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诊脉
茯苓与景瑟用过早膳后，正在窗前描绣花的花样，便见海玉领着人走进了长春殿。
“娘娘，梁太医到了。”海玉让开身子，喜笑颜开道。
梁太医上前一步作揖行礼，“微臣见过娘娘。”
“梁太医不必多礼。”茯苓笑盈盈的开口，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细毛笔。
这么快就派人来了？她心中冷笑。
“微臣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府中夫人请脉。”梁太医花白的胡子微微飘动，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
茯苓站起身，理了理裙裾，道：“既是如此，那太医请吧。”
“嫂嫂，我也去！”景瑟见状，也站起身，她挽住茯苓的手，亲亲热热的与她一起走向了浮云阁。
景瑟素来爱热闹，她从未见过肖之祯的侍妾，一听说侍妾怀了肖之祯的孩子，便迫不及待的想去瞧瞧。
梁太医取出脉枕，在婉娘腕上搭了绢帕，将两根手指搭了上去。
室内安静的很，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婉娘忐忑的望着陌生的梁太医，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
曲太医呢？为什么换了新的太医？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
一番探查后，梁太医站起身，对茯苓道：“禀娘娘，夫人腹中胎儿十分康健。”
婉娘闻言，长长舒了口气。她也曾偷偷问过曲太医，孩子是男是女。曲太医告诉她，诊脉断男女，本就无凭无据。能说准的，多半是运气好，能猜对几回罢了。
茯苓一派淡然的坐在小几旁，小口的抿着清茶，微微点了点头。
景瑟眯着眼，望着斜倚在踏上的清瘦女子，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凭什么能先嫂嫂怀上王兄的孩子？
景瑟眉毛一挑，娇蛮道：“梁太医医术精湛，可有看出这孩子是男是女？”
梁太医捋着长长的胡须，笑道：“依微臣看，夫人脉象圆润，势如走珠，应是个健壮的男孩。”
男孩？婉娘闻言，从榻上支起了身子，欣喜的抚上了自己浑圆的小腹。
她看自己的肚子圆溜溜的，府中很多生产过的婆子都说她此胎是个女孩。现在太医却说是个男孩，她究竟该信哪个呀。
若是个男孩，她就要为自己的孩子挣个前程了！
男孩？茯苓的心口突然漏跳了几拍。那这孩子，岂不是要，被皇后除掉了？
自己也是医者，这诊男女，素来是没有医理可循。但梁太医德高望重，他说的话她还是有几分相信。
待梁太医走后，茯苓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又跟婉娘言笑晏地客套了几句。
正当二人闲话间，景瑟走近婉娘，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就是怀着我王兄孩子的姬妾？”
“回公主殿下，是妾身。”婉娘惊惧的向后退了两步，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景瑟瞧婉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嗤笑道：“一个姬妾的孩子罢了，至于请梁太医来吗？”
茯苓闻言，微微一笑，道：“这是你王兄的头个孩子，自是要重视些。”
景瑟不屑的扬扬眉，道：“头个孩子也是庶子，难不成还想爬到嫂嫂以后的嫡子头上？”说罢，冷冷的扫了婉娘一眼。
茯苓看着景瑟冷冰冰的视线，颇感意外。
景瑟再单纯，到底也是帝王家的公主。
婉娘被景瑟的冷言冷语吓得够呛，她身份低微，如今因为怀了王爷的贵子，冷不丁受到如此多人的关注，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妾身不敢。”婉娘垂着眼，乖巧道，眸中却划过一丝恨意。
她的一举一动终是没能逃过茯苓的眼睛，茯苓放下了茶盏，得体地笑道：“妹妹怀着身子，你好好歇着吧，务必要好好地诞下殿下的麟儿。”
能好好的，诞下吗？茯苓皱了皱眉。
入夜，长春殿依旧是一派温暖恬静。
茯苓沐浴更衣后，坐在菱花镜前顺着湿漉漉的头发，心绪开始飘忽起来。
她举着牡丹纹金步摇，微微扬了扬唇角。
睹物思人，想来便是这般。也不知他在河南的公务顺不顺利，有没有勤换药，他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身体。
婉娘替他孕育着一个小小生命，是个男孩，想来会与肖之祯一样英挺。可这个孩子，他能见到吗？
自己难道就要这样，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他无辜的孩儿被皇后除掉吗？
可又想到，那是他跟别的女人肌肤相亲造出的生命，她的气血不由得开始翻涌。
“嫂嫂在想什么？”景瑟调皮的搭上了茯苓的肩膀。
茯苓收好金步摇，摸着景瑟光滑的手背，笑道：“什么也没想，我有些困了。”
景瑟古灵精怪一笑，道：“嫂嫂定是在想王兄。”
茯苓被说中了心事，扑哧一笑，点了点景瑟的鼻子，道：“就数你机灵，要变作我肚子里的虫了。”
二人嘻笑着走回床边，景瑟灵巧的爬上去，舒适的展开四肢，得意道：“王兄身在远处，现在定是羡慕嫉妒我的。”
“此话怎讲？”茯苓替景瑟拉了锦被，笑着问道。
“王兄思念你却又见不着，我却能躺在你身边抱着你，你说他气不气？”景瑟忆起肖之祯写给茯苓的情信，不由得笑出声。
她那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王兄，哄起嫂嫂来，也颇有几分手段嘛。
“你一个大姑娘，说这些羞不羞？”茯苓支起身子，为景瑟摆正了枕头。
“不羞，要羞也是嫂嫂羞。”景瑟拱在她身边，突然认真问道：“嫂嫂，你什么时候给我王兄生个孩子啊？”
茯苓微微一滞，随后半开玩笑道：“要有孩子，也得等你王兄从河南回来呀。”
“嫂嫂，你看今日，那个姬妾得知她怀了男孩，嘴巴都要笑到耳朵后面了！你不怕她利用这个孩子与你争宠吗？”景瑟闪着一双大眼睛，严肃的不得了。
“可能会怕吧。”茯苓犹豫的应了一句。
景瑟闻言，天真烂漫道：“那你抓紧些！莫被那些姬妾占了便宜！”
茯苓笑道：“好，那我多努力。”
说罢，她心中隐隐泛起了阵阵苦味。
婉娘的孩子，她是保，还是不保？
若保，又要怎么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