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较量

第二十七章较量

芙蓉楼中,樱落从红罗软帐里醒了过来,候在门外的小丫头听见了屋里的动静。

马上轻轻推开门扉到一个刚好的弧度,等自己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又迅速关了门。

这才端着盛好温水的盥洗盆细步快走,到了樱落塌前,恭敬地问安:“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的梦境十分甜美,她又梦见那个年轻的陈肃来找她了,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还是个不懂情爱的小女孩吧。

她甜甜的笑着,思索着今天计划行进的阶段,边想着边用茶水漱了漱口。

丫鬟正询问她早膳的吃食时,又一个小丫鬟扣门进到屋里:“姑娘,有人找您,是…是一名陌生的大人。他说他姓孙,是李大人的手下。”

樱落点点头:“端两份吃食去翡翠阁,样儿就和昨儿个一样吧。”

……

晌午,侯府鲲鹏居。

樱落的轿撵进了靖远侯侯府的侧门,又一路进了侯爷夫妇居住的鲲鹏居,才出了轿子。

她走进主屋旁边的书房,见里面手拿奏文的李远山正在等她。

这些奏文是近几日皇帝与大臣朝堂上谈话的部分记录,凡是涉及到各自职司的,都会由专门的官员誊抄下来,再分发给专属的官员去查阅。

“侯爷。”樱落盈盈一礼。

李远山面容威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让她起身落座,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

李远山放下奏文,将心中酝酿了许久的问题和盘托出:“牧天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樱落谦卑地低头掩面:“侯爷心中早有定论,何必小女子亲口说出呢。”

“他真的是……”樱落点了点头,李远山面色跟着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原以为他是高峰的遗孤,没想到,竟是被你当日的话术给引导了。”

李远山那位嗜酒的弟弟名叫李高峰,两人年岁相差不多,从小到大感情甚笃。

十六年来,他每每想起壮年早亡的弟弟,便想到十六年前的事,以及为了掩饰而谎称他移居别处十年,才能够将他死亡的消息正式宣布的憋闷。

还有北部大营的那个昏暗的夜晚,一个和樱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来到他的面前,并用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说服了他的那一刻。

这个孩子的身份必须隐藏,否则绝没有活路,看着怀中安睡的婴儿,悲痛的他下定了决心。

三年后,他带着这个孩子,和一名身体羸弱的女人回到家中。

那女人便是从东北大营附近的村子里找来的一个连续丧子丧夫的苦命人,因还有奶水,便被他请到军中养育这个孩子。

这些都是孙伟光一手办理的,军中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虽然他们没有肌肤之实,但为了掩饰那孩子的身份,他不得已欺骗了妻子和孩子,将女子娶做妾,给了那孩子一个身份。

同样,为了保护他,李远山故意将他的真实年岁隐瞒了下来。

对外声称的年岁要比他的真正年龄小一岁,这也是等到他三岁才带他回家的原因。

说来也巧,这个孩子竟然和他的第五子在同一年所生,两人前后只相差一个月。

李远山不由得想起昨天樱落带来的刺客沈都,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发散着思维。

几年前的那场大战,他遇到了一位风烛残年的沧桑侠客,在对方的口中得知了一件惊天秘密。

也正是这个秘密,让他对这个“便宜儿子”的身份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确切猜测。

思及此,李远山又提出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林立他现在在哪里?”

“他真名叫宋庆,在五年前的那次追杀中捡回了一条命,被我安置在西山的隐庄里修养了几年,不过,用不了几天,您就能再看见他了。”

宋庆就是那名侠客的名字,他早年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崇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人生信条。

但自从妻离子散后,又遭受了十几年的追杀,因此竟为了性命而摧眉折腰隐姓埋名了起来。

“他从西山过来?西山离汴京路阻且遥,不会多生变故吗?”

“无妨,我没时间等他三年后从教阅房里出来。况且,就算从教阅大营出来,也不知要多少年挣得多少战功,才能站上顶峰的位置。”

“你有何办法?”

樱落面沉似水,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自己的计划来,口头上却没有透露半分:“嗯,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下次,会在五天后。”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却让李远山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这次要做什么准备?”

“不需要,什么都不要做,特别是围绕侯府后半部外围的那一圈房屋里留下的暗卫……”

……

殿前司都指挥使,忠毅侯府邸。

顾琰正躺在自己的屋中看志怪小说,且是女鬼爬床的紧要关头,顾准这时一溜烟地跑来,用突兀地声音叫道:“少爷!曹公子来找您商讨要事儿!”

“哎妈!吓死我了!”顾琰差点从躺椅上出溜下去,手里的书也差点扔出去。

他一手抚着砰砰乱跳的心口,一手扬起将书狠狠砸在长随的头顶,训道,“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啊!”

顾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掉落的志怪小说,一脸苦瓜相:“不是啊,少爷,曹公子来的时候也火气极旺,对着奴才狂撒了一顿火气,您也这么拿我撒气,奴才实在是难过啊。”

“曹剑来了?”

“是!”顾准马上收起了苦瓜相,一脸讨好的笑着。

顾琰眼珠滴溜溜乱转,低声问道:“那肖院没找到?”

顾准连忙死命摇头:“奴才也不敢问,不过瞧曹公子的架势,倒像是……没找到……”

他缩了缩脑袋,顾琰心中忐忑,也没有理会他,最后他下定决心地一下躺回躺椅上,自顾自地道:“跟他说公子我出去喝花酒了,不在!”

“顾琰出去喝花酒了,那你又是谁啊?别跟我说你叫别个名字!”一道声音从屋外传来,随着话音,曹剑的身影晃入了屋内。

他着重点了“别个”二字,顾琰听在耳里,心中便更加忐忑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一下站起来,对曹剑刻意讨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兵部侍郎家文武全才的曹公子来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曹剑不理会他作揖的动作,偏过身子自顾自地坐下,呷了口茶道:“呦!您这位又是谁啊,我听说顾公子出去了。”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呀!顾琰啊!”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名字,并给了顾准眼色让他赶紧出去。

顾准的身影一离开,顾琰便偷偷张望了几眼,赶紧将门窗闭了,坐回太师椅上,焦急地问道:“曹大人!我这回的评定下来了吗?”

曹剑面露不悦:“就你这表现还想着要评定?你以为带着个护卫进去就能瞒天过海,刺杀掉一个侯府家的少爷?那我们努力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还差点杀掉一个冒牌货,还打草惊蛇,那我们岂不更是个笑话!”

顾琰忙赔笑:“哪呢啊!那完全是那小子命大,谁能想到这么好的事情他会带着个不受宠的庶弟来啊!我这回本来也是差一点就成功了,按照您之前提供的地图和守卫布置,简直万无一失。”

李牧天扶着李沐光回屋的消息很容易打听到,而且刺杀发生的地方他是知道的,离李牧天的住所很近,除了他很少有人会在那里活动,因此顾琰才有了以上推论。

“嗯?”

“还是那个倒霉庶子,坏我好事!不如我们先把他干掉吧?”

“你什么脑子?算了,我也不和你贫嘴,现在,当务之急是在教阅房赶紧安插我们的人,把保护李沐光的人的身份全部查清楚。”他冷哼一声,面色阴沉,“这三年,我们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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