菩萨显圣啦!泥菩萨保佑!泥菩萨保佑!”
发场内的人并没有发现场外的事,只是盯着水面,等候命令。俗话说,‘下去容易、上来难’。这人和石头轰下水的时候,是借助了水的浮力,当然不费力气。然而,拉上来这浮力就变成了阻力,再加上上官飞先前说的那么神乎,这帮衙差是越拉心里越发毛,费了老半天才将人拉上来。待他们围上来查看时,不由得“妈呀!”一声,撒腿就跑。
“怎么回事?”皇上惊道。
“师爷,你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苏婉一见,也不知道这二人是死还是活?心里七上八下的,忙吩咐上官飞下去看看。
“是。”上官飞答应一声来到江边。走到二人身边,看这两人虽然浑身水淋淋的,到现在还在昏昏沉沉当中,但气色依旧,毫无损伤。
“成功了!”上官飞心中暗喜。
那些个当差的可吓坏了,吓得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报……报报……报皇……皇上,大……大大大……大人!他……他他他……他们炸尸了!”
“不!他们根本就没有死。”上官飞走回来说。
“啊?苏卿家,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皇上一听也吓坏了。
“皇上,臣我不明白呀?”苏婉也故作惊慌说,“张县令,你见过此等怪事吗?”
“巡案大人,人在水中溺过半个时辰就不能活命了,更何况两个时辰?此等奇事,下官闻所未闻!”张勇生脸也吓白了,战战惊惊地说。
“皇上,大人!卑职却偶听传闻,说是水火皆有灵性,也知善恶冤由,若真有冤屈者,水溺不亡、火烧不化。不想今日果见奇闻!……”上官飞当即夸大其词,推波助澜。
“果真有神灵佑之?”皇上也迷糊了。
“皇上,休听他胡言乱语!长辈们常常告诫后人,说水火无情,让他们小心防犯。怎的又变成了水火皆有情了呢?”苏婉见皇上尚有疑惑,马上冲着上官飞斥道:
“师爷,你休得在此扰乱人心!来人!再将他二人绑在草棚之内,架火焚烧!我就不信,烧不死他们?”
“巡案大人。为何要架草棚?直接烧木柴不就行了?”张勇生不明白地问。
“这些个惨状,怎叫皇上目睹?且不说是污秽了龙目,要是吓坏了老人、孝怎么办?”
“是是是9是大人考虑周到!”张勇生一听,连忙说,“师爷真是料事如神!一早就吩咐下官架好木垛,栽好木桩,现在将他们二人绑在木桩上,再搭个草棚也不费时。……来人!快找些毛竹、茅草来!”
不大一会儿,衙役们就搬来毛竹搭架,拖来茅草盖棚,很快就搭好了草棚。再将二人绑在草棚之内,然后出来在往草棚上撒上油。最后点着了火,迅速离开。
折腾了这老半天,已是日近黄昏。施浩男趁衙差们点火躲闪之际,飞身进入棚里,搬开他们身边的干柴,从里面拖出两个大麻袋,一袋是浆泥,一袋是木炭。他又飞快地将木桩拔起,将这二人放平,再堆上这些木炭,最后浇上江泥。
汪芙蓉、姚豹这才清楚是被人所救,忙问:“恩公,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是我要救你们,是女巡案大人要救你们。……你们捂住口鼻,免得被烟呛到,难受就叫几声,千万不要动!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好了,我走了!”施浩男边说边迅速地给他们脸上也糊上浆泥。说完闪电般冲出火棚,消失在暮色中。他的速度之快,让衙役们只看到一团黑烟从火棚中喷出,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啊?真有神灵显圣?……”
就看这时的草棚,火借风力、油助火势,眨眼之间已是火光冲天。那暮地火棚,柴竹燃烧的声音,恰似鬼哭狼嚎。加上汪芙蓉、姚豹不时传出的惨叫声,叫得法场外观望的人们,直感到毛骨悚然。孝吓得直往大人怀里钻,大人赶紧用手蒙住他们眼睛,自己却早已经冷颤不止了。
大火烧了近一个来时辰,才渐渐地息灭。
“快去看看!”苏婉命道。
众衙差过来挑开木炭渣,再看这两个人满身满脸都是焦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了……?”衙差们过去,把二人从木炭堆里扒出来,抬到空场地。低头再看这两人,张大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啊?……原来那晚苏婉于施浩男他们计划来计划去,都觉得水袋不妥。那么高的热度,水袋那么一点水,流出来就被烤干了。汪芙蓉他们不被烧死也会变成了烤人肉了。怎么办?……苏婉急得直抓耳朵。
“哀?”她忽然一阵狂喜道:“有了!”
“大人想到什么妙招?”上官飞兄弟两急忙问。
“小时候跟邻居家孩子大夏天的去放牛,看到那水牛过不一会儿就往泥浆里打个滚个个滚成了泥糊牛。我问大人,他们说这牛为自己隔热防晒呢!……那我们何不用用这个办法,兴许更保险。”
“嗯,大人分析得有道理!我们就用用这个‘牛’办法!”上官飞极力赞同。
“大人真是高明!”施浩男也竖起了大母指。“可是木柴没烧着,他们不会怀疑吗?”实在施浩男又提出疑问。
上官飞想了想说:“那干脆弄些木炭来,撒在他们身上,再浇上泥浆,应该万无一失了。”
“好!就这么办!”苏婉和施浩男都点头说好。
于是上官飞就让施浩男提前准备好两麻袋,装木炭和泥浆。这边又让张勇声准备木柴,在远离法场的地方堆起柴垛。施浩男趁人们都在关注法场内的情况,偷偷将这两麻袋泥、炭,藏进柴垛。……
汪芙蓉他们在大火的熏烤之下,终于支撑不住,被浓烟呛昏了,现在被衙役们一搬弄,醒了!他们这一醒不要紧,可把这些个当差的吓惨喽!就看他们一个个被吓得寒毛倒竖、两腿发软,舌根发木、眼睛发直,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怎么了?”看衙役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灰,浑身发抖,腿站都站不直了,知道是大功告成了。苏婉欣慰地看了一眼上官飞,上官飞的脸上也露出成功的喜悦。
“师爷,你再去看看怎么回事?”苏婉赶紧吩咐上官飞道。
“喏。”上官飞下去,时间不大,他也故作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启禀皇上、大人,大事不好!……”
“又怎么啦?”皇上紧张地问。
“他们……他们竟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啊?”皇上闻言,直觉得头皮一木,浑身发冷,
“苏……苏卿,这……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有神灵庇佑?”
“皇上,臣现在也没有主意了!难道真的是他们命不该绝?……”苏婉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说。
“张知县,你可有主意?”
皇上又只好看着张勇生问。
张勇生早已吓得六神出窍,舌头哪肯听他使唤?“微臣
……臣臣……臣在……在。……”
皇上见他吓得半天都答不上话来,只得壮了壮龙威说:
“朕因国事烦多,不能一一祥查民情,故令巡案苏婉替朕巡狩、体察民情。今查得贞节圣女汪芙蓉,实属无辜。令其蒙冤,乃遭天神共愤,令神灵显圣,为其呈冤,几经水火而不亡。我等天子,理当顺应天意,赦免汪芙蓉死罪,还其清白。……”
“皇上,那还有姚豹呢?他可是砍坏了贞节牌坊的?”苏婉见机赶紧提醒说。
“哦……,”皇上又正了正身形说,“至于这块贞节金牌,乃崔木仁欺上满下骗取的,早就辱没了它的本意。也是朕一时不察,才酿成诸多悲剧。……姚豹这一斧头砍得好哇!不仅砍断了不轨之人的罪恶行径,也砍醒了朕啊!朕这就颁旨昭告天下:女子侍夫守节,乃我朝公敬的美德,不容任何奸逆之徒贱踏!若有丧偶之妇改节,能忠心侍后夫者,同样要受到尊重!为免再造成此类悲剧,贞节金牌从此收回!……就让这美德长留在每个人的心中吧!”
“万岁J上万岁J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围观的百姓,亲眼目睹了这二人的水火重生,纷纷深信不疑,报已同情。现在见皇上大赦天下,顿时是一片欢呼。
“看来苏卿说得没错,这贞节牌坊的确是套在她们脖子上的枷锁。……”皇上看着沸腾的百姓,感慨地说。
“皇上乃英明之主,御驾亲临督察,如此地体恤民心,怎不叫百姓爱戴?”苏婉报腕礼道。
“哎?还是苏卿出巡有功啊!”皇上高兴地说。
“是皇上亲临法场,福泽万民,令神灵共佑。微臣哪敢居功?”苏婉卑谦地说着,然后又冲着台下喊:“汪芙蓉、姚豹,你们还不快来叩谢皇上圣恩?”
汪芙蓉、姚豹,死而复生,不知是喜是悲,只是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现在听到苏婉传唤,赶紧上前,一个劲地叩头:“谢皇上!谢大人J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等平身吧!这是上天的垂怜,也是你等命不该绝,以后要好生过日子,要更加珍爱生命才是。”皇上边说边看了一眼苏婉,露出满意的笑容。
上官飞站在他们身后,更是满心欢喜:这下,她该接受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