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暗度
“想去看看？”
容潜忽然问道。
对于这种涉及闺秘的事他自然是毫无兴趣的，哪怕对方是万蔚的孙女。可如若程曦有好奇心，他也不介意陪她走一趟。
程曦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算了，少惹是非。”
兴许万舜卿就是因着章泽将娶刘琼英之事心中不快，出来散散心而已。
程家与万家既立场相对，那么她与万家内眷们的交集便越少越好，省得被有心人做文章。
“走罢。”她冲容潜笑道，“咱们去前面瞧一圈，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容潜从善如流。
他们往街的另一头走去，在折入巷子前程曦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
她心底仍有些异样之感。
兴许是袁莘那次游湖的行为让她心中留了阴影，程曦总觉得袁莘其心不正，行事有些晦暗。
她与容潜回到望月楼后，孟氏悄悄问她去了何处。
“……在后头那街的铺子瞧了瞧便回来了。”
程曦如实道，却没有提撞见万舜卿与袁莘之事。
孟氏闻言笑笑又转过头看窗外热闹，一面道：
“今年宫里没有龙舟参与，我瞧着今日龙头不是落在楚王府，便是落在宁王府，总跑不脱这两位皇子殿下！”
试问别人府上的龙舟哪敢与他们二人争？
程曦点点头，却忽然一愣。
宁王府既有龙舟参赛，那章泽今日必然会出席。
她又想起万舜卿匆匆离开的背影，脑中有个念头一晃而过——她不会是去见章泽的罢？
程曦想起前世，章泽也是在端午观龙舟的时候设法让乳母齐氏将她哄出去私下相见，并将处心积虑得来的钗子还给她以博得芳心陷落。
倘若万舜卿今日当真是去找章泽的，那也太膈应人了。
章泽都要娶妃了！
程曦仿若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只觉得浓浓的腻味反感。
窗外响起震天锣鼓喧嚣，最后压轴的六只龙舟终于出场，瞧排场均是皇亲贵胄府里的。
“你看，那是梁王府的，”孟氏指着其中一只龙舟与程曦看，意味深长笑道，“梁王殿下今年也组了龙舟来夺龙头呢。”
程曦有些意外，便将万舜卿那事抛到脑后，转头朝远处河面望去。
梁王在京中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往年除楚王与宁王外，作陪衬的龙舟就是文王、临安公主等皇亲国戚，却从来不见梁王出席。
这回梁王竟也这般高调来夺龙头，何来底气大家心知肚明。
少了宫中龙舟的参与，大家便无需再假惺惺做戏让位，最后一场龙舟争夺地尤为激烈，整个绕城河面上银浪翻滚、硝烟十足。
最终夺了端午龙头的是楚王府。
宁王府的龙舟与之相差无几，至少从程曦这边看过去，两支龙舟几乎是同时撞了彩龙的。
梁王府也没有落后，仅比那两支慢了半个龙头身位。
这境况极有意思，大家这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梁王也要加入争夺了。
首先体现出来的便是山东米粮案。
山东一系官员撤职查办了十余人，几乎全是万蔚党人。陈考本想趁此机会填补上空的缺儿，谁知程原恩却先行下了手。
他将四川巡抚张敬调去山东补了巡抚之缺，又从两湖调了几任官员过去，剩余的缺儿尽数放上陈考之人。
昭和帝粗略一看，两方之人都有，虽巡抚张敬是程原恩同窗，但各地知府、同知等要职上也补了陈考之人。
他便准了这调动。
然而昭和帝忽略了一事——张敬曾在湖广任过巡抚，程原恩此番调动之人原本便是张敬手底下的。
此番一汇合，陈考分散在各府县的那几人根本不起作用，反而有些夹缝求生的艰难。
陈考有苦难言，毕竟有些话没法子搬到台面上来说。
程原恩便先为梁王圈下了山东。
继而他上奏昭和帝，建议将福建巡抚胡宗元调去四川补巡抚之缺。
此举正中昭和帝下怀。
胡宗元盘踞福建已有十数年，按理早该动一动了，偏每次轮到他时总是遇上特殊情况——不是林涪倒台，便是外藩入侵，再加上朝中各种不可言喻的偏帮，胡宗元至今都还留在福建。
平王建水师之事如今已是在昭和帝心中扎过一回的刺，胡宗元与平王多年共事，昭和帝不信买船走商、组军收银之事他没有参与。
昭和帝立时便准了此奏。
然程原恩作此调动却是另有盘算。
他自然知道胡宗元于平王之相助有多大，如今平王占地自拥，隐隐有了朝中朝的趋势，若换个巡抚多少能对平王起些牵制。
再者程原恩本在四川出任巡抚，四川上下官员大半是他的人，胡宗元去了四川当真是光杆子将军一个，只能老老实实。
这般一来，四川便也可算是圈入了梁王之下。
程原恩趁着山东米粮案的契机，一气呵成做完了这些人员调动，梁王收获颇丰，把苏皇后高兴地又将程曦招入宫去说了几回话。
程曦还在宫中“偶遇”过承恩侯夫人魏氏。
魏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刻薄，碍着苏皇后的面子却不敢发作，但到底让程曦依着小辈规矩见礼并言语酸了一番。
苏皇后觉得适当让程曦受点磋磨也是好的，恩威并济才是长久道理。
程曦懒得理会苏皇后那些小心思，并未将这些说与王氏听。
她如今光是要理清自己那些陪嫁生意及冯家的事，都需要花费许多精力。
“几个米铺的掌柜伙计都已到位，冯三小姐也从浙江启程往山东赶去。”锦心将冯家掌柜来报的事细细说与程曦知，“粮引子倒是不急，冯大家的意思是先将生意做起来。”
程曦点头，横竖该打的招呼都打了，冯宝禄只需按部就班做生意便行。
锦心忽然一顿，看着程曦道：
“冯大家承诺每年送来两成分红银子。”
程曦到不觉得意外。
她哈哈笑了了几声，漫不经心道：
“那我每年可拿的利钱银子岂不是又多了？”
锦心暗忖程曦必然没细算冯家这比利钱究竟有多少。
她也不点明，又说起青岫那边衣料铺子的事。
念心撩了帘子进来张望一番，而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笑得弯弯，走到程曦跟前道：
“小姐，奴婢方才去街上瞧了，刘府小姐的嫁妆已然抬去了宁王府。”她顿了顿，“……拼拼凑凑，到底凑齐浅浅的六十四抬。”
程曦有些唏嘘。
刘敞的身份若不曾曝光，刘琼英若没卷入这是非中，以她小九卿之女的身份本也是可以风光嫁人的。
如今得了个宁王妃的名头，却处处失了里子。
程曦皱眉，觉得章泽的态度也是奇怪。
刘琼英丢脸，就是章泽丢脸。难道章泽竟这般不喜她，宁愿自己面上无光也不肯暗中帮衬一把？
程曦记忆中章泽是极要维护颜面的人，这回的态度却有些耐人寻味。
然而这个疑问并没困扰她多久便解开了。
刘琼英嫁入王府不过月余，章泽便抬了万舜卿进门做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