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番外篇)
“告诉我,为什么当时你自己跑了,否则你那张帅脸就要碎得满地都是了。”跟崔斯特打交道,你就得来硬的。否则他就会得寸进尺,耍得你团团乱转。
以前我们还是搭档的时候,他这种油滑倒是挺实用的。
“整整十年!在牢里!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问。
他不知道。有生以来头一次,崔斯特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他知道自己错了。
“那些狗东西折磨我的手段,能把所有人都逼疯。但我没有,因为愤怒让人保持清醒。还有就是,我一直想着这一刻,此时,此地。”
漂亮话来了:“这么一说,全靠我你才挺了过来。你该感谢我才对。”
这句话把我彻底惹毛了。我气得眼前发黑——这就是他的手段,等我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时,他就会再次施展那套逃脱的伎俩。我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压住了开枪的冲动。他有些惊讶,我居然没上钩。而现在,我离答案已经很近了。
“他们给了你多少,让你出卖我?”我沉着嗓子吼起来。
崔斯特安静了一嗅儿,脸上带着微笑。他在争取时间。
“马尔科姆,能和你聊天非常愉快,但这次的时间和地方都不太合适。”
就在一瞬间,我发现,在他指间多了一张纸牌,正在上下翻飞。我想都没想,猛地扣下扳机。
咚!
纸牌变成了碎屑,差一点儿还有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蠢材!”他狂叫起来——我很高兴能看到他歇斯底里的样子。“你把所有人都招来了!你知道这狗屎地方是谁的地盘吗?!”
我在乎这个?
我刚要补上一枪,眼角却注意到他的手好像又动了一下。突然,无数纸牌在我的视野里炸开。我开枪一顿乱射,懒得再管他的死活。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吼叫、脚步声、硝烟和飞溅的木屑。一片混乱中,我好不容易才找着崔斯特,仓库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十几个铁钩帮众咋咋呼呼地涌进来,加入了混乱的战斗。
“你是不是来真的?”崔斯特问,同时手里捏着一把纸牌,随时准备甩过来。我点了一下头,擎着枪,稳稳地瞄着他。
来算总账吧。
转眼之间,一塌糊涂。
铁钩帮源源不断地挤进这个破仓库,但马尔科姆完全不予理会。他只是盯着我。
我感到他又要开枪,于是急忙侧身躲开。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击,把一个木头箱子轰上了天——再慢半秒,上天的就是我的脑袋。
我现在才敢确定,这位老搭档是铁了心的要我死。
我翻着跟斗滚过一堆猛犸象牙,同时反手向他甩出三张纸牌。还没等牌飞到,我就藏在了掩体后面,开始计划脱身。只需要几秒钟就好。
他破口大骂,但我的纸牌根本奈何不了他,最多拖延一嗅儿而已。他是个很扛揍的大块头,而且脑子一根筋,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你跑不了的,崔斯特,”他咆哮着,“绝对不可能。”
看来他一点儿都没变呐。
可惜他又错了。我崔斯特哪一次失手过?但他现在被复仇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去。
又是一枪,弹片擦过一套昂贵无比的德玛西亚盔甲上,嵌进了墙壁和地面。我左冲右突,在掩体之间迂回前进,曲折往复。他紧盯着我不放,嘴里骂骂咧咧,手里的火枪响个不停。对于他这么大的块头儿来说,我差点儿都忘了他的身手有多么灵便。
但他不是我唯一的麻烦。这个傻老粗又打又叫,都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个马蜂窝。现在屋子里全是铁钩帮的人,而这回他们学乖了,留了几个人一直守在大门那边。
我得赶紧跑路。但是,得先把我的东西拿到手。
我领着格雷福斯在仓库里绕了一大圈,比他快一步回到刚开始的位置。几个喽啰挡在我和那把匕首之间,还有人在围过来。不能再拖了。手里的纸牌发出红光,我瞄着大门中心奋力甩出去。正中目标。纸牌崩开了门上的铰链,把附近的守卫也炸得七零八落。我大步跑起来。
一个家伙恢复得比想象中快,他爬起来,举着短柄斧就往我脸上挥过来。我一矮身让过去,踢了他的膝盖窝一脚,同时往他同伙们的脸上又扔出去一把牌。
路障清除。我抄起那把匕首,勾在皮带上。好事多磨,看来我的报酬是能落袋了。
敞开的仓库门在召唤我,但铁钩帮的人还在不停地冲进来,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这里已经乱得跟疯人院一样。我瞅个空子,往一个没人的角落低头跑过去。
纸牌在我手心开始翩然舞动,消失的戏法就要来了。格雷福斯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像一头有狂犬病的熊。“命运”在他的手里跳动,把一个铁钩喽啰打成了碎块。
他的眼光被我手里发光的纸牌吸引了。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于是举起还在冒烟的枪口指着我。我垂下双手——戏法变不成了。
“跑不了一世的。”他粗着嗓子说道。
有生以来头一次,他终于没那么蠢了。他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
被铁钩帮抓住的恐惧开始爬上我的心头。他们的老大可不是因为仁慈而出名的。
我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嗡嗡乱叫,但一个想法开始变得越来越响亮:我被人算计了。一单无端出现的“容易”差事;一笔巨额的报酬,刚好在我急需用钱的时候;噢还有,多巧啊,我的老朋友敲就站在那儿等了我一夜。
某个比格雷福斯聪明一百倍的人,把我整得死死的。
我本该想到这一层,可现在我只想狠狠地扇自己几耳光。不过,外面的码头上,不介意帮我这个忙的王八蛋估计有好几百个。
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该死的“命运”猛地开了两枪,吓得我后退两步,脊梁骨抵在一个脏兮兮的板条箱上。一根弩箭嗖地钉进了木头,离我的头只有几寸远。
“出不去啦,你个小白脸儿。”格雷福斯吼叫着。
我四下望了一圈,仓库里的火已经烧到了天花板。也许,这次他没说错。
“我们都被人卖了,格雷福斯。”我对他叫道。
“怎么会,你擅长卖别人才对啊。”
我得试试说服他。
“咱们联手的话,就都能逃出去。”
实在走投无路了。。
“要我再信你一次,除非我们俩都死了。”回应我的只有怒吼。
其实我没指望他能听我的。这种时候跟他讲道理,只会让他更加生气,而那才是我需要的。他稍微一分神,我的表演就又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