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八年前
选择洛水村作为根据地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看重洛水村地处偏远,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入洛水村,十分隐蔽。
八年前,皇室的人进入过洛水村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他们的目标就是阮绵绵。当时他就在洛水村,只是因为皇室没有牵扯到他们,所以他选择了袖手旁观,放任皇室抢走了阮绵绵。
如果他早知道,他一定不会听着孝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无动于衷。
初生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阮绵绵,此刻的她正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杏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回家的期待。偶有一只蝴蝶从窗边飞过,她还伸手去抓,孝子心性暴露无遗。
注意到初生的目光,还偏头对初生甜甜一笑。
然而阮绵绵笑得越甜,初生的心就越疼,如果当她知道,她遭受的那些痛苦有他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她还会对他笑得这样甜吗?
而他预感,用不了多久,阮绵绵就会发现所有事情的真相。
阮绵绵不知道初生此时的想法,只知道初生突然抱紧了她,像在花田那时一样,霸道充满侵略性地吻着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下一凉,紧接着身下的酥麻感直冲头顶,冲击得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双手双腿,将初生紧紧抱住。
仅存的理智让阮绵绵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让外面的蓝斩昊和车夫发现车内的旖旎。
强烈的羞耻感和兴奋感让阮绵绵已经无暇顾及初生在她耳边呢喃了什么。
“不要离开我。”
阮绵绵没有听清楚的,初生在她耳边呢喃了无数次的是他的不安。
马车走走停停,行了几天几夜,终于到达了洛水村的外围,再往前就是狭窄的山间小道,马车已经走不了了,所以初生,阮绵绵和蓝斩昊就在这里下了车。
这点山路对于初生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一会,翻过了两个山头,洛水村的样貌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除了村口的位置有了变化,其他的都和八年前,阮绵绵记忆中的那个洛水村一模一样。
站在村口,阮绵绵却有些不敢向前了。
万一,那个她熟悉的小房子里住着的是陌生的人,她该怎么办?
“走吧。”初生握紧阮绵绵的手,他的大手让阮绵绵觉得安心,鼓起勇气迈出了进村的第一步。
但是走到那个熟悉的院落门前,她的那点勇气又被消耗殆尽了,躲在初生的身后,可怜兮兮地求初生先去帮她探一探。
初生无奈地敲了敲阮绵绵的小脑袋,伸手摇响了挂在院门篱笆帮的小铜铃。
应声而出的是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眼睛上还绑着白布,黑色长发随意绾着但气质温婉超然的妇人。
“是....谁...?”妇人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在灵力的感应下,她感应到了一个非常熟悉,她朝思暮想的灵力,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躲在初生身后看到妇人的阮绵绵紧紧攒着初生的衣角,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那是她的阿娘,她的阿娘曾经有一双全天下最温柔最好看的眸子,可现在,她的阿娘瞎了。
见没有应答,妇人有些着急地往院门跑,虽然灵力可以帮她感应周围所有有生命的生物的方位,但是死物本身是没有灵力的,走得太急的妇人被黄土中间的一颗石头绊倒在地。
“青兰?青兰你怎么了?”妇人摔倒的声音引出了屋内的另一个人。
原本已经要跑出去扶起青兰的阮绵绵看到屋内走出的男人又愣在原地,手不住地颤抖。
在她印象里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的爹爹左腿的位置空荡荡的,余下的日子里只能依靠拐杖才能行走。
阮木琅看到站在院门前的初生愣了愣,刚要开口,就看见初生将他身后的小女孩推了出来。
“啪。”阮木琅拄着的拐杖跌落在地,张着嘴半天才艰难地说出两个字:“...绵,绵?”
“绵绵?真的是绵绵?真的是我的儿吗?”青兰听到阮木琅的话也顾不得摔疼的膝盖,有些踉跄地继续朝着那股熟悉的灵力奔过去。
听到青兰的话,阮绵绵终于忍不住扑进了青兰的怀里。“阿娘,是我,是绵绵,绵绵回来了。”
“绵绵,真的是我的绵绵。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都怪阿娘,是阿娘没有保护好你。”青兰蹲下身来将阮绵绵全身检查了个遍,比起同龄孩子来说太过瘦小的阮绵绵引得青兰自责不已。
“没有,绵绵过得很好。不怪阿娘,绵绵知道阿娘已经尽力了。是绵绵不孝,还害得阿娘和爹爹因为绵绵受伤。”阮绵绵哭着摇摇头,哪怕青兰已经看不见了。
“绵绵...”阮木琅顾不得捡起自己的拐杖,跌跌撞撞地连跳带爬地奔过来,抱紧了母女两人。
初生和蓝斩昊站在院门外,没有打扰眼前这温情的一幕,都默默走远了。
“他们认识你。”蓝斩昊靠着一棵小树,看着阮绵绵一家,嘴里说的是肯定句。
“你指谁?”初生站在距离蓝斩昊几步远的地方,双手环抱于胸前,假装听不懂蓝斩昊的话。
“阮绵绵的父母。”
“何以见得?”
“那个女人,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灵力不低,肯定能够通过灵力感应感应到不同的人,她出来的时候很明显是感觉到她熟悉的灵力,但是因为阮绵绵的出现让她不敢相信,才让她的是字和谁字相隔了那么久才说出来。她原本想说的应该是某个人的名字吧?”蓝斩昊轻笑一声,开始解释道。
“而那个男人,当时阮绵绵躲在你身后,以那个男人的角度只看得见你和我,而他的表情绝对不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反应。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你将阮绵绵推了出去,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我说的没错吧?狼王大人?”
“是又怎么样?”初生本来也没打算能瞒过蓝斩昊,如果不是因为阮绵绵情绪失控,阮绵绵也能够注意到那些微小的细节。
“为什么不能让阮绵绵知道?”蓝斩昊回去之后自己也调查过关于初生的事情,但到底是灵兽,而且活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太长了,作为人类的他想要获得关于千年银甲白狼的信息太困难了。
“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死得很早。”初生没有看蓝斩昊一眼,但蓝斩昊已经从他的话里感觉到寒意了。
蓝斩昊没再追问,但他沉默了一会后又开口问道:“我娘曾经说过,我那个笨蛋老爹年轻的时候其实灵力并不算高,他的灵力是在山中修行时遇到一只变成人的灵兽后突然高涨的,那只灵兽有着一头散发着银辉的白发,绿色的眼眸像狼一样,那只变成人的灵兽,是不是就是你?”
“有的人从一开始就会展现出超强的灵力天赋,修炼速度也极快,但随着灵力的增强,就会发现后劲不足,再也提升不了了。有的人一开始默默无闻,甚至被认为没有天赋,但一旦突破了某一个点,所有积攒的力量就会一次性爆发,你爹就属于这种人。”初生没有正面回答蓝斩昊的问题。
但能得到初生的这个回答,对于蓝斩昊来说已经足够了。
“谢谢你。”
蓝斩昊突如其来的感谢让初生多少有一些惊愕。
“谢谢你在我那个笨蛋老爹最艰难的时刻帮了他一把。我娘说,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遇到那只灵兽,我的老爹可能就要放弃了。”
初生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他自己的努力帮了他,剑圣这个称号是他应得的荣耀。”他很少称赞一个人类,蓝斩昊的父亲是其中一个。
初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是他内心太过复杂,所以他才会被那些拥有特别纯粹特质的人吸引吧。没有生灵是不向往美好的,只是有的在追求美好的过程中被伤害太多次而逐渐变得不再相信美好,就像他们一样。
“对了,绵绵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之前去过皇室,可是都被皇室的人给赶出城了。他们看守得很严,我们根本接近不了你。”将八年的思念都哭尽之后,阮木琅不得不开始考虑现实问题。
“说来话长,一开始是初生帮我交了赎身金,我和皇室就没有关系了。虽然他们后来也有暗中派人跟踪我,但是我表现得没有异样,他们也就没再要求我回去了。然后我找了个机会,就和初生一起回来了。幸好阿娘爹爹你们都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阮绵绵没有将她受的苦告诉阮木琅和青兰。
“可是,皇室的人为什么要抓你呢?如果只是想要一个侍女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不过,阮木琅和青兰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在他们的追问下,阮绵绵最后还是将那个预言和她被下咒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将她死去进入轮回才解开诅咒的事情换成是初生找到办法帮她解开了诅咒。
“说起来,你说的初生,是站在那边一头银发的那个人吗?”初生这个名字被阮绵绵提起了无数遍,身为父母的敏感已经让阮木琅和青兰明白自己的女儿和那个初生的关系不一般。
“嗯。就是他。女儿给爹爹阿娘介绍一下。”阮绵绵向初生跑过去,没有注意到阮木琅和青兰的诧异。
阮绵绵拉着初生来到阮木琅和青兰面前,此时阮木琅和青兰已经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装作和初生时第一次见面一般。
初生充当阮木琅的人肉拐杖走在前面,阮绵绵扶着青兰走在后面。
阮绵绵没有看到阮木琅脸上的凝重。
“教......”
“别说话。”初生打断了阮木琅的低语。
青兰握着阮绵绵的手也有些发紧,但阮绵绵只当是青兰太久没有见到她所以才用力抓住她。
蓝斩昊继续靠着那棵小树,看着四人走进小屋,没有跟上去,他还是有点分寸,人家一家人在一起,他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倒是阮绵绵回头看了一眼蓝斩昊,觉得把蓝斩昊一个人扔在外面好像也不太好,但蓝斩昊摇了摇头,用灵力快速离开了阮绵绵的视线,他跟过来是为了得到证明二皇室和黑漓圣教有直接关系的证据的,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再做做侦查工作吧。
见蓝斩昊自己离开了,阮绵绵也没有过多纠结,毕竟蓝斩昊的实力摆在那,在这么一个小村庄里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因为阮木琅和青兰行动不便,所以阮绵绵拉着初生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还给阮木琅和青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阮木琅和青兰看着初生被阮绵绵指挥来指挥去,一直提心吊胆,但在阮绵绵面前还要表现得一切正常。
直到夜深,阮绵绵像儿时一样缠着青兰睡过去了,阮木琅才有机会向初生问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
“教主......”
“像绵绵一样叫我初生就好了,岳父大人。”
阮木琅的手抖了一下,半晌才缓慢地说道:“你是认真的?”
“是的。”
“为什么?我们已经帮你们对付人类了,你还想要什么?你不是对人类恨之入骨吗?毁灭皇室,统治人类不是你说的吗?”阮木琅很难相信那个眼里只有冷漠和无情的孤寒会爱上自己的女儿,尤其是爱上一个人类,他更倾向于孤寒是在用阮绵绵威胁他们。
当年阮绵绵被皇室带走,他和青兰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自称孤寒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承诺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帮助他们,他就能够救他们一命并帮他们复仇。
当时青兰的眼睛被灵气划伤,脸上留下了一条很深的血痕,七窍流血依然奄奄一息,阮木琅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他不能不在乎青兰的命,就算眼前是另一个深渊,他也没得选择,他必须跳下去。
孤寒如约将他们的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只是他失去了一条腿,而青兰永远都看不见了,她一直绑着一条白布只为了遮掩那条可怕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