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求人的姿态（七）

阮舒霖听到这话，立刻恼羞成怒：“这根本就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岑溪反问道。

阮舒霖想了想，辩解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家人，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

“你们阮家对我来说，比陌生人还不如。”

岑溪想起童年的那段十年，又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们恨死了我和我妈妈，我为什么要去救一个恨自己的人？”

阮舒霖沉默了下来，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格外纠结。

半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理由。

“你在阮家享受了十年的阮家女儿待遇，但是我和舒白却被迫在外面流浪了十年，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出生在阮家的话，她的病根本就不会这么严重。”

岑溪听到这话，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所以呢？”

阮舒霖立马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指责着岑溪：“是你和你妈妈抢走了舒白这十年原本该有的生活，你们是强盗和小偷。”

“你的骨髓与舒白的相匹配，就是老天爷觉得你们应该去偿还她！”

阮舒霖认为自己的理由无懈可击。

而事实上，岑溪也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过了十几分钟，她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欠了阮舒白的？”

阮舒霖傲慢道：“事实如此。”

“可事实是我根本就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岑溪的眼眶彻底红了，她抓紧自己的膝盖，身体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如果我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我死也不想在阮家。”

她在阮家从来就没有过多少高兴的日子。

每天都是阮家人的辱骂和轻蔑，佣人的怠慢和欺负，自己的东西不断地给阮雯抢走，自己的父亲毫不在意自己，甚至会时不时地侮辱她和她的母亲。

她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拼命地想要讨好每一个人，可是所有人都将她当成滑稽的小丑，对她不断地嘲笑着。

那时候的岑溪心想，就算是嘲笑，那也算是笑吧。

总比曾经的冰冷要好得多。

所以，她努力地扮演着小丑的角色，几乎没有看到贺兰难过的表情。

她以为自己的努力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直到她看到了阮舒霖和阮舒白，她看到了向来对自己冷言冷语的阮景，也会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对着阮舒白嘘寒问暖，牵着阮舒白的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阮舒白过马路。

她看到了向来对自己母亲极尽侮辱的阮家祖母，也会像个真正慈祥和蔼的奶奶一样，将阮舒霖和阮舒白抱在一起，亲吻着他们的额头，笑着说都是好孩子。

她看到了向来对自己和母亲轻蔑和怠慢的佣人们，也会露出尊敬的样子，对着贵妇人模样的江露极尽谄媚之事。

那一刻，岑溪总算明白了，她就是个错误。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或许贺兰不会委曲求全地嫁入阮家，也不会惹得阮家上下不愉快，更不会让所有人的人生都错位。

可是，她是个错误，不代表她做了错事。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认定她亏欠了阮舒白？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过，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吗？

如果当年阮景能够管住自己，没有强行侵犯她妈妈，她不会被生出来，所有人的人生也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