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居然哭了!
李白被惊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站起身,转过餐桌去搂白狄:“哎!别哭啊!不就是一顿饭嘛?你再哭……你再哭我下次都不敢对你好了。”
白狄其实就是最开始那一下没忍住,他知道李白不愿意他哭,所以在李白过来时已经把泪意憋回去了。不过已经掉下的珍珠就收不回去了,散落一地的润白色小圆球弹跳几下后各自滚远,清脆的撞击声渐止。白狄捂住李白环在他脖子前的手,睫毛低垂嗓音微哑:“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闻言李白挑眉,收回搂他的手,顺势掐了他耳朵一下,用上了点力,惹得白狄闷哼了一声:“又来了……乱说什么呢!我就开个玩笑。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
白狄侧身轻轻靠在贴着他站着的李白身上,语气担忧地道:“那如果我下次又忍不住哭了,你会嫌弃我吗?”他抬头看向李白的眼睛还带着湿意,让她的心顿时软塌一块,哪里还舍得逗他说会嫌弃?
李白情绪复杂地叹了口气,她怎么就爱上了这么条鱼?胆小敏感又爱哭,逗不得骗不得,总担心玩得过分了就会坏掉,所以大部分时候对着他只能直白地说真话。她揉了揉白狄耳朵上刚才被掐的地方:“放心,你天天哭我都不嫌弃你。”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满地圆滚滚的珍珠,“就当你是在补贴家用了。”
白狄高兴了,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补充道:“我哭出来的珍珠很值钱的。”
李白失笑,值钱有什么用?这儿哪有买家来买?她的意思是正好拿来给她做首饰。不过她没讲出来,省得白狄因为会错了她的意而暗自懊恼。
李白撩撩白狄顺滑的长发,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琢磨着还有什么可做的,想到特意建在卧室里的浴池还没试过,于是对白狄说:“我先回卧室了,你接着吃。吃完了上楼来,我有惊喜给你。”
她要走?惊喜?!白狄看了看还剩许多的菜,又看看打算离开的李白,既舍不得她亲手做的菜,也不想和她分开,心里纠结难断,面上也浮现出焦急的情绪。
李白看在眼里,笑道:“按正常速度吃完再上来。惊喜要时间准备的,你上来早了可就没有了。”
白狄恍然状,垂头重新拿起筷子,表示自己明白了。
李白夸了声乖,转身上楼了。
李白身影在楼梯尽头消失后,目光一直追着她的白狄顿时觉得整条鱼都空落落的,恨不得立刻端着饭碗贴过去。不过他向来听话,而且,她是在为他准备惊喜呢!上一次的惊喜是游乐园,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而且地点选在卧室……
所以虽然刚分开就想她想得不行,白狄在行为上却还是乖乖地以正常速度吃着饭。且在李白到达卧室时,如同上回她建游乐园时一样,切断了自己与卧室的大部分联系,只留下的一点点能量来满足李白造物的需要,却不够让自己的主意识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只是一顿饭的时间,白狄却仿佛过完了一辈子。难耐又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汤后,白狄郑重地站起来,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步伐,以正常的速度走至三楼主卧。到了后还敲了敲门,问李白:“可以进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白狄期待中夹杂着紧张,种种情绪堆叠心里如同猫挠一般,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房里灯光调得很暗,不过并不影响白狄视物。当然了,即使影响,他也不会不知情趣地去调亮。
床上的被子还是他之前铺好的模样,整整齐齐空荡荡的,没有人。分隔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后也没有人影。只有侧面有细小的水声传来,所以很明显的,李白在另一边的浴池。
白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不愿让自己发出噪音扰了气氛坏了李白的兴致,刻意背着手减少动作,压轻脚步,走向被高大宽厚的屏风隔挡住的浴池。
转过最后一页屏风,一道柔美的背影顿时映入眼帘。
李白背对着他泡在雾气蒸腾的浴池里,双臂向后搭在池沿上,乌黑的长发披散着,一部分落在池外,一部分浸在池里漂浮着。浴池上方悬空浮着一团暖黄色柔光,衬得那双手臂更加肤质如玉、柔暖惑人。
明明从白狄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么一双手臂,甚至连这唯一能看到的手臂都因为雾气而若隐若现,但他的心神却依旧瞬间被吸引得完全扑在上面,仿佛整颗魂都被那双手捞了出来置于手心里撩动,甚至被拨着滴溜溜打转,以至于他被挥散不去的晕眩牢牢笼罩着。
听到脚步声,李白侧过头,眼尾特意绘着的一抹红,随着她的动作在白狄心上刷地扫过。见白狄站着半晌不动,启唇催促他:“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白狄唇张合几下,没有说出话,只觉得她转过来的侧脸美到让他无法呼吸。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李白明白那条鱼又呆住了,心里又甜又得意,转身的幅度更大,右手肘撑在池沿上托着腮,直直地仰视白狄:“怎么还不动?是不是被我美得说不出话了?”眼神明亮,表情骄傲。
白狄视线在李白脸上流连了一圈,然后控制不住地下移,落在她露出水面的精巧锁骨上,透露情绪的耳朵不消停地前后动着,诚实地吐出一个字:“……是。”
李白笑了一声,下巴指了指边上放着的一物:“算你有眼光。刚刚我说了有惊喜。看到那个了吗?弹得好我就奖励惊喜给你。”
白狄自进来后眼里就只有李白,经她一说才注意到浴池旁的地面上摆了一把古琴。
原来她在浴池中等他,还不算惊喜吗?那真正的惊喜,得有多……白狄心中的期待雪球般滚得越来越大。
可得到惊喜的前提却是弹好琴,这也是一大考验。
白狄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掐了自己几下。池下的心上人很明显不着寸缕,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保持情绪表面看起来平稳就很不错了,还要让他把全扑在李白身上的心神分出一丝来弹琴……如果不是琴也是他,可以小小地偷换一下概念,他可能就要失去这次的惊喜了。说来白狄也是天真,居然真的以为他弹不好李白就不会把惊喜给他了。也不知在李白的污染下,这天真还能持续多久。
等白狄走到古琴前的暖木地板上坐好,李白挥手熄灭了浴池上方的光团,只留下琴旁的几只香氛蜡烛摇摇曳曳地晃着火光。
气氛更加暧昧了。
白狄深吸一口气,可空气中全是她的香味,这样不仅压不下翻涌的心绪,反而更难耐。无奈之下,只好完全让没有那方面渴望的古琴自己弹奏,作为人鱼的他手按在上面掩饰地拨弄。
琴声悠扬,至于曲调么……无论是作为古琴还是作为人鱼,白狄都处于飘忽状态,基本只是凭本能在动作,所以琴声反应出来的完全是白狄此时此刻的真实情感。
很快一曲毕。白狄适时收回覆在古琴上的手,忐忑地看向李白。
李白泡在暖洋洋的温泉水里,舒服至极地眯着眼听着,乐声完全消失了才睁开眼睛,撑着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然后问松了一口气的白狄,“你最喜欢喝什么酒?”
白狄什么酒都没喝过,自然没有最喜欢的。
李白想了想,抬手召过一瓶暗红的葡萄酒,握在手里冲白狄示意了一下,然后用牙齿咬掉并不紧的瓶塞,先小腥了口,然后在白狄震惊的目光中手一撑坐到了池壁上,紧接着一抬手,将酒瓶嘴一歪,顿时暗红色的酒液顺着脖颈蔓延而下……
李白舌头舔过唇边沾染着的暗红,对完全傻住了的白狄摇了摇空瓶:“这就是奖励。来喝吧。”
……
李白是在铺了软垫的飘窗上醒来的。
白狄一直环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圈着她,见她醒来且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手中便出现了一块绵软温热的毛巾,轻柔地帮她擦脸,一面问道:“想看日出吗?”
李白配合地仰着脸任他擦着,点头:“想看。”
于是他们所在的飘窗前,第一层窗帘自动缓缓向两边退开,为了防止她被亮光刺到眼睛,窗帘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比前一层透明些。等到三层窗帘都完全退开,李白完整地看到了已经被即将跃出的朝阳染亮的天空,且整个过程眼睛没有任何不适。
在现实中,每天都会有日出。明明是一件极平常的事,却因为满城高楼的遮挡和或忙碌或慵懒的生活而变得难以得见。李白在等日出的间隙回忆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在可以称作为小半生的前二十多年里,竟一次日出都没看过!
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李白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却是真的。
李白身上裹着软被,没骨头似地靠在白狄怀里,手上被塞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泡麦片,心里只觉得神奇无比:她第一次看日出,居然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