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溅宫墙

“我见犹怜”的典故出自魏晋南北朝时期,“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乎?”指的便是这个。

李银林此语便是骂柳贤妃不过是名小妾的意思。

其实李银林眼下所穿越的时代,不过是个平行时空,与她所知的历史并不相同。

她骂的这句话,照理柳贤妃应该听不懂。

可柳贤妃身旁有位女官似乎听懂了,附耳说了两句,柳贤妃即刻暴怒,抬手又向李银林脸上掴去。

“住手!”随着宁贵妃一声断喝,柳贤妃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她立时扑向宁贵妃怀抱,哭道:“妹妹,战王妃无故掌掴臣妾的贴身女官,继而又打了紫烟,臣妾实在是忍无可忍,还请妹妹为臣妾做主!”

宁贵妃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柳贤妃,黛眉拧在了一起。

柳贤妃在云暮尚为太子时便进了东宫做良娣,贤妃为云暮所出的皇长子死在当年宫变之中,当初贤妃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云暮待贤妃一向体贴。

如今柳贤妃与战王妃杠上了,此事宁贵妃不太好出手。

此时的云凡已经更换完了宫婢送来的衣裳,正在韶华殿内陪太后、云暮用点心。

听他老娘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他都只心不在蔫的应着,清冷的眸光不时自太后女官面上瞟过。

是时候杀两个女官来祭旗了,他想。

本来嘛,当着外人面给李银林难堪,在云凡心中与给他难堪无异。

他还肯坐在那里,在他看来便已经算是在尽孝了。

太后见他心不在蔫,在心里又厌了李银林几分,面色也难看得很。

云暮对老娘与弟弟之间的暗涌只恍若未见,有的没的闲扯两句。

太监慌慌张张来报:“启禀皇上,战王妃和柳贤妃打起来了!”

云凡听了一惊:李银林和柳贤妃打起来了?

那柳贤妃还有活路?

这会岂不是已经死透了?

他看了云暮一眼,云暮立时会意。

云暮问道:“战王妃与柳贤妃谁先动的手?”

此时太后宫里的宫婢来报:“启禀太后,战王妃掌掴紫烟郡主,柳贤妃和战王妃吵了起来,宁贵妃正在劝架,派奴婢来请太后示下。”

太后听了拍着凤塌冷声喝道:“放肆,竟然敢在误家的宫里肆意行凶!"

"凡儿,你去好好管教一下你那位毫无规矩的王妃!"

"吉祥,你明儿带人去战王府上住一段时间,好好教导战王妃!”

云凡听了簇眉,云暮起身笑道:“母后,儿臣一块去看看!”

兄弟两便一前一后往殿前花园去了。

李银林看着柳贤妃扑到宁贵妃怀里,一会妹妹一会臣妾的听得一脑子浆糊。

但她面上冷笑未减,只凝眸看着柳贤妃,看得柳贤妃心里发毛。

云暮过来时,花园中的主子奴婢们皆向云暮行礼,唯独李银林站在原地未动。

云暮一眼便看见她鲜血淋漓的左耳,继而便见她脸上左右各一个鲜红的五指山,呼吸微微窒了一窒,云凡面色更是铁青。

紫烟郡主见李银林立在原地未动,抬眸道:“战王妃,你好大的狗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行礼?”

云凡听了冷声道:“紫烟郡主,本王的王妃尚且轮不到你来管教!”

紫烟郡主听了咬紧牙关将怀有深重恨意的眸光垂下。

云暮旋即抬手命众人起身,云凡站在李银林身侧,柔声问道:“发生何事?”

李银林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这事既然闹大了,也不管眼前这个云暮是怎么回事,若想保命,就必须将架吵赢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脑子里划拉好了说词,故意站着不跪就是为了显得自己委屈。

这会听了云凡来问,立时一脸委屈,眸光晶莹的指着立在紫烟郡主身后的宫婢道:“她故意绊我摔跤,”

又分别指着柳贤妃和紫烟郡主道,“她们欺负我!”

云凡听了凝眸看向那名宫婢,道:“你过来!”

那名宫婢立时跪地大呼冤枉,柳贤妃此时也自宁贵妃怀里扑到了云暮怀里。

她一脸凄惶道:“分明是战王妃自己摔的跤,紫烟好心去扶她,还被她带着跌在一起!”

云凡听了看向柳贤妃道:“敢问柳贤妃,因何掌掴本王的王妃?”

李银林一听云凡这句话问的意思:有云凡在完全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啊!

她只得垂眸,露出一副隐忍的表情来。

柳贤妃向云暮哭诉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向战王妃建议她替战王纳妾,她便恨上了臣妾……”

就在柳贤妃向云暮哭诉的当口,云凡抬脚踹向跪在地上的宫婢心口。

一脚将那名宫婢踹得横飞起来,惨呼一声直直撞在身后的假山之上,脑浆迸裂命丧当场。

柳贤妃听了宫婢的惨叫便停了哭诉,继而眼见宫婢横死当场,看见那迸裂的脑浆与鲜血吓得双腿发软,唇角哆嗦了半天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在场女子中有胆小的,见了这般惨像有好几位夫人小姐在失声尖叫后晕了过去。

李银林无声看着这一幕,小腿肚子开始不听使唤的抽搐起来。

尽管她努力吸气吐气,却仍然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慌:她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遇路行路、遇水趟水……

云暮看了柳贤妃一眼,见她吓得噤了声冷然道:“宁爱妃,传朕旨意将柳贤妃贬为淑媛,禁足三个月。”

宁贵妃向身边的掌使丢了个眼色,掌使即刻将柳淑媛带走了。

云凡走到紫烟郡主身旁,面色冰寒的道:“敢问紫烟郡主,因何本王的王妃会掌掴于你?”

紫烟郡主抬眸正要说话,立在云凡身旁不远处的李银林身子晃了晃,双腿一软径自晕了过去。

云凡眼角余光扫到,身形微错便将人接在怀中,满脸惊惶。

李银林晕了过去,她闭上了眼睛,可眼前仍然是宫婢脑浆迸裂横死当场的惨像。

她看见宫婢瞪大的眼睛,还有因为神经反射而图然抽动的手脚。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包括李银林自己。

她看着宫婢了无生气的眼睛,就在几分钟前,那还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若李银林没有想要一报还一报,若她没有扯了紫烟郡主当人肉沙包,这位姑娘或许并不会死。

正是十四五的年纪,如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的年华,却在她李银林的一念之间,横死当场。

此后场中的所有在李银林眼中都变做一片朦胧的光影,成为那迸裂的脑浆与仍在流淌的鲜血的背景。

原来死亡,来得如此容易,离得又是如此之近。

云凡将李银林接在怀里,此时也顾不上问紫烟郡主了,先为李银林把脉,脉相虚浮,脉博绦乱,似是受到了过渡的惊吓。

云凡抬眸正好在李银林方才所站的角度,对上宫婢瞪大的眼珠、迸裂的脑浆与鲜血。

李银林在晕过去的那一刻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确实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李银林从前亦见过尸体,十四岁时也杀过人,可她,没有草菅过人命。

虽然她并不认为那宫婢无辜,但也不认为对方可恶到死有余辜的地步。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