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虞姒觉得自己近来可能与人犯冲,不适合呆在人多的地方,她需要一座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躲进去,将自己和世人隔绝开来。
虞姒自然垂下的手抚了抚自己空空荡荡的腰间,像是被腰带上的花样吸引了思绪,原来她的腰间上挂着一只锦袋,锦袋里面放满了文裳熬煮好的一颗颗分好的饴糖。
她为了摆脱齐汶筱越靠越近的手,仅是想出拿一颗糖来转移她的注意,想不到世事难料,齐汶筱以为整袋糖都是给她的,顺手把整袋糖拿走了,与虞姒好一番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
虞姒真的很想让齐汶筱离她远一点,并告诉她说,我很热,我怕热,还有能不能把我的糖还给我,我们俩个头一回见面,没必要这般亲热。
“我要吃糖。”虞姒两条腿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整个人嵌在椅子里,双脚挂在外面一晃一晃的,有一下没一下踢文裳在绣花垂下来的帕子。
“我去给你买,或是我叫人给你去买?”文裳手稍一抬高,拍掉了虞姒的脚,继续绣。
“我要吃你熬的。”虞姒仍旧闹她。
“你说,我怎么给你买?”文裳被她闹得不行,好在帕子到收尾的部分了,她戳完最后几针,打完结,用剪子剪掉线头,“你看我是能出去买呢?还是能让人给我让出一块地方给我做呢?做的够分吗?不是我做的,你想吃吗?我做的,你肯分吗?”
“唔……”虞姒垂头丧气地放下腿,末尾的两句话戳中了虞姒心底阴暗的小心思。
齐家给虞姒挑的院子,幽静是幽静,尤其虞姒身边不喜欢有很多人伺候,但她的院子与齐老夫人和徐芽儿的院子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初来乍到的,虞姒在自己屋里没个正形的样子不怕有人看见,做饴糖,动静闹得太大,没两个月要临盆的徐芽儿怕是不能静养。
“谁叫的你一袋子送给了人家,憋着,你也少吃点糖,生了蚜虫了,有你疼的。”
文裳把帕子叠好,放进妆镜前的木匣里,木匣抽出来,里面全是帕子,一块块叠好的帕子整齐地归置在一起,向上一面的角落里写了一个小小的“虞”字。
虞姒的帕子全是文裳绣的,虞姒不是不会绣,只是她懒,懒得动弹,懒得绣,擦东西什么不能擦,什么帕子不可以用,能用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她是可以绣的,说来玩笑的是,乞巧节那两只喜蜘,她随口挑的一只,第二天清晨起来,在盒子里结出了细密的网,属于文裳的一只,网织得稀疏破碎,完全不成形。
“文裳,我们私奔吧。”虞姒从椅子上下来,整个人摊倒到了床上,语出惊人。
别人能被惊到,文裳不是别人,这里也没有别人,文裳明白虞姒的意思。
盛京太压抑了,像夏日暴雨前在空中弥漫的水汽,压抑得人无法喘气,对女子颇多苛刻,而她们是从越州来的,越州到盛京的第一天,带来的差异让虞姒没法适应。
虞姒想回越州。
可越州从来没有她的家,她离开了越州,她在越州的容身之地就已经没了。
“好啊。”文裳欣然应允,任由她闹,“我不奢求您能养活我,您能养活您自己吗?”
虞姒真的仔细的想了,得出来的答案令人绝望,“啊。”
她把脸埋进了被褥里,被褥被她弄得一团乱。
虞姒来盛京的日子并不是个好时候,徐芽儿确诊身孕给虞姒写信时身孕起码有两三个月了,信到了越州,等虞姒决定上京,徐家备好东西后,好些日子过去了,再兜兜转转,日夜兼程到了盛京,就便成了如今这幅场景。
徐芽儿将要临盆,过上一两月,生完孩子,元气大伤,总要再修养一两月,中间零零碎碎小半年的时间,徐芽儿是没精力管虞姒的,虞姒在盛京也无人可以管她。
虞姒其实是可以隔上半年一年的再上京,但徐家大爷怎好留他妹妹一人在盛京生产,平常受了委屈便算了,总归是自己选的道,自己要撞的墙,可生产养身子的日子里,受了委屈没人撑腰的滋味比平常要难咽的千遍百遍。
打着虞姒上京的由头,徐家派了不少老人来照顾徐芽儿,虞姒不上京,单单派几个人来,不是在光明正大地说齐家对他们家的女儿不好嘛。
几个伺候的人,齐家又不是请不起。
虞姒是靠着徐老太太与昔日闺中好友的情分暂住在徐家的,老太太死了三年了,徐家后院无人,徐帷不会去管她嫁人的事,虞姒厚着脸皮呆下去确实没什么意思。
盛京不是她们想象中的盛京,不过万事万物皆有偏差,如同齐老夫人听虞姒带点越州方言的话音十分动听,实则越州方言最厉害之处,是它骂人的时候,什么词都能蹦出来,那可不太好听了。
“你不喜欢齐家姑娘。”文裳很肯定地说道。
“嗯。”虞姒没觉得她的不喜能瞒住所有人,特别是文裳,说不好,齐汶筱自己都感觉出来她对她的不喜,碍于面子和在齐老夫人的跟前,不好与她翻脸。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和感觉真实妙不可言,说不来,说不透,虞姒第一眼见叶正雅和文裳,就与她们开开心心地聊上了,齐汶筱的样貌、做派比曾经的叶正雅和文裳高出许多,她不喜欢照样是不喜欢。
“不喜欢憋着。”文裳没问她为什么,她没觉得有必要问,文裳递过来一张帖子,“喏,你不欢喜的齐家姑娘送来的,说是你到了,专程去为你添的,为你要来的,好好收拾一下,去认识认识盛京的闺阁小姐们。”
虞姒想到她进到盛京城门的这几个时辰,只想一觉睡过去,醒不来算了。
“我信送去给掌事了,掌事回去查这次席上会有什么人,记得好生看看。”文裳不管她的自暴自弃,“像这次一样,我给你想想哪些人会说那些话,你听着点,不想讲或是讲错了,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可没人给你兜着。”
“这里不是越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