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相对

夕阳西下,肖之祯望着带着余晖的斜阳,眼底染起了薄薄的血色。瑟瑟的晚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他与陆慈溪四目相对,英武少年笔挺的眉眼映在他乌黑的瞳孔中。陆慈溪定在原地,咧嘴一笑。

“别来无恙,睿王殿下。”

空气凝滞了半晌。

肖之祯眯了眯眼,转身抽出了南风手中的佩剑,刺向了陆慈溪。

泠冽的铁刃划破了沉寂的空气,陆慈溪眼疾手快的用手臂一挡,空出的左手也取出了腰际的兵器,横在了二人中间。随着兵刃相接的声音,只听陆慈溪咬牙切齿道:“睿王殿下,就是这般待客的?”

肖之祯抿着唇不做声,冷着的眸子不带任何表情。随着陆慈溪一个剑花劈下来,肖之祯虎口一麻,险些坠落手中兵器。

“这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海玉公公看着两道敏捷的身影在院中翻飞,急的直跺脚:“南统领,你还愣着干嘛,快帮帮主子啊!”

南风一动不动站在殿下回廊,闷声道:“主子未发话,南风不敢妄为。”

海玉一嘬牙花子,心下暗道,可真是个榆木脑袋!

“娘娘,外头风大,您怎么起来了?”正当海玉腹诽之际,只见沈茯苓扶着浮光的手,面色苍白的迈出了长春殿。

她定定地望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眼角慢慢地蒙上了一片雾气。

肖之祯竟疑她与阿慈有染,让他信任别人,这么难吗?

陆慈溪眼角余光瞥见了围着火红披风的茯苓,瞧她眼圈发红,面无血色,看样子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他不由得心头一动,分神之际,脚上的动作迟滞了几分。

肖之祯见状,更是一腔怒意,剑锋直逼陆慈溪的手腕,陆慈溪也觉察到了逼近的危险,举起佩剑回身闪躲,但还是迟了一步,肖之祯似是故意给他屈辱,击落了陆慈溪手中佩剑。而后,肖之祯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在地上的陆慈溪,持剑指向了陆慈溪的咽喉,电光火石间,只听熟悉的女声急急道:“之祯,不要!”

肖之祯闻言,下意识的慢了手中动作,剑尖一顿。

茯苓略微松了口气,肖之祯向来冷清多疑,他既然如此动作,想来已经是极确定自己的不忠。舅舅只有阿慈一个儿子,若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自己不知应如何向陆家解释。

她提了裙裾忙走至陆慈溪身侧,将他扶起,对肖之祯道:“这与阿慈何干?”

肖之祯冷冷一笑:“护着他?”

“殿下在自己府中无故击杀朝廷飞龙使,传出去成何体统?”茯苓迎上肖之祯冷若冰霜的目光,道:“臣妾有话对殿下讲,还请殿下让陆将军先行一步。”

“是吗?”肖之祯扔掉手中佩剑,带着满满的压迫感靠近了她,茯苓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殿下?在陆慈溪面前改口了?

肖之祯皱了皱眉,一把握住了茯苓温热的手腕,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阴沉沉道:“是本王强娶了你,坏了你的好事,对吗?”

茯苓听着他带着轻蔑的语气,心口发紧,脚下也虚浮起来,整个人险些摔倒。

“殿下要当着这么多人,丢自己的脸面吗?”茯苓强忍着不适,对上了肖之祯那双上挑的眸子,低声道。

她只想快点让陆慈溪离开,然后向肖之祯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阿慈在这里只会添乱。

丢脸。

她还知道,丢脸啊。

肖之祯望着她那张熟悉明艳的面孔,内心深处的怒意喷薄而出,他抓着她的手腕就往长春殿内拖。

陆慈溪见茯苓吃痛,道:“睿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我与殿下的家事与你无关!”茯苓手腕发疼,但还是对陆慈溪道:“你还不快走!”

陆慈溪微微一愣。

“快走呀!”

“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茯苓望着被南风关上的殿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啊——”茯苓被肖之祯用力一带,重心不稳摔在地上,膝盖也好巧不巧的磕在了桌角,她鼻子发酸,不由自主的红了眼圈。

“又在装可怜了,嗯?”肖之祯斯条慢理的坐在桌旁的圆凳上,顺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果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下作,至极。”

茯苓闻言,瞬时如坠冰窟。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般看自己的?

枉她沈茯苓背弃皇后,冒着风险留下他妾室的孩子。

她想开口辩解,可此时望着肖之祯冷冷清清的面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无声的张了张嘴,脸颊一凉,自己竟然又哭了?

望着双目含泪的沈茯苓,肖之祯的心微微收缩了几下。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在怜惜她?难道要忘记自己的本意了吗?

他原以为她会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妻子,可眼下,她竟然做出这般有辱他颜面的事情!

若再心软!简直是妇人之仁!

他稳了稳心神,冷声道:“也怪本王,之前宠你,疼你,让你认不清自己了。”

茯苓讶然,她略带疑惑的望向了肖之祯,他领口暗绣的祥云纹路在灯下若隐若现。

肖之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上挑的眸子带着深不见底的暗光,“宠你,爱你,不过是为了,让你站在我这边罢了。”

肖之祯的声音不大,却如同炸雷,茯苓一时间脑袋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茯苓声音有些发抖,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惊。

“本王的意思,你不明吗?”肖之祯松开了她的下颚,茯苓顿时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心口像是扎进了数把利刃,疼的她浑身发冷。

她明白了。

忆起过往二人的耳鬓厮磨,她只觉得讽刺万分。她原以为的结发夫妻,不过是他的逢场作戏罢了。

这解释,想来也没有必要了。

茯苓拭去眼角的泪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睿王殿下,您打算怎么对臣妾呢?”

肖之祯冷冷一笑,扯掉腰际的香囊,扔在了地上,道:“来人啊,娘娘身子不适,从今日起,不准离开长春殿半步。”

“殿下!不要!我家小姐不是您想的那样!”浮光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跪在地上拉着肖之祯衣角道:“您误会小姐了!她是······”

“南风,把她拖下去。”肖之祯厌弃的皱皱眉,打断了浮光的话,“除了娘娘身边的丫鬟留下伺候,其余人,不准再迈进长春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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