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柴奴

李孑第一时间看向那棵梨子下方的地面。

枯黄的落叶成堆,不仔细瞧,还真的很难发现那上面星星点点凝固的血滴。

这季节苍蝇还没能彻底杜绝,有好几只不怕冷的就在那落叶上方嗡嗡乱飞。

空气中弥漫着枯叶腐朽的味道,还有成熟梨子腐烂后的香甜,掺杂在一起,就变成了另一种不好闻的古怪味道。

李孑嫌弃了一把脸上临时赶工出来的口罩,抬脚准备往前再走近一些,突然僵住了身形。

镇北义庄。

慕枫快马加鞭赶到,在门口胡乱套上隔绝污秽的衣服,疾步踏进屋内。

陈修和唐珏正一左一右站在放置第四具尸体的床边,看老仵作再一次把床上的尸身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

见慕枫进来,陈修扭头看了他一眼,“找到什么线索了?”

慕枫到了陈修身后拱手刚准备开口,陈修手一挥,“到里面说。”

义庄里面只有三间房,存放尸体的,看守义庄人员的住处,还有一处便是存放冰块的冰室。

进了冰室,慕枫走在后头顺便关上门,“大人,那人腰腹处的图腾查到出处了。”

见慕枫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陈修目光也是一沉,“哪里?”

“······南越。”

这两个字后,室内静了好一会。

当今天下三分,北有北周,南有南越,他们夹在中间,是为中秦。

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三国之间都心照不宣得谁也不服谁,就看谁有那个本事吞并另一方了。

而今中秦更是陈重兵守卫南北两国的交界线处。

相比起北周和南越,他们中秦可以说腹背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

而如今这个南越人,又是如何从南边的南越,一路神不知鬼不觉跑来这漠北来的呢?

偏偏又被杀害后吊在了明顺郡王府院外,他和那名已经死了将近十年的南越歌姬又有没有什么关联?

还有前面死的那三个人,和这个南越人又有没有什么关联?

陈修一时间只觉得面前有一张阴谋织成的网朝自己兜头罩过来,一想到这个阴谋有可能在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他从身到心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恰逢冰室的门被敲了敲,唐钰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大人,老仵作有了新发现。”

“卑下又细细检查了这几名死者的伤口,发现了这第四名死者和前三名死者的死因并不相同。这第四名死者,实际上真正的致命死因并非那根穿透颅脑的金针,而是心脉受伤而死。这金针,是死后被扎进去的。”

老仵作一番话让陈修眉梢一动。

慕枫也听得瞪大了眼睛,“所以,第四个死者是被凶手模仿了杀人手法。”

这么一来,案情反而更扑朔迷离了。

“再去一趟发现第四名死者的地方。”

陈修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

李孑是在进了研究所的第二年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收进来成为一名实验体额。

她天生有极强的六感。

除了常见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外,她还有一项很特殊的能力。

超感官直觉。

也就是现代人们俗称的第六感,一种灵性知觉。

所以她才能在看见招贤榜的那一刻敢果断把它撕下来。

面对陈修的第一眼就可以认定这个人是个广义范围上的好人,起码不会对她和团子有不好的企图。

自然也敢于凭直觉踏进这座人们认知中的鬼宅里。

在做这些事之前,超强的第六感已经帮她评估了这些事将会发展的方向。如果预感有危险,她是绝对不会掺和进来的。

但现在,她实实在在感觉到了惊吓。

甚至希望一向敏锐的嗅觉暂时消失。

站在李孑面前的是一个姑且还可以称之为人的生物。

他穿着积满了厚厚污垢的衣服,头上已经没有了头发,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鼓起的黑紫色青筋,爬满了头皮下的皮肤,额头高高隆起,双眼深深凹进眼眶,露在外面的手上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整个人更像是一个怪物。

更别提他身上还有一股腐朽中又夹杂着一丝腥甜的气味。

这让李孑想起了研究所里那些实验失败后背被扔进黑牢里面的废体。

被弃置于黑暗的地下,竭取身边任何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为食,直到在痛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或许叫做怪物更妥当些。

李孑眼神有一瞬间的幽深。

面前的这个人,让她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些一点都不美好的记忆。

闭了闭眼把心头突生的情绪压下去,心情平静了些后,李孑看着对面的老人,“老伯,前几天这处是不是死了一个人?”

李孑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还敢问出这句话来,是因为在她认真感觉之后,就发现了对面的老人家看过来的眼神里相当平和,没有半分杀意。

充其量只是形容可怖了些。

不过对方只是慢悠悠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您不能说话。”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

“那您会写字吗?”

这次还是点头。

相对而站的一老一小蹲下身,扶开地面上的落叶,老人尖锐的指甲刺进地面,留下一个个依瞎能辨出以往风采的字符。

李孑屏佐吸刚准备稍稍靠近,就见老人停下写字的动作朝自己慌忙摆了摆手。

“您的意思是,我不能靠近您?”

老人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摆摆手。

见李孑听话地不再往自己这边,老人才继续写起来。

等写完,老人自己退后了好几步,才朝李孑招了招手。

李孑站到老人方才蹲着的位置,垂头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过去。

“我是郡王府的人,贱名柴奴,前几天死的那名南越人,正是我所杀。”

“南越人?”看到这三个字,李孑皱了皱眉,这跟郡王府里死去的那名南越歌姬,直觉告诉她肯定有所关联。

“那之前被杀的那三个人?”

柴奴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杀的。

李孑:“······”

案子查到这,本来以为的单人连环杀人案,现在居然出现了两名凶手!

李孑扫了眼四周荒凉的景色,又看向柴奴,“柴老伯,我想知道,您这么些年一直都生活在郡王府里吗?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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