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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阿姨

随着客车的颠簸,她睡的很沉,一缕灰白色的头发从鬓角散落下来。

“阿姨,该下车了。”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轻轻的呼唤着她。

她缓缓地醒来,看到了一张唇红齿白的笑脸,那副斯文的黑框眼镜令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

“好,好啊。”她慈祥的面庞充满了笑意,“这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真好。”

“阿姨,喜欢这里吗?”他指着前方的建筑物,微笑着说“那是我的客栈,欢迎你的到来。”

“哦,好、好啊,偷闲小舍,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她脚步蹒跚,用了很长时间才走近客栈。

“真漂亮,房子太精致了。”这位古稀老人兴奋的像个孩子,拍着手。这如同梦幻城堡一样的客栈,深深地讨了老人的欢心。

“喜欢就好。”老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伤痛。

“酗子,我姓秦。”

“我知道。”

她会意地笑着拍了拍老板的胳膊,“我要是年轻个五十岁,我一定要嫁给你,嫁给你这个客栈,在这儿住一辈子。”

老板被秦阿姨的老有少心逗笑了,“那么这位女士,你现在愿意嫁给我吗?”

秦阿姨舒心的笑起来,“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谢谢你。”

老板带着她到处参观,漂亮的建筑,休闲的设施,茂盛的菜园,风景宜人、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真是个好地方,没想到我生命的最后时日,竟然能亲眼看到这么好的地方。”

“喜欢就多住些日子。”老板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那一定特别地幸福。”秦阿姨的表情突然极端痛苦起来,佝偻着身子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老板的怀抱拥有着魔力,老人的痛苦逐渐得到了缓解,慢慢平静下来。

躺在一张极其舒服的床上,老人睡了很久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令她渴望回到青春年少的帅脸。

“你跟我的儿女一样孝顺善良,但是跟他们又不一样。我实在是不愿意被插满了管子躺在医院里等死,那太恐怖了……”

老人的泪水流了下来,“我已经快八十岁了,够本了,也该走了。儿女们不愿意让我走,我知道他们舍不得我,可是谁到了时候都得走啊,我就是到该走的时候了。”

“我懂,我都懂。”老板轻轻的抚摸着老人的手,“不要怕,你想看看风景,我陪着你。我这里的风景特别的好,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没人能带走你。”

老板没说谎,老人想看的风景,他这里真的都有。而且,他还是个特别贴心的向导。

依山傍水而居的偷闲小舍,占尽了天时地利。早晨第一缕阳光,惊醒了小鸟的美梦,清脆悦耳、优美动听的鸟语,响彻整个静谧优雅的山林,山涧流水是最和谐动听的配乐。

老板背着老人,缓缓地在林间散步。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被这样背过。年轻的时候,我男人整天忙着出海,没有时间陪我,我自己在家拉扯着孩子,我最心疼的还是我最小的女儿……”

老板突然停住了脚步,但老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流转。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迈开稳重缓慢的步伐。

“酗子,你的背真温暖啊,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你真是个好心人。要是我的小女儿能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我就能放心的走了。”老人躺在他宽厚的背上,感到无比的舒心。

几滴眼泪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瞬间从老板的脸颊滑落。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就连呼吸都无比的平静。

上午的阳光特别地轻柔温暖,老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心情大好。老板坐在她的身边,非常耐心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讲陈年旧事,其实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时间变得很缓慢,静静地流淌,带着老人这一辈子的经历,流入时间的荒野。

“这位女士,陪我看场电影吧。”

昏昏欲睡的老人被老板低沉醇厚的声音叫醒,好久才完全清醒过来,“哦,呵呵呵,看电影啊,我都有半辈子没看过电影了,孩子们都小的时候,看的都是露天电影。酗子,露天电影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应该类似于这种吧?”老板扶着秦阿姨走过绿蔓环绕的长廊,一处露天影院映入眼帘、豪华露相了。

“天哪!哈哈哈……”老人顿时兴奋起来,“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漂亮的电影院?”

老板被老人的童心感染了,陪着她看了一场戏曲电影,老人看得如痴如醉,老板的思绪也飘飞的很远很远。

看过电影,秦阿姨累了,老板背着她去休息。躺在极其舒服的床铺上,老人怀着愉悦的心情,睡得很香甜。她一定是做了美妙的梦,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都是笑意。

下午的时光略显短暂,老板陪着秦阿姨去逛街。街道很小,只有几家店铺,经营的物件却都是老人熟知而喜欢的。老板就像一个无比贴心的情人,一直陪着她慢慢的逛,后来还给她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镯子。

秦阿姨就像一个天真羞怯的小姑娘,对这个礼物爱不释手。小心的抚摸,认真的观看,不时地发出欢乐的笑声。

后来老板带着她走进一家理发店,他亲自动手给阿姨染头发,问她喜欢什么颜色,她想了半天,调皮的说要大红色,“我小女儿的头发一直就是大红色,好漂亮的。”

老板被定格了,手不由自主的有点发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非常细心的动手给秦阿姨调色焗油。

“我的孩子们都忙,忙的看不见人,每天就是打电话,电话不断,也算是孝顺的了。有事情忙,是好事,我都不担心,衣食无忧的好好过就是了。”

“你真是个贴心的人哪,你让我感受到了幸福。”阿姨紧握着他的手。

“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老人的眼里有泪花,但脸上却是满意的微笑,“我该回去了,回去告别,在儿女们的面前好好上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我在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

握着他的手,老人会意的笑着。凝视着他,喃喃的说“不错,真的不错。”

“再见!”老板用手抚摸了一下秦阿姨的额头,她闭上了眼睛,脸上依旧是心领神会的微笑。

缓缓的睁开双眼,她还坐在颠簸的客车里,慢慢昏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是儿孙围绕的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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