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五)

四哥,四哥在哪里?

刚才那个人不是四哥,不是四哥……

临夏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最后看到一个院子,便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是安全的,这是四哥的书房。

她推开门,急急忙忙地把门关上,然后无力地坐到了地上,痛苦地喘息起来。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声好像一个个催命符一样。

没有尽头的黑暗,到处都是雪,怎么擦也擦不掉。

墙上的那幅画……为什么上面会有那么多的血?

她起身朝《愿者上钩》走了过去。

“哐当”一声,门被人踢开,四皇子满身杀气地站在门口,待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杀气更甚,“你在做什么?放下!”他紧张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临夏手上的《愿者上钩》。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为什么怎么擦也擦不掉?

四哥会生气的!

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到画上,将画上的碳膜全部晕开,加上她用袖子一直在擦,整个画一塌糊涂。

四皇子身后的女眷都倒抽一口冷气,这下谁也救不了那个叫四儿的姑娘了。

“你……”四皇子脑中一片空白,冲上去要去把画夺下来。只听见嘶的一声,画卷被车成了两截,一截在四皇子手里,一截在临夏手里,连根都愣住了。外面的人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仿佛天就要塌了。

“你……”剑光乍起,剑在转瞬间已经抵到了临夏的脖子上,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为什么会下不了手?这是怎么回事?

在那一瞬间,临夏的意识清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泪水一注一注地往下流,满眼都是四皇子眼里的杀气和狠绝。

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那些本来就破碎不堪的记忆再度破碎,再破碎,化成粉末,再也无法去回想,去拼凑。

脑里瞬间一片混沌,乱七八糟,好像一片浆糊,黏黏糊糊的,什么也没有了,连那唯一的一张脸、一个眼神、一个声音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地方?她是谁?他又是谁?

他为什么要杀她?

四哥……四哥在哪?谁是四哥?四哥是谁?

头好痛,好累!

“啊……”临夏大叫一声,抱头蹲到了地上缩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好像很痛苦很痛苦的样子。

四皇子看着那双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混沌、迷茫,然后涣散、涣散、再涣散,最后空洞,心暮然被什么扯痛,咣的一声,剑落到了地上。

“四儿……过来……四哥不杀你……”四皇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哄她,会害怕她连自己也拒绝。

是害怕么?为什么会害怕?

“四儿……”四皇子走近她,把她抱进怀里,却不想她已经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谁也不能再让她打开心门。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临夏恐惧地尖叫,好像他是洪水猛兽。

四皇子突然清醒过来,停在那里,眼里的杀气再起,“来人,把她关进地牢。”

“是。”侍卫上来刚走近,临夏就惊恐地大叫起来,将人的耳膜都刺破了。

“打昏!”四皇子冷道,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一记手刀,临夏被打晕,然后被侍卫托了出去。

四皇子看了看手里的一截画,再看了看地上的一截,颓然失去了力气,靠到书桌边上。

“爷!”辛雅担心地唤着。

“滚!”低声怒吼,门外人立即行礼悄悄离去。

幽亮的地牢,长长的甬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缩在墙角轻轻颤抖,偶尔发出低低地呜声,好像受伤小兽的低吟声。

黑暗,一片无边的黑暗,似曾相识,黑暗的那头传来一声声飘渺的《虫儿飞》,那声音好熟悉,好温暖,用力地朝歌声的方向跑去。

忽然,眼前一亮,已经站在落彩轩外,好熟悉的地方。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一阵幽香迎面扑来,是雪兰,满目的雪兰,好幽静,好清冷。墙角的梅树下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轻轻地哼唱着。

为什么会是梅树?那个女子又是谁?

女子转眸看向她,淡然一笑,宛若仙子,出尘而不染,那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忍不住问道。

“我是你……”女子温柔地笑着。

“你是我?那我是谁?”

“你就是我。”

下雪了,细碎的玉琼漫不经心地飘落,好美好美,伸出手想将雪花暖在掌心,雪花却穿过了手掌,心惊了一下,“为什么?这里是哪里?”

“你心里唯一还存在希望的地方6”女子站起来,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将它暖在掌心,“最后一片没有痛苦的地方。”女子忽然展颜笑起来,“你愿意陪我一直待在这里吗?”

“为什么?”

歪头想了一下,娇笑起来:“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定定地看着女子,被她的温暖幸福的笑容动容,好想好想一直拥有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幸福,不由点了点头,“好!”

“那你过来吧!”女子伸出了白若青葱的手。

好像受了蛊惑一般,笑着朝那女子走去,把手搭在她手上。手被轻轻握住,手心里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张开手一看,是一支蜻蜓簪子。她认出来了,这是她的东西。

“认出来了吗?这是你的。”

“是我的。”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