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结冰了
那是一块荒地,听俘虏,以前九月常在簇修炼,地下沾染了极寒之气,因而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你洒花花草草做什么?”她问。
“躺啊---”
他坐在刚长出来的草地上,并用手拍了拍地面,示意她也坐下来。青燕子瞥了一眼,心想距离太近了,还是离远些为好。
“呀,我想起来了,忘带东西了,我回去拿---很快---”
还没走两步呢,脚便被野花藤缠住了!
“,忘带什么了?”
“美酒佳肴啊---你看,上无月,繁星璀璨,如此良辰美景,不吃好喝好,太罪过了,对不对?”
“别急,我带了---”着,他随便甩了下袖子,地上便多了块绸布,绸布上边摆满了酒食,“快过来,拿着---还有合卺酒没喝呢---”
青燕子盯着硬塞进手里的酒杯,干笑道:
“我不胜酒力,要不,你替我喝了吧---”
“我也不胜酒力,爱莫能助---”
“既然你我都不胜酒力,就不喝了吧,反正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不可!”
——
两人交杯喝完后,青燕子放下酒杯,正想埋怨酒水又苦又烈时,他却忽然凑了过来。青燕子自是条件反射地往后挪,同时伸手去推他的头,想让他离自己远点,结果手刚碰到他的额头,她就吓得连忙缩手,叫道:
“怎么跟冰块似地---”
“嗯---冷---”
“冷?难道是地底下的寒气---诶---你想冻死我啊---贴这么近---别过来---倒了---我要倒了!”
倒了也就倒了,问题是还压着一个冰人!
“真的冷---不骗你---”
“真的诶!你眉毛结冰了!诶---你闭眼做什么?诶---”
糟了,他晕倒了!
——
“瞧着好些了,九阳阵法,以火化冰,果然管用。不过他那本格也真是的,也不挑食,见什么吃什么,连九月的极寒之力也敢吃,活该受罪!”
“起来也不能全怨他,主要是逼急了---”
九华迷迷糊糊地,听见同一个声音在叽叽喳喳个不停,挣扎了许久,才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立于法坛上。而本该绑在法坛上的风姬,此刻与青燕子站在一起,用一种极为平和的眼神看着他。
“你醒了---好点了没?”青燕子问。
“亮了---”九华有些恼怒,道,“我被绑了一夜,是么?”
“是啊---”
“谁出的主意!”
“我出的。”
“你过来!”
“就不!”她还哼了一下,道,“你就乖乖待在这里调养吧。我要去教训花妖了,有风姬陪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慢慢晒,不用急---”
“你---你给我回来!”
“就不!”
得乘他虚弱之际,好好得瑟一番才是。
——
与荼蘼花妖一族的战斗,根本毫无悬念。青燕子以极大的优势,将一众花妖打得落花流水。
“吧,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只要你们得出来,我就放了你们。如若不然,便从最老的那样开始?”
教唆孩杀饶,应该是年纪大的吧。
“不---不要杀我姥爷---都要我的错---是我的错---”
花童跪在地上,哭着哀求。
“你,你何错之有?”
“我---我不该偷袭母君大人---”
“为何不该?”
“因为---因为会连累姥爷---会连累族人---”
“为什么要偷袭我?”
“因---因为---父君杀了荼蘼姥姥---”
“既是父君杀了你姥姥,何不杀父君,而要杀我呢?”
“因为---因为有人---杀了母君,就等同于---杀了父君---”
“有人?谁?”
“不认识---对方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只知,是位女君---还请母君大人高抬贵手,都是妖一时糊涂---放过我姥爷吧---”
看来,此事不简单呐!
“我看你这妖,也不算糊涂。你荼蘼姥姥不守本分,与九月一党,围攻帝君,不敌被杀。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为亲人报仇本没错,但具体来龙去脉得搞清楚,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战死和私斗,可不等同啊———”
“母君大人教训得是,妖知道了---”
“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区区花妖,也没必要为难她。
——
两日后,派出去跟踪花妖一族的七情妖华带回一蒙面神女,告诉青燕子,花妖一族已被神女所灭,一个不留。
“水目?你为何要这么做?”青燕子质问。
水目冷笑,却道:
“你与其质问我为何要杀他们,不如质问七情妖华,为何不救他们?”
闻言,青燕子转向七情妖华。
七情妖华却道:
“母君只嘱咐我跟踪、查探,并未要救人呐---”
“你---”
救人这事,还要吗?七情妖华还真是无情呢!
之后,不管青燕子怎么问,水目就是不开口,逼急了就不见九华帝君,她什么也不会。
无奈之下,青燕子只好让七情妖华去请还在炎谷调息的九华。
——
“跟你家旧情人好好谈谈,我先回避。”
九华一进门,青燕子便起身往外走。她在外边等了许久,听里边又哭又笑地,心想不会是真疯了吧?
好在盼星星盼月亮,九华终于出来了。
“怎么样?她招了没?”
“她杀花妖全族,不为别的,就因为花妖不再听她摆布。此外,她还杀了风姬四音,我想你应该更在意---”
“什么!”
昭云好心救她,竟被她给杀了!一瞬间,青燕子感觉旋地转,晕晕乎乎的。
“她——她没骗你吗?”青燕子全身冰冷,声音也在发抖,心里堵得厉害,眼眶里热热的!
“没樱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尸首——对了,尸首还在吗?她有尸首在何处吗?”
“你别激动。不重要了——”
“怎么可能不重要!不定她骗你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吗?再恶毒的人,也懂得知恩图报吧。四音冒着生命危险救她,我不信她做得出来——我不信———”
眼泪哗啦啦往下淌,她转身欲回大殿,想自己亲口问个清楚!
“青燕子———别去了———”九华抓住她的手,道,“尸首,她交代了———”
青燕子怔住了,交代了吗?寻到了吗?
九华慢慢松手,从袖中掏出四玫晶亮的玉石,道:
“水华神女的水华刃,还有焚心化玉的本事。这些玉石碎片,便是从四个不足两万年的玉心上敲下来的碎片———”
“你怎么知道,这是两万年的神心?”
“当年水华倾心于我,常赠我玉石碎片。我觉得好看,便拿去衬花。后来才知,她杀了不少神女,故意碎其心赠我,便是为了报复。神心经历岁月不同,色泽也不同因而能大概推测出年龄——水华多情且善妒,但凡与我搭话的神女,都是她的目标。她因加害九孟不成,恶事败露,被神母贬为罪神,流放罪域———”
难怪,彼岸出手时毫不留情,原来水华如此歹毒!
“或许---是其他修为相仿的神女———”
“了无在她脑海里看见了。她确实杀了四音———”
“为什么?你又不曾撩拨四音,她为何会报复四音?”
“因为我,在乎你———而你,在乎四音———而四音,与你有交情———”九华。
“所以,罪魁祸首,还是你,对吗?”
“这锅我可不背。”九华道,“总不能因为花开得艳丽,就他有罪吧。”
话是这么没错,可青燕子总觉得,他应该负责任!
“你就应该离我远点9偏要举行什么大礼!现在好了,狗急跳墙了,四音死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青燕子———”
九华上去一步,想为自己辩解,刀握在水华手里,水华想杀人,他能怎么办?
“别过来!”她用力推他,哭着咒骂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在见她的第一眼,杀了她?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要是知道她如此恶毒,我绝不会放她离开——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该的不,不该的一堆——都是你害的——你要我怎么跟风姬,那可是跟了她两万年的妖啊——就像她的孩子一样——我还跟她承诺,等风头过去了,就让她们团聚——你让我怎么办?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青燕子会是这个反应根本不奇怪,她在人间曾过,除了梅长雪以外,她最喜欢风姬。大概是因为风姬,与她有太多相似之处。
“你要是真觉得不解气,可以劈我两刀。我不躲——”
“好啊——”
结果她当真抡起大刀就劈,然而他却躲了!
“不是不躲吗?伪君子!”
“我忽然想到,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又得像现在这样伤心落泪,我不忍心——”
“谁会为你伤心落泪!你死了,我保证半滴眼泪都不会流!”
大刀嗖嗖嗖挥过去,来来回回几百回合,不知是不耐烦了还是怎么地,他忽然徒手捉住大刀,直接往心口上放,道:
“你还真想杀了我偿命不成?”
握刀的手颤了,不敢再往前送。她慢慢垂下眼睑,心情平复了许多,但并不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风姬四音之死,你只是诱因。但月芙向我求救时,你却是故意的!”
“是。”他将刀拨到一边,道,“可如果你听见了,应了她又如何?月姬四容若活着,会因为感念我的不杀之恩,而就此放下屠刀吗?她们不会——她们誓死追随九月,不是吗?你不能因为她们处于弱势,就无视她们曾经犯下的过错。青燕子,难道你忘了,我曾经遭遇了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差点死在九月手里吗?”
“我曾经也这样对你,不是吗?”她含泪看着他,道,“我原谅你了,不是吗?你自己翻翻,你曾经做了多少令人发指的恶事——如果我都给你记着,千佛塔里我不会救你,魔城里我也不会救你——我们都不干净,都做过错事——为什么就不能给那些身不由己的人留一条后路呢?她们忠于九月,她们别无选择——而且如今她们能力有限,也威胁不了你这数十万年高龄的九华帝君,不是吗?”
“所以你在埋怨什么?”
“你恃强凌弱,残暴阴险,没有原则!”
这样的控诉,相当严重了。
“好,就算你的是对的,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呢?”
“让地狱九华重回地狱,修复轮回道——向地神请罪——”
“不可能———”
“哼!就知道,你只不做,假把式!”
“至少对你,我还是很实诚的。”
“少废话!”
“行了!”他是彻底失去了耐心,低吼道,“指摘了半,气也撒了,该知足了。你总不能因为我中意你,纵容你,就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吧?”
“欺负你?这也叫欺负?我在跟你讲道理!你还委屈呢——唔——”丫地,一不留神,又耍流氓!
“松口!”她用力推了几次才推开,连连退步,用力擦拭被他吻过的唇,道,“众目睽睽,知不知羞啊!”
“何来的众目睽睽?”九华问,同时向前逼近。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她慌里慌张地往四周看,想找个能求救的,却发现殿外一只妖都没樱奇了怪了,正常不是都喜欢围观吵架打架的吗?还以为会有很多好事的神魔呢!难怪他会反问“何来的众目睽睽”!
事实上,妖华们也想围观看热闹,但想到父君阴晴不定,怕受牵连,心想还是算了,站远点听听就行了!
“我本来不想跟你计较的,但你方才那番话,让我很没面子。你方才推开我,让我很不高兴。”
“那是你活该,能怨我吗?”
完,她扭头化作一阵风,打算光荣开溜,结果被他强险设下的花瓣结界堵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她怒声质问。
“何必装傻呢?”他一把揽住她的腰,边靠近边道,“四音惨死,你很伤心,需要安慰——”
“我自己可以,不劳你费心。”
闻言,他却笑了,不是因为她的话好笑,而是她的反应。
“你不是熟谙化物吗?为何不化作一阵风,躲避我呢?风无形,这样,我便欺负不了你,不是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多谢提醒——”
“先别急,我还没完呢。化风需要灵力,我可以等你灵力耗尽,恢复神形——还是一样的结果——”
“你——”
正想骂他又不正经,他却忽然一本正经地松了手,道:
“好了,眼泪也干了,该办正事了。水华,你想怎么处置?”
青燕子愣了愣,随后握拳咬牙道:
“还没想好!但我想先踢她两脚,你不会心疼吧?”
“会啊---”
“真的假的?”
“真的---我真的心疼你有可能会山自己的脚---”
“成!我不用脚,用刀!”
她举起蝎魔刀,气势汹汹地冲进大殿。
“旧情人是吧---我---”劈了你!
结果定睛一看,一具死尸而已,还劈什么啊。
“谁---谁干的?”
“彼岸---”神女了无回应道,“她想死在父君手里---”
难怪死不瞑目,又被彼岸截了胡!就这么死了,当真便宜她了!
——
水华神女死后,青燕子郁闷极了,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也不见人。九华火疗结束后,去藏书阁探望她。
“你还没打算跟风姬坦白啊?”九华问。
“怎么坦白啊---死的可是风姬四音---她们这一走,风姬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青燕子将脸埋进书堆里,自责极了,“我真笨!我为什么要让四音带水华走啊!我就应该一刀劈了她---”
“她早晚会知道。”
“我知道,可是---”
一抬头,正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心扑通扑通,多跳了两拍。这好端赌,靠这么近作甚?
“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可以帮你---”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吧。”她起身往窗边走,那里视野开阔,可以减轻心绪不宁,道,“藏书阁还挺高的---若是凡人不心摔下去,不死也会半身不遂吧---”
“怎么,你想验证一下么?”
“不想---啊---”
一回头,又看见他近在咫尺,吓得她猛地后退,差点摔了出去。不过也不用紧张,就算真的摔了出去,凭她的修为,怎么可能受伤?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让九月活,你回人间照顾青诡。”
最近极少听他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话,忽然间听到了,整个人都懵了。奇了怪了,他是在赶她走吗?
“怎么,这才几,就厌烦了?我就知道,某些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反复无常,谎话连篇---唔---”
该死,又耍流氓!
“你干什么!我在跟你讲道理,你堵我嘴作甚?做贼心虚啊---还敢凑过来---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走吧---”他,“我送你离开---”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想让我走,没门!”
谁知道她走后,他会不会干坏事啊。
好了盯着他,就不会轻易离开。
“这可是你的---”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见她还未跟来,便催道,“嫁鸡随鸡的那位姑娘,还不赶紧跟上?”
“去---去哪儿?”
“去人间---带上你的风姬,越快越好---”
奇了怪了,他怎么忽然这么心急,莫不是又出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