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永泰三年辅帝立
翌日一早,钟离卿并没有去上早朝,而是躺在洛墨身畔,一手撑着头,一手卷起她细软的头发。
墨色的眸子是那般深沉而专注,宛若一汪桃水神潭,叫人见了便要不由自主地倾注所有目光。
“恩……钟离卿,你要去何处?“
伊人嘤咛一声,似是醒转,而那眼皮子仍是未睁开的,显然处于梦呓状态。
极少看到自家秋月如此,钟离卿来了兴致,就那般认真地等着,只想要听一听,自家秋月下一句话要说甚么。
“……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后面的这句,却是使得钟离卿登时陷入了沉默之中,眸子里蓄满的星点仿佛也因此而黯淡了不少。
以至于,直到洛墨真个醒转过来,拿手在钟离卿眼前晃来又晃了去,钟离卿细密的睫毛方抖了抖。
“钟离卿,今儿个怎的不去上朝?“洛墨不解地问道。
二人成婚以来,无论前生还是后世,无论如胶似漆还是陷入冷战,洛墨都未曾见过一次钟离卿不去上朝,故而,经了这么一遭,觉得诧异也是正常的。
“哦?“洛墨接了一句,然后注视着他,“想要看我何时不能看,为何偏偏在这等子时候。说罢,你可是有何事?“
钟离卿笑着答道:“哪里会有甚么事,瞧着我家秋月的容颜一时间无法自拔耳。“
洛墨这回没接话,眼睛还是瞅着他,而此时钟离卿已经半坐起了身,顺道将洛墨不意间溜到他身上的发拨弄了回去,而后才道:
“秋月,我有件事,想了想须同你说过。“
“恩。“洛墨应道。
“近日大昌周边生了不少事端,虽始终处于蛰伏状态,然而终究称的是隐患一类,涉及势力又盘根错节,我唯有亲自前往处置。“
“我也说不上需得多长时间,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如有变数兴许还要更多。“
“所以……“
“所以你想说,最近不能常来凤仪宫看我了么?“难得见钟离卿踌躇的模样,洛墨心知他很是在意自己的感受,也没绕弯子,直接接了他的话。
钟离卿点了点头。
“无妨,你若有要事在身,径自去处置便可,“洛墨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与理解,而后才补充道,“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来瞧瞧阿彦。“
“好。“
于是从那日用过早膳伊始,洛墨便再也没有同钟离卿说过话了,偶尔瞥见个背影也是匆匆忙忙的。
而她,则依旧担任起了幕后批改折子的重任。
偶尔钟离卿哪怕不在,她能够依着熟悉到世间之人没谁再熟悉的钟离卿的字迹来以假乱真,悄然坐到承乾宫后头钟离卿为她备下的塌,一埋头便是整整数个时辰。
起初算是有点难以适应,坐着坐着便觉腰麻了,等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这时候的洛墨才明白,钟离卿对于此事,并非不懂,相反感触也是极其清晰,然而如山的重担并不允许他稍事喘息罢了。
几月后。
永泰三年,帝布诏令,请后洛氏于凤仪迁至承乾,置塌,设案,予全权批改奏章,并,允听政在旁,命世可称辅帝。
说实话,刚收到诏令的洛墨也挺懵逼的,怎么批了几个月的折子,自己就成了什么劳什子辅帝,听起来还很厉害的样子。
起初也寻思着等哪天有空去找钟离卿说道一番,然而总也见不着,慢慢也就忘却了。
毕竟,对于目前的她而言,政务与阿彦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后宫偶有小鱼蹦跶,但也翻腾不了多久,一是洛墨深知裴若和李珂会帮衬于她,二是自打自己多了个辅帝的名头,位分低的妃嫔见了自己根本不敢抬头。
也是,从前都是女人,如今……好吧如今也都是女人。
只不过所处的层次就完全是两种了,也没什么可再行令人纠结的。
金色的凤袍被宫中绣娘讨好似的纹上了繁复的花纹,虽是不甚在意,而打心眼里仍是欢喜着那些个简约的,倒也始终没再命人做上甚么改动。
妆容精致了,气场强大了,闲暇成为了一种奢望。
不过,为了能有个太平的天下,一切的牺牲也算不上什么。
好在儿子没再养残。
有那么几个刹那,洛墨觉得,老天把自己放回来重活,就是为了让自己体验一番前世钟离卿所走过的路,如此方能切实地来一个感同身受。
虽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
近几日钟离卿不止是早出晚归,常常是洛墨在早朝上听大臣们汇报到一半儿,钟离卿的身影才会出现。
面容疲倦,言语缄默。
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听他说上那么一两个字,然后就重新归于平静。
前儿个陶子来寻青提,不是为了送伞,而是意欲通过青提来提醒娘娘,最近承乾宫的后园里,出现了一名新客人。
洛墨没当回事,直到某日,不经意间撞见了。
虽说钟离卿说过了承乾宫的每一处都是属于洛墨的,然而每每到须得睡眠时,洛墨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凤仪宫,从不例外。
可能是因为凤仪宫里有萌萌的汤圆,也可能是没有钟离卿气息加持的龙涎香是那般陌生。洛墨自己如是思考着。
不过今日,用过膳的洛墨觉着分外疲惫。
且兴许由于近来没怎么好好休息,用膳也没多少胃口,导致月事几乎没怎么来。寻已成了副院的李显开了几副补气血的方子,喝下便在承乾宫的后殿歇下了。
待醒转了,即便说不上是多么精力充沛,但精神总算恢复了不少。
由后殿,穿过回廊,一路经重重殿宇,入正殿前也不知怎么的,洛墨鬼使神差般往寝殿的方向瞧了一眼。
暗色的衣角,随风一飘一飘。
咦,这等时辰承乾宫不应有宫人才对。这是洛墨的习惯,也是钟离卿的习惯,除必要传诏外,寝宫周围是不会有旁人的,也算是给自己留有私人的空间。
但是偏偏,
洛墨在这儿瞧见了人。
“什么人?“洛墨冷声道。
话音未落,隐没于墙壁边缘的衣角不见了,承乾宫仿佛恢复了先前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