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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玉蒙尘

“明玉,明玉。咳,咳。”

破旧的茅草房中,不过一张缺了角的木桌,四把磨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木椅,还有一张轻轻椅便会发出摧枯拉朽声音的旧床,洗得微微发黄的床幔勉强挂在尺寸并不合适的床架上。

床上一个妇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飘雪的冬日她额头上竟滴下几颗豆大的汗珠。

“明玉!咳咳......”见所叫之人迟迟未来,她不由得放声高喊,可这一喊便耗尽了其所有力气,只得俯在床上重重地咳嗽。

幸而外间脚步声渐近,不一会,一个十四五岁、杏眼剑眉的女孩子慌忙跑进来。

“娘!”她见妇人趴在床边,面色难看,连忙上前将其扶起。

妇人倚靠着女孩子,艰难地坐起身来。

“娘,你快躺下。”女孩子见妇人头靠在床柱上,咳个不停,着急起来。

妇人却摇了摇头,拉着女孩子在床边坐下。

“你,你是不是,又去那家了?”妇人微微喘息着问。

女孩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明玉!”妇人眉头紧皱,盯着女孩子。

被叫做明玉的女孩子,抵不过娘亲的紧紧注视,只得点了点头。

“咳,咳。”妇人苦涩地摇着头,“说了不叫你去,怎么就是不听呢?”

明玉连忙坐到妇人身边去,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好一会妇人的咳嗽才有所减缓。

明玉这才小声说道:“娘,您病成这样,他们是你的母家,怎么能不管你呢?”

“所以呢,你去了,他们给你药钱了吗?”妇人一听她的话,又激动起来。

明玉赶忙拍了拍妇人的背,“娘,您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妇人狠狠咳了几声,一脸怒容。

“娘早就跟你外公外婆家断绝关系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我知道,只是,只是,这一次娘你病得这么重,咱家连米都吃不起了,更别说给您抓药看大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明玉紧紧握着妇人的手,低头说着,不一会,便泪流满面。

“唉。”妇人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明玉的头顶。

明玉泪眼朦胧。

“总之,别再去寻他们了,他们是恨极了你我的,我这个败坏家门的女儿,对于他们来说,死了会更干净。”

妇人幽幽地说着。

“知道了吗?”

明玉看着妇人苍白却坚定的脸庞,点了点头。

她迟疑片刻,开口问妇人道:“我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为什么村里的人都说我是野种?如果是死了。也应该有坟头,再不济也应该有一个牌位。若是没死,他为什么不回家寻我们?究竟是为什么?”

明玉越说越急切,望着妇人。

妇人一时没有回答,只皱着眉,神情为难。

“娘!”

望着明玉渴望的眼神,妇人嘴唇微启,犹豫着。

半晌她方回答,“你就当他已经死了,总之,他不会回来的。”

明玉更加困惑了:“为什么?那他是没有死,可是却不来找我们?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妇人急了,“要你别问,就别问!”

她大声吼着,身体又受不住,重重咳起来,身体的晃动带着床吱呀吱呀地晃动,如同即将枯死的朽木,已经无力回天。

明玉赶忙拿过一旁的帕子递给妇人,妇人捂着嘴,帕子上竟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娘!我去找大夫!”明玉慌了,眼见着妇人越咳越厉害,她扶着妇人靠在床边,便冲出门去。

妇人倚靠在床边,眼望着明玉奔去的背影,眼角竟滴下一滴泪来。

“周大夫!怎么样啊?”明玉站在床边看着大夫把完脉,忍不住问道。

周大夫捋了捋发白的胡子,摇摇头:“太晚了。”

“什么叫太晚了?您是什么意思啊?”

“数月前,我来给你娘诊治,那时尚且只是风寒,按时吃药,好生修养,自然便能痊愈。可你们可曾把我的话放在了眼里,我给开的方子可都有按时抓药服用?这风寒硬生生地给拖成了肺病。孩子,你好好守着你娘吧。”

明兰眼泪唰得流下来:“周大夫,您救救我娘啊,我不能没有娘。怎么会没有法子呢?您跟我说,需要什么药我拼了性命也给您拿来。”

她紧紧抓着周大夫的衣袖,跪在地上。

周大夫脸色为难:“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可你娘,真的是药石无医了。”

“明玉,起来,别为难周大夫。”

妇人躺在床上,看向周大夫微微露出笑容:“有劳大夫了,我们家上次请您看病便拖欠了许久的药费才还上,您还肯来替我瞧病,真是万分感谢。”

妇人气力不足,断断续续地说完这段话,猛烈地喘息。

“不必,不必。”周大夫连忙摆摆手,“娘子别在说话,存存力气,我给你扎上几针,有什么话你便好好地跟令爱说吧。”

妇人淡淡笑着点头,明玉站在一边小声抽泣。

送走了周大夫,明玉待在妇人床边,紧紧依着,不肯离开。

“娘,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妇人笑着摇头:“这一时,你给我倒了三回水了。”

“我是时日无多了,有些话,应该跟你说了。”妇人思索了半晌,缓缓说着。

明玉着急道:“娘,你别这么说!”

妇人却拍拍明玉的手背:“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承认,也没办法改变。明玉,以后,娘走了就剩你一人,娘好担心,你一个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没有家族亲眷在一旁扶持,怎么活啊?”

妇人说着,便哽咽起来。

“之前,你一直问我,你爹在哪,我一直不肯说。是因为不想你去那样凶险的环境下成长,也不想跟你分开。可是如今,我是不得不说了,咳咳!“

明玉连忙拿起茶杯,却被妇人推过。

”让我接着说。“

这一说,便从白日,说到了黑夜,许是周大夫扎的针很是管用,又或许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妇人竟一点不觉疲累,将过去种种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与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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