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进退维谷
“大人，姑娘，你们回来了。”
雀芜刚一出帐，便瞧见了那两道身影缓缓而来。
“雀芜，王大人现在何处？”
他想着之前匆匆带扶嬴回荆州，对王玥之着实是不厚道了一些。
而还未等雀芜回答，不远处便传来了王玥之愤愤不爽的声音。
“谢沉檠！你可是还知道回来？”
闻此，三人皆望着那个风尘仆仆的人，她却在暗地里轻笑。
见王玥之这副模样，他忙迎了上去。
“王大人息怒，我这不是回来了？”
王玥之瞧着他脸上颇有些诡异意味的笑容，将手一伸，拦住他将要靠近的身体。
“你少来了，你就说吧，怎么补偿我。”
闻此，他脸上笑意深了几分，探身凑近。
“这几日都让你与雀芜单独在一起共事，难道还不是补偿吗？”
“咳咳，你，你胡说什么呢胡说。”
听了这话，王玥之竟是一时脸色微变，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
身旁站着的两人狐疑地看着那一对窃窃私语的人。
没想到，两个男人也有如此多的悄悄话可以说。
“你们又密谋什么？”
她总觉得这两个人似有猫腻。
而事也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王玥之忙向他挤了挤眼，示意他不准出卖朋友。
而他也是会意地一笑，随即来到她的身侧。
“此事，我以后再同阿扶细说，眼下阿扶还是赶快休息一下吧。”
这话中的意思她自然是懂，想来肯定是与雀芜有关了。
于是她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雀芜，这几日军营里可还好？”
远在荆州家中，她也是没有一刻不担忧着寿阳的情况。
“姑娘，营中一切如常，只是……”
雀芜似乎是有些为难，话也只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
见雀芜这般吞吞吐吐，她心中立即不安起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向王玥之发问。
可王玥之亦是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踌躇了半晌，才慢慢说道
“建康，又派来了一位援军将领，此人……”
“是谁？”
他复焦急问道。
“此人是……”
王玥之的话未说完，倏地在几人身后响起一个少年清越的声音。
“前秦之危尚未解除，三哥与桓姐姐两人竟擅自离营，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可是会惹龙颜大怒的。”
几人寻声望去。
只见桑眠身着褐色劲服，手中掂着一个勾着金线的糖袋子，缓步而来。
见到此少年，她除却将神情肃然几分，也再无过多的怔忪之色。
倒是谢沉檠却是面带了些愠恚之色
“你怎么会在这？”
桑眠闻言讥然一笑。
“三哥不必这般疾言厉色，我之所以会来，自然是受陛下的命令，来助你们力挫秦军。”
“你这般妄为，难道是忘记了和你说过什么？”
他的言词之间愈加冷冽起来。
而那少年却只是轻笑着将杏眸扬了扬。
“三哥的话桑眠又怎么敢忘，只是皇命如山，桑眠实在不能不从啊。”
“你！”
怒火瞬间翻涌，他的脸色勃然一变，竟是欲要暴起。
王玥之却立即将他按住，并低声对他道
“他的确是有陛下的诏书，是奉皇命而来，眼下你若是真的动了他，就是公然与陛下对抗。”
他哪里不知这番道理，可桑眠的出现就意味着她将再次身陷险境。
凡事一旦牵扯上了她的安危，他就根本无法保持理智，行事也是乱了阵脚。
面对于桑眠的得意，他也只能将满腔怒火化为掌中几股的力道。
而桑眠似乎对仅仅使他暂时发怒并不满意。
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还未置一词的扶嬴身上。
“桓姐姐见了我，可还欢喜？”
面对桑眠讥诮的笑意，她淡然道
“若是你与北府军砥砺同心，那我自然欢迎。”
“哦？”
桑眠意味深长地将一边唇角勾起。
“桑眠身为东晋子民，自然是心向东晋的，又怎么会不与北府军同仇敌忾呢？”
“那还望桑眠公子言出必行。”
她微颔首道。
她近乎冷漠的平淡，似乎让少年很是不满。
于是他复挑了眉梢，探身同她道
“桓姐姐的这番话可真是叫人寒心，这么不信任桑眠，可是忘记了当日分食兔肉的情意？”
闻此话，她却是俨然迎上他的目光。
“今时不同往日，当时的推心置腹只为一个念家的弟弟，而今那个少年却不复存在了。”
她言下之意，便是说他们之间的情意早就随着近期的种种，烟消云散地干净。
而桑眠亦是清冷一笑，从那狭长的缝隙中射出来的光却是锐利如剑。
“如此也好，那么桓大人，来日方长，我们可以从头来过。”
说完，少年将一块糖丢进嘴里，自顾自地悠然而去。
望着这道身影，王玥之与雀芜皆是满眼愈发的担忧。
而他立在一旁，全身上下似弥漫着冷峭的气息。
嬴也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掌。
感受到一丝温暖的触感，他眼中峻然之意稍有缓和。
“阿扶……”
他此刻却是忐忑不安。
一方怕桑眠真的对她不利，另一方面，也是他最为担心的。
那便是要他在她与桑眠之间，做出选择。
他答应了要护她平安，就绝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可若是以桑眠的性命为代价，这誓言恐怕就要打了折扣。
而王玥之瞧着这一幕，也是十分有眼色地拉着雀芜离开。
“你拉我做什么？”
走了几步，雀芜不悦地甩开他的手。
“当然是去巡营喽，不然留在那做什么？”
王玥之似知道她一定会跟来，兀自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大人和姑娘……”
虽然她也知道，此刻她家大人有桓姑娘陪着是最好的。
但毕竟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他们经历了之前的事，眼下也不会再那般冲动了。”
王玥之却是毫不担心，对她摆了摆手。
“可是桑眠公子的确来者不善，之前大人就一直让我派人留意公子的行踪。”
闻此，王玥之脸上轻松的神色褪去，肃然之色充斥于眉间。
“这些事，方不是你我所能够插得了手的，还是交于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