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非也
陆绮把自己这边的的齐齐检查了一遍,不管是晾晒好的,还是堆积着等着明日再浆洗的,还是一无所获。默槿借着月光也走回了她身边,两人看着面前这一大片衣服,都锁紧了眉头。
默槿右手食指微微弯曲,无意识地敲击着手下扶着的树,陆绮又思索了一遍之前默槿同自己说的推测,感觉并没有什么问题,“难道问题真是出在了师叔那边?”
到现在为止,默槿所说的“机会”还没有出现,柳博铭也没办法检查师叔们的衣服。
“就算师叔的衣服因为去了下层的定禅塔而破损了,也不应该由我们来查。”默槿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问道,“你晓不晓得咱们这里面,谁女红最好?”
说起女红,陆绮是一窍不通的,她还是舞剑弄棍来得顺手,“倒还真的…没什么人,本身女弟子就少,有时间做女红的自然就更少了。”
墨迹突然微微一笑,右手食指点了几下,想明白了什么:“可是我的女红就很好,因为我是从外面来的,那么…她的女红自然也不会差。”她说得,自然是跟她一起回来的陆天欢。
“可是为什么呢?依茜师叔那么喜欢她,按照你和二师兄的说法,早晚会带她下去的。”陆绮总觉得有一层迷雾遮盖在上面,但又想不通其中关节,不免挠了挠头。默槿见她困扰的样子,拉过她的手:“你这头发还是晨里我给你绑的,别乱动,不然明天又要重新梳了。”
陆绮噘着嘴“哦”了一声,逗得默槿轻笑了一声,而后正色道:“如果依茜师叔只带她去了上面,而那些所谓的无上密法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呢?她双目已眇不会是自己下去的,那她会求谁?”
“大师兄……”
默槿见她反应过来,也点了点头:“这也就是师父不好涉及其中的原因,”自己的大儿子带着别人进了定禅塔,这说出去都是丢人的事儿,“但看师父的意思,他已经明白其中关键,说明他老人家还有别的想通过这件事儿告诉我的,可…我还是想不明白。”
陆绮反手拉住她的手腕,边往住处走边说:“你也别想了,明天同二师兄说一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默槿心下笑了一笑,这话如同个笑话,三个臭皮匠依旧是臭皮匠,他们是不可能懂诸葛亮在想什么的。但陆绮心思浅,明白其中一层便很开心了,默槿不想打击她,只是乖乖跟在后面,同她一起回了住处。
看着镜儿湖后,瀑布的水当真倒流起来,大伙儿都瞪大了双眼,而站在最前的几人神色迥异,默槿留心施法时也在注意他们的神情。
陆绮自然是一脸的不相信,但眉眼间总是带笑,想来是真得替她高兴。柳博铭相比之下,倒是和慕师叔表情很像,都是一副了然于胸,又微微带笑的模样。
而柳博锋…也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只是挽着他胳膊的陆天欢脸色阴郁,双目紧闭,教默槿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有师叔袒护着,就是不一样。”
陆绮听到这话刚想回头,默槿和柳博铭已经一人一边搭住她的手臂,默槿冲她摇了摇头,柳博铭也示意她不用在意。可背后那人像是铁了心要闹事,嘴里说得越来越过分,到最后,话已说成她默槿不知廉耻,爬上了师父的床,才能得师叔庇佑,进入定禅塔。
“够了!”
默槿拉住了陆绮,没想到柳博铭转身拎着那嘴碎的师弟的衣领,直接将人扔出一丈远:“口出狂言,污蔑师门。”
默槿仔细瞅了瞅正从地上爬起来的那名师兄,似乎是叫郁正初?一时也想不到自己同他有什么过节,值得他如此非议自己。
“怎么着,二师兄这是要越俎代庖,清理门户?”郁正初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嘲弄地看着柳博铭,“大师兄还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陆绮用筷子夹起桌上的一块骨头,借着腕上的力猛然一甩,直接将那块骨头甩到了郁正初嘴里:“师弟嘴里这样不干净,传到师父耳朵里,你也一样要受罚。”
郁正初边咳嗽,边把嘴里的骨头吐了出来,嘴角带了血,可想而知陆绮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还想说什么,被不知何时站到他后面的柳博锋拉住了。
“九师妹本就是皇亲贵胄,师父偏袒,也无可厚非。”柳博锋看似给他们解围,实则这一句话直接将默槿推上了风口浪尖,一时间众人议论不已,都在猜测这突然冒出来的九师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自然有好事者,忙不迭地去问跟默槿一起来的十师妹,而陆天欢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师兄们竟然不知道?”十三岁的女童睁大了一双眼睛的样子,连默槿看了都觉得楚楚可怜,“九师姐是如今王上的姐姐,名正言顺的长公主。”
默槿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破口大骂出来,反而面上挂了浅浅的笑意,环视了一圈,所有人神情各异。突然让她想起了宫中,每月五次的请安,坐在她母后下面的一群嫔妃,也是这般模样,神色各异,但这些人,可做不到那些妃子们的深藏不露。
郁正初显然也没想到默槿是这么个来头,回头看了看柳博锋,一脸的疑惑。默槿瞧见他这个动作,心里冷笑了一声,宫里出来的,可都是吃人的人,这些小把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默槿没想到,柳博铭反应会如此强烈,竟然抽出佩剑直接劈开了陆天欢面前的桌子:“谁允许你们在这儿嚼舌根了?”
柳博锋反应也很快,剑影刚落到桌子上,他抱起陆天欢,已退到了一丈开外,衣摆上没溅到一点儿油渍。
“师弟为何这么大的火气?”柳博锋将陆天欢放下,护在自己身侧,“为了个庙堂中人,对同门拔剑相向?”
陆绮此时也站到了柳博铭身后,冷笑了一声:“庙堂中人?难道只有十师妹是大师兄您的同门,这九师妹便不是你的师妹?”
“自然也是,可天欢并未说错,方才若不是我反应快,下一剑岂不是要落在十师妹身上了?”柳博锋边说着,边将陆天欢楼到了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师弟,你可把十师妹吓到了。”
默槿一手一个,将还要理论的柳博铭和陆绮双双拉住,走上前向柳博锋拱了拱手:“大师兄您一路护送我回来,我的身份,您自然是知道的。默槿在门中排行老九,人微言轻,本以为大师兄会代为将此事告知各位同门,不成想大师兄回谷后太过忙碌,想来是…忙忘了吧。”
说完,默槿抬起头,冲已经僵住的柳博锋笑了笑,转过身看了看郁正初:“六师兄所言差异,入谷以来我也只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三次,您方才所言,有辱师门啊,连带着把大师兄和二师兄都骂了。”
“师父允许慕师叔带我进定禅塔授课,不过是看我在五行之水象颇有建树,与我的身份无关。再者,天欢师妹不是也知道,在回谷的途中,宫内便发了讣告,说我这个长公主已经命丧黄泉。既然已经死了,又何来的长公主?”
默槿很早便明白一个道理,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可是由不同的人说出来,自然会有不同的结果,重要的是,如何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