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水

张道人原来打算随便施个术法,只要镇住这群无知的村民就行了,但现在临时决定要弄清楚这个村的风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他朝村长伸出一只手,村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张道人没脾气地说:“我的包。”

村长让人拿给他,给他之前还打开看了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张道人不屑地看着他们检查,一人乱翻一通最后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才还给他。

张道人从包里摸出洛天,众人看到他手中的罗盘更加相信他是道士。朱老汉见人们更相信张道人,他慌慌张张的后退两步藏在人群后面,嘴硬地小声嘀咕:“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尽管朱老汉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张道人听到了。张道人看了朱老汉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专心盯着罗盘上的指针。

村长抽着烟走近张道人,皱着眉沉声开口,“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

张道人抬头睨他一眼,用手扇了扇青灰色的烟雾,村长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几步。

“古人有言:朝水一勺可救贫,水流弯曲缓缓而来,主富贵绵延。此地的水流湍急,有急冲之势,水中带煞气,带给人的不止贫穷,还有连连灾祸,这样的水谓之无情水。”低沉的声音缓缓流出,所说的话语却犹如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村长的心上。

张道人说得在场的村民们一愣一愣的,村长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原因无他,近几年村委统计村民的年收入时就发现村民的收入越来越低,村上也开会讨论过如何提高村民的收入,还制定了相关的政策,比如鼓励年轻人外出务工,鼓励村民下海经商等等,然收效甚微。“贫穷”二字好像成了村子的代名词,村长愁的头发都白了,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多岁。

“那应该怎么破解呢?”村长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期盼地看着张道人。

“我们去出水口看看吧。”张道人略微沉思后说道。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顺着水流往下走去。

张道人观看了此地的情况,暗道果然如此,侧头看向村长,“那原来有个大石头吧。”

村长顺着手指看过去,果然没有在水中发现大石头。平日没有注意,他还以为水流变大淹没了石头,现在仔细一瞧,果真是没有石头。没有大石头遮挡缓解水流的冲势,河水湍急地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盯着水流看久了仿佛会把人吸进去。村长收回目光,害怕地拍了拍胸口。

“那个石头有什么门道吗?”村长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精神,“村子里的变化是不是和那个石头不见了有关?”

张道人不再拿乔,事关一个村庄几百口人的问题,他严肃了神色。

风水学有句真诀:山本静,妙在动处;水本动,妙在静处。是说山脉原本是静态的,山形龙脉呈踊跃奔腾状,或者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又或者呈蜿蜒奔走状,走势屈曲摇摆,灵活宛转,给人一种动态感,说明龙脉生气旺盛。水原是动态的,奔流不息,只有使水静下来才能收水气为用,谓之“得水”。

要使水静下来,在水口要有爪牙,禽星闭塞。爪牙是指伸入水中挡着去水的山脉枝脚,形状尖利如爪似牙,故称爪牙。禽星泛指居于水中的大石,岛屿和沙洲等。爪牙和禽星减弱水流速度,以达到令水气蓄聚不流散的功用。

“你看,石头的位置在出水口正中,那就是风水学上所说的禽星。石头减缓了水流的速度,使得水面达到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也就是我前面说的“得水”了。现在石头不见了,水流湍急,直冲而下,又怎么会蓄聚水气为人所用呢?”张道人语带遗憾地低声对村长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沉着脸问。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张道人一手托着洛天,一手拍拍村长的肩膀,“不着急,我们再去水源头看看。”

时值正午,有几位村民赶回家吃饭,下午还要继续干活儿。张道人一行原本浩浩荡荡的人群,现在走得零零星星只剩六人,那六人包括村长在内。

六人心思各异,朱老汉是想看看张道人有没有真本事;罗成罗勇两兄弟完全就是担心张道人跑了;至于甘老三则是因为光棍一个,回家也没人做好了饭等他,等会儿还想跟着村长去他家蹭一顿;只剩下村长和村委主任两个人是真心关心村子的风水问题,两人一路上好几次想开口问张道人,最后又咽下到嘴边的话。

几人都一言不发地赶路,前方传来汽车的轰鸣声,隔得老远都看到飞扬的尘土中窜出蓝色的大卡车,车子一摇一晃地驶近了,几人往路边上靠。车子吱呀一声在几人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打开露出精瘦的司机酗儿,酗儿长得尖嘴猴腮,咧嘴一笑更像猴子了,“叔,你找刚子啊?”

朱老汉闻言呵呵一笑,“不找他,我和村长他们一起上来转转。你送货啊?”

“罗叔,王叔忙着呢?”酗儿像是才看到村长和主任一般。

村长和主任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样子。

朱老汉炫耀够了,笑呵呵地说:“你忙去吧。”

酗儿诶了一声,发动汽车开走了。

这个小插曲后众人继续赶路,不多时就走到了两山交汇的半山腰处。山体中有个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几人依次通过洞口,但见洞内正中有一汪寒潭,一股清澈见底的泉水自地底翻涌而出,潭水满溢后顺着地上的岩石缝流出,岩石在泉水经年累月的冲刷下形成一道道深深的凹槽,凹槽通向洞口,泉水顺着山体哗啦啦地一泻而下。

张道人环视四周,岩洞里空荡荡地,只有地上这一汪寒潭氤氲的水汽朦胧。张道人出了岩洞,顺着水流往下看,这一看就叫他发现了端倪。他开口对村长说要下去看看,村长等人随着他一起往下走。

泉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山体,水汽不断蒸腾,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

尽管彩虹再美丽,但是注定无人欣赏它的美丽。

张道人在离水面十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再往下也没有路了。离得近了就听得水声更大了,说话都要用吼才能听的清楚。

张道人看清水下的情形,他嘲讽地笑了笑,感叹人类工业快速发展的同时对于环境的改变是在是太大了。本来两山交汇处由于挤压形成了天然的爪牙,然而现在已经被人铲平了,非但如此,水下还装有黑色的大管子,管子穿过山体通向不知何处。

村长看张道人盯着水面许久也不说话,他又想问问究竟什么情况,又害怕打扰张道人的沉思。正犹豫不决时,主任大着嗓门说,“道长,看出什么了吗?”

张道人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什么众人都没听清,只看到他嘴巴开开合合。张道人想到水声太大他们听不清,于是用手指了指水下的管子。

村长等人在张道人的提示下也看到了水中的管子。张道人见他们都看到了,在村长的耳边说了句先上去再说。

众人离得远了点,水声小了些许,正常说话也能听清了,张道人开口把他的推测说了出来,村长和主任听完他的话都后悔不跌。村长问身后的几人有谁知道那管子是怎么回事,朱老汉犹犹豫豫地开口说他听他儿子回来说过几句。几年前矿场的老板让人打通了山体,安装管子说是抽水。村长让甘老三去叫矿场的老板过来。

不多时,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跟在甘老三的身后上来了。男人梳着大背头,穿着时下流行的西装,系着红色的斜条纹领带,脚上穿着双锃亮的白色皮鞋。他从裤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向村长等人打了招呼,村长向他询问管子的事。

男人表示装管子是为了抽水到矿场,矿场洗煤淘碳需要大量的水,工人洗澡吃饭也要水,他给镇上打了申请可以从这取水,于是就叫了工人安装了。

男人心里还奇怪呢,这都好几年了,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是你叫人铲平了伸向水里的山脉的?”张道人冷着脸看着喋喋不休地向村长倒苦水的男人。

男人愣了愣神,才发现村长旁边还站了一个人,他斜着眼打量片刻,然后才点点头。

“你做啥要铲平那地方?那山脉碍着你啥事了?”主任那暴脾气忍受不了男人装腔作势那套把戏,他臭着一张脸语气挺冲。

男人站直了身体看着主任,语气不善地回答:“我埋管子刚好经过那地方,不铲平就得绕过去,绕过去我要多花多少钱,工人要多背多少工你晓得不?”

“你···”主任和人吵不来架,男人一句话顶得他不知道怎么回。

“再说了,我那样做也是经过上头审批了的。”男人倨傲地看着主任。

“好了好了。”村长站在中间劝和,又转身“道长,现在该怎么办呢?”

“填上呗。”张道人轻松地开口。

“就这么简单?不搭祭台?不做法?”村长疑惑地呆愣住。

张道人不再言语,转身下山。村长连忙追上去,跟在身边问东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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