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端午
街巷的空气里带着糯米的甜味，家家户户门前悬了艾草，孩童手脚缠了五色线嬉笑打闹着，手中皆握着一枚圆溜溜的鸭蛋。
接近黄昏时候，陆慈溪带着茯苓溜出了沈府，留浮光一个人撅着小嘴生闷气，到出门的时候也没同他们打招呼。
茯苓今日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耳挂一对珍珠坠，愈发显得她眉眼盈盈，陆慈溪见她的样子，不禁呆了一下，他旋即道：“先带你去看河灯。”
二人走在热闹的街上，酒肆客人满座，丝竹管乐声声入耳，杂耍艺人敲着锣，吆喝着客人，不少摊位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举着各种小玩意的小贩们走至茯苓和陆慈溪跟前，向他们推销着自家的货物。
一路闲聊着走至河边的回廊下，二人找了个最靠近河畔的地方坐了下来。陆慈溪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两壶酒，一壶递给了茯苓，一壶握在自己手中。
茯苓掀开盖子，嗅了嗅：“这梅子酒真香！”
“那是自然，这是我从醉仙居讨来的。”陆慈溪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二人望着穿梭熙攘的人群，默默饮着手中佳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河边点起了灯火，映得河水波光潋滟。
“你要嫁人了。”陆慈溪突然道，举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嗯。”茯苓低低的应了一声，举起酒壶与他撞了一下。
“你说，成亲的人要两情相悦，互相喜欢，那你，也是喜欢睿王的吗？”陆慈溪转过头，定定的望着她。
茯苓一时语塞。她笑了笑，答道:“我不知道。”她只见过他两回，谈什么喜欢呢？
“无妨，即使你嫁予他，我也会一直在，默默守着你。”陆慈溪目光里泛着淡淡的愁绪，语气却是极真。“没酒了，我去买。”陆慈溪晃了晃酒壶，他站起来，椅着走进了人群中。
茯苓看着他高大宽厚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肖之祯和七皇子走在桥上，边闲聊边望着护城河边华灯初上的景象。蓦然间，肖之祯的目光被廊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过去，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为了确认是不是她，肖之祯快步下了桥，走至了河边长廊。
“原来，本王的准王妃是个酒鬼。”肖之祯看着坐在廊沿上，一袭水绿色烟拢梅花齐胸襦裙的沈茯苓，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
沈茯苓闻声，一回头，只见睿王上挑的双眸正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
“王爷？”茯苓心里一惊，忙放下手中酒壶，站起身准备行礼。
“好啊王兄，你竟甩开我来了此处！”只见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出现在了茯苓与肖之祯的面前，正是追赶上来的七皇子。
还未等肖之祯说话，七皇子一眼瞧见了在一旁站着的茯苓，“你是……”七皇子看着沈茯苓的模样，脑海里努力搜索着有关她的记忆。
“你是那个……跳绿腰舞的姑娘！”肖之祯瞧着七弟看茯苓眼放精光的样子，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他不着痕迹的拉着沈茯苓的衣袖，将她虚掩在了自己身后。
“七弟，不可无礼，她可是你未来王嫂。”肖之祯慢悠悠的开了口。
“什么？”七皇子的脸皱成一团。“她她她……”
“她什么？”肖之祯挑挑眉。
“她都要嫁人了，这么晚还跑出来！”七皇子快人快语。
肖之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你先去寻尹大人吧，我跟你未来嫂嫂还有话说。”
“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偷偷摸摸？”七皇子听罢，面上也带了笑，揶揄道。
“自然是悄悄话。”肖之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在他身后的沈茯苓，听着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瞬间红了脸。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特别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他的后背挺拔而俊逸，恰将她挡在了身后，让她莫名的心安，她不禁偷偷抬起了眼，望着他平直有棱角的侧脸。
“偷看本王做什么？”肖之祯突然转头看着她。
“我……我没有…！”茯苓别过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儿又没旁的人，老七已经被本王打发走了。”肖之祯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悠然道。
“对不起……我……我偷跑出来玩，给王爷丢脸了。”茯苓很有自知之明的开口认错。
一个即将嫁人的准王妃，大晚上的跑到河边喝酒，还被未来夫君撞了个正着，这般失德的行径，若被旁人听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看她满脸烟霞的娇俏模样，肖之祯心里暗自发笑。“陪本王走走吧，算是是罚你。”
“好。”茯苓小声答应道。刚才这么一出，让沈茯苓酒醒了大半，却仍不见陆慈溪回来。她心下道，还好他没回来，若被睿王看到自己与另一个男子喝酒，简直是罪上加罪。眼见睿王没有生气，沈茯苓暗暗松了口气。
二人从廊下走至热闹的街上，由于本朝没有宵禁，又兼端午佳节，现在依旧是人声鼎沸。河畔画舫上歌姬美妙的歌声与客人们大笑的声音会偶尔飘进茯苓的耳朵。她望着街边各种糖人儿小吃，注意力全集中在两侧的摊贩了，她摸摸腰际，糟了，没带钱袋子！茯苓懊恼的瘪了瘪小嘴。
“你想吃什么？”肖之祯看着她到处张望的模样，问道。
“我不吃。”茯苓赶快摆了摆白嫩的手。
“又撒谎，你眼睛都快贴到那个糖人儿上了。”肖之祯嘴角上扬，眼睛里带着笑意，这心情，看着不能再好了。
“那…我要糯米糕，还有这个，这个。”茯苓欢快的指了几样东西，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可不能白白出来这一趟呀。
“吃这么多甜的，不会牙痛吗？”肖之祯嘴上问着，手上却在准备掏银子。
“不会的……”没等茯苓说完话，一个体型壮硕的汉子从她身边走过，撞的茯苓一个踉跄，在拥挤的人群里她根本没法站稳，眼看她就要被人群挤到在地，肖之祯眼明手快的伸手够住了茯苓纤细的腰，稍一用力，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个头并不低，窝在肖之祯怀里，却仅到他的胸口。她从他的臂弯里探出头，一张娇俏的小脸还带着些许惊慌，好险啊，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摔倒，只怕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她心下思量。肖之祯望着撞到茯苓的男子，暗暗皱了皱眉。
体形壮硕的汉子走至街角暗处，朝隐在黑暗里的人行了个礼：“主子，那睿王小儿身边，至少有五个暗卫，今天，怕是不能动手了。”
“无妨，来日方长。”暗黑中的人用一股奇怪的口音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