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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 (20)

魏昭阳握着楚承欢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就连楚承欢都不忍直视,

原来这就是战场,

楚承欢焦急的用眼神搜索了一圈,就像心电感应,一眼便望到了霍奕,

此时的霍奕身披着银色盔甲,早就染成了鲜红,被染成红色的披风随着微风飘扬,细腻的小雨打湿了他的容貌,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战场的,而霍奕就像在修罗场,在自己的场地上挥洒汗血,他骑在马上挥斥方遒,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脸上布满星星斑斑的血迹,

霍奕就像是一束光,不论身在何方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他翻身下马,一声令下,

“清扫战场,”

楚承欢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时候裴桓已经开始背着医药箱就地处理伤员,楚承欢这才抬起如灌铅的双脚,开始挨个找伤员,然而所见的极大部分都是已经断气的死人,

傍晚时分了,远远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大地……

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偶尔看见的断枝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火铳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

不远处的霍奕站在马匹前,看着血色的夕阳,雨水润湿的战场,更是泥泞且残破不堪,他肩膀上还有箭伤,他用力将箭伤的箭羽折断,

一直观察者霍奕的楚承欢倒抽一口气,不顾拉扯着她的魏昭阳,连忙上前,手足无措的要阻止他的动作,

“将军,你受了箭伤,须把残箭拔出,不然会加重感染的,”

霍奕这才发现身边的楚承欢,三天三夜已经似乎疲惫不堪,发现是后卫营的医疗兵,他眨了眨眼睛,用剑支撑着身体的力量,

楚承欢也顾不了其他,拽佐奕的手就要席地坐下,

霍奕不依,

“将士决不能在战场倒下,”

楚承欢有些失笑,

“只是要你坐下,方便处理伤口,”

霍奕气息微弱,没有席地而坐的准备,楚承欢干脆将外袍脱下,准备铺在地上,

“这是做什么?”

什么时候阿然变傲娇了,楚承欢笑了笑,

“为了将军的尊严,战场不能倒,但是这事在下的衣裳,所以将军不必担心玷污您的声誉,”

霍奕似乎是被逗乐了,

“行了,不用,箭伤在盔甲之内,不可卸甲,本将并未大碍,你去就伤重者,”

楚承欢愣了愣,周围比霍奕伤重的比比皆是,她确实不因自己一己之私,而枉顾其他人性命,只能一走三回头的去处理他人的伤,

“那你多注意点,”

就在楚承欢扶起一伤员的时候,

霍奕却突然站起了身,长剑挥去,“叮”的一声,长剑直逼后方的士兵,那是大成的士兵,因为年幼,再者体质差,看起来骨瘦如柴,而那柄长剑已经插进了士兵的喉头,

士兵抽搐了一下,也就绝了气,

霍奕下手毫不留情,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刽子手,他步步逼近那死去的士兵,将长剑拔出,而后长剑入鞘,高声道,

“托伤诡病,以避艰难,扶伤舁死,因而之,此谓诈军,如此者,斩之。”

楚承欢一直以为霍奕只是精神紧张杀错了人,这才明白霍奕是多苛刻的人,怕是刚刚那士兵装死装病,躲避战争,被霍奕发现了,最终难逃一死,

楚承欢感觉血液在逆流,说不出的难受感,明明罪不该死。

霍奕并未歇息下,他跟着处理尸体,那都是跟他战场杀敌的兄弟,说不心痛是假的,楚承欢忍不住在他身边帮忙,泥水很多掩盖住了尸体,有些气息奄奄的也埋在了泥土中,

冷不防的,一铲子挥过去,底下传来了一声呻吟,接着,泥浆里伸出了一只靴底。

那人伤的太严重,双脚分离,应该是最后一口气,他抽抽噎噎的呻吟着,让楚承欢听了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仿佛自己的心脏,也在这倾盆大雨和遍地泥泞中,被打湿了一样,抽搐起了一阵寒颤。实在是不忍心了,她强迫着自己去专注着听,试图去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雨滴砸在她的肩头。

心思占住了,果然就再也听不清那让人烦扰的呻吟,手底下也赶紧加快了动作,铁锹挥舞如飞,三下五除二就把砸埋到泥墙下的那位士兵的两腿都掘出来了。

麻利的把那人在泥水和石头中挖出来,楚承欢看了看,四肢残缺,伤的太重了,

“已经救不回来了,”

霍奕默不作声的将,默默的伸出双手,覆盖住士兵的眼前,轻轻一扭,士兵断气了,

“下葬吧,”

楚承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他们刚刚明明都还没死啊,”

“活不过一个时辰,与其痛苦的活着,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最终还是会死,楚承欢的手在发抖,兜着铺在重伤者的油布,把他们俩抬上了车。

不知道搬运了多少的尸体,油布包裹着露出发白的脚趾,数的出名号的将士会被埋葬,有的会以骨灰的形式还给家属,而那些数不出名号的死者也有不少数,

那些不知名号的被水葬,寓意是水流的飘向会带领着将士回家,

霍奕带着一队后卫兵,出了村,顺着河往下游走了两里多路,到个水窝子。把十多具尸体抬下来,轻轻地放进湍急的水中,看着旋涡中,他们浮浮沉沉的漂了几下,被水流吸住,再不露出了,

楚承欢趴在岸边的泥水里,五味陈杂,只能对着那些逝世的士兵说“勇士们一路好走了,前程远大,不可限量,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生死,是幸福的殿堂,”

猛的站起来,抄住装锡纸的口袋底,死命的朝着河中挥舞,漫天飞舞的锡纸,就好像完全没有被雨打湿一样,飘飘摇摇的,覆盖了大半的河面。

看着随风飞舞,顺水漂流着的锡纸逐渐淡出视线,楚承欢的心里,也和身子一样被雨打湿了,觉得好不寒冷。

霍奕站在楚承欢的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微眯,有些奇怪的感觉,军营中见惯了生死,但确实少了这种人,看起来是真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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