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出狱
这话说的可真让人无语,然而吴逑还得继续陪着笑。
“您现在是辅国大将军,是要上战场的,总不能以后都见不得太阳吧?殿下您看,这四月的阳光,虽明媚而不炙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您也来试试?”
景王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果然抬腿往前走了几步。然而,下边的身子刚暴露在阳光里,他却又退回了阴影里。
“不行,本王试不了。若没有伞,我可不出去。”
吴逑简直想抓狂,然而他还得耐下性子。想了想才说道,“景王殿下,要不,奴才们给您用衣服遮挡住,您看行吗?”
是个好主意,拓跋崇立刻点头应允,“可以。”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太监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几个个高的人,各自牵住衣服的一角,遮挡在景王头上,这才往马车旁走去。
上了马车,将绣幰垂下,他立刻自袖窿里掏出一个不断挣扎着的布偶娃娃。
“热死了、热死了!”
“嘘!”他立刻堵住它的嘴,“小心被人听到。”
布偶娃娃立刻噤声,眨巴着两只歪斜的眼睛,看着他。
马车缓缓行驶,不多久便来到宫门处。
他作为一个臣子,是无资格在宫内以车舆代步的。
他将布偶娃娃小心翼翼的放回到袖窿里,并用另一只袖子交叠在这一只袖子上,以此来制造阴凉,隔住阳光的照射。
这布偶娃娃之所以能说能动,是因为有一缕幽魂附着在上面。
而这缕幽魂极害怕阳光,哪怕藏在他袖子里,他的素衣为它挡去了大部分的光线,也还是不行。
必须是一点儿光热都感觉不到才好。
就这样,他是双手环胸,在内监们用衣服打造的移动凉棚下,往广德殿走。
在皇帝面前讲排场,这可是相当危险的。然而景王却仿佛目空一切,让人看来很是趾高气扬样子。
这哪儿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反倒更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洛九天和洛三千是平生第一次见景王,第一眼,被他的气场所震撼。哪怕对方身穿素衣,他们也恍恍惚惚的觉得,他才是应当坐在御座上的那个人。
然而此人来到殿内,将环抱于胸的双臂放下,立刻便成了一副谦恭的模样。
“罪臣拓跋崇,叩见陛下!”
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将头埋下。
两种状态自由转换,让人佩服。
他便是景王?洛氏兄弟俩无声的用眼神交流。
“三十六叔,快请起。”
她安然的坐在御座上,享受着他的顶礼膜拜。只是,刚才他进殿之前的威风样子,她也是看在眼里。许是做了皇帝便敏感,她心中多少都会泛起些不适。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再如何的不适,也只能先压在心里。
“谢陛下!”
他这会儿倒装的很乖巧。
“三十六叔刚从牢里出来,本应多休息几日。然而军情紧急,劳烦三十六叔即刻出发。”
说完,向子知以眼神示意。
子知领悟,立刻走到后殿,双手托出一套战甲来。
“这是朕特意命人为三十六叔赶制的,三十六叔可还满意?”
景王低下头来看着面前的这套战衣。金黄色的甲片,赤红色的甲衣,张扬的色彩,轻易勾勒起他少年时鲜衣怒马的时光来。
“谢陛下!”
他没有说满意不满意,而是重新跪下来,从子知手里接过。
洛九天与自家弟弟站在一旁,看着景王手里那套金黄与赤红的战甲,他心中竟莫名生发出一丝妒忌。
京中所剩人马不多,十万御羽军给了洛氏兄弟一半。再加上那五万五千名洛家军,凑成了十几万人,当日晚上,便自京城西门往济州郡而去。
虽是牡丹城的军情最为紧急,但景王却只要了两万名御羽军。加上牡丹城本有的一万兵力,也只能凑成个三万。
饶是兵书上讲过不少以少胜多的战役,而英军发展到如此大的规模,也确实是以少胜多的现实典例。
但景王却十分执着的,只要了两万人,这让拓跋笙的心里不太能放心的下。尤其是,当她得知,兵临牡丹城下的,是英王亲率的军队。
英王是打仗的老手了,他刚刚把朝廷的四十万大军,打的只剩了几万。
而景王却要以三万人,对抗他的八万人马,这悬殊可不是一般的大。
次日清晨,安福殿。
“陛下,”子知走了过来,“太后娘娘那里,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逃呢。”
“出逃?”拓跋笙不怒反笑。出逃了好啊,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迎战了。“你去告诉翰青拨两万御羽军,护送太后北上。”
刚说完,她便想起来,自上次翰青办事不利,放走了英王,就被她免职了。如今御羽军是被一名副将暂时带领。
拓跋笙的口误虽然被子知听在耳朵里,他却很识时务的没有纠正,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等等,”拓跋笙又道,“京中的勋贵们若有谁想随太后一起走,便随他们去吧,传旨北门的守城校尉,不许拦着。”
“是!”
在子知看来,这毕竟是亲母子。虽然平日里争权夺利,可陛下毕竟是个心软的。
然而拓跋笙的目的,却是完全与子知看法相左。
五万五千名洛家军,已经开赴往济州郡,没了军队的护送,她还真怕洛氏不敢走了。至于放勋贵们出逃,则是为了给洛太后出逃增加信心的。让她认为洛京一定无法保住,这样,她才能逃得更快。
可对于拓跋笙的苦心,洛太后却很不领情,直接来到了安福殿质问。
“你什么意思?你要让御羽军把哀家押送到哪里去?”
“押送?母后误会了,”面对洛太后的剑拔弩张,拓跋笙却是愈发平静,“洛京即将不保,朕是要誓死与祖宗基业共存亡的。那两万御羽军,是朕指派给母后,一路保护您的。”
“保护哀家?你有这么好心?”
拓跋笙淡然一笑,并不理会洛太后的质疑,而是说道:“倘若母后在出逃的路上,听到洛京陷落的消息,就扶持朕的幼弟,筝儿为帝吧。”
洛太后狐疑的看着她,“真没想到,这话能从你的嘴里说出?”
拓跋笙的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以往是不愿意做母后手上的木偶,时时受母后的控制。同时也担心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这条小命,随时被母后拿去。现在既然已经确定,我命不久矣,还能再与母后争什么呢?”
她这么说,神色又是如此诚恳凄然,容不得人不信。
“你肯从仅有的护卫中,拨出一万护送母后离京,母后承你的情。倘若在出逃路上,听到你殉国的消息,哀家会将你的排位置于宗庙的。”
“如此,谢过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