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拍卖（十二）
可狭路相逢未必就是一场战争，或者说一场战争未必就是一场刀兵相见。
刚才在会场里，两个用金钱角逐的女斗士，此时近距离两两相望却只换来了最简单的擦肩而过。
她看着她，她也同样看着她。
文倚云的眼中依旧柔情似水，似乎这个女人就是天使，一个天使的眼中永远都看不出有一点的怨恨。
而韩蝉的眼中却是空洞无底，这样同样也瞧不出一丝情绪。
没有一句言语，没有恶言，没有冷嘲热讽，甚至也没有虚伪的恭维……她们就只是默默地瞥了一眼对方。
一个擦肩不过数秒而已，很快文倚云这位绝美的翩翩粉衣女郎便在韩蝉的眼前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韩蝉一直默默地凝视着她远去的方向，过了好久才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金默声已经静悄悄地站在自己身后多时了。
她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面部情绪上表现出来的却只有一丝的恬淡笑容。
金默声走近，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韩蝉惬意地点了点头，抿着嘴歪着头略一思忖，笑道：“我想过要和她打个招呼！我想过要像一只获胜的斗鸡一样，至少要在口头上损她两句。可真到了与她相对而立的时候，我才发现能让自己保持胜利者的姿态最好的方法……竟然还是沉默。”
韩蝉说完忍不住自嘲式地笑了笑，复又颇为感慨地说道：“她不但漂亮，而且高贵！不但高贵，而且看着那么善良！如果我真跟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冲突，在外人眼里必然认定了我是个欺负人的泼妇！金默声……文倚云拥有这种形象气质，真的生来就是优势！”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交锋是迟早的事，但咱们并不急于一时！”金默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温柔地揉了揉。
揉搓着她的手，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在此时对韩蝉而言确实是一种最急需的鼓励。
二人牵着手缓缓离开，韩蝉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当她想扭头向金默声道谢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眉头竟然一直紧紧地锁着……
韩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块空地？
不！他凝视的正是方才文倚云的停车位。
韩蝉不会傻得认为他是在想文倚云，因为她很清楚金默声等待的交锋对象是那辆车真正的主人。
韩蝉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肩膀，柔声说：“不急于一时！”
金默声稍稍一愣，立即回神过来，勉强地向她扯了一个敷衍的笑容。
可两人回到了车上刚一坐定，金默声就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他那张冷漠的像是北极冰疙瘩的脸，忽然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笑得太灿烂，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韩蝉蹙了蹙眉头，有些疑惑又有些打趣地说道：“金老板，你变脸变得可真快！祖籍是四川的吧？”
“不啊！祖籍就是南平！变脸这绝活……是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本事！丫头，你有时候玩得比我还溜呢！”
“是这样吗？”韩蝉连忙做了搞怪的鬼脸。
两个人随即都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们已经渐渐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默契在不去刻意碰触一些东西！比如彼此最阴暗和邪恶的一面！
汽车平稳地行驶，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没再开口。都快回到金公馆了，金默声却在一处僻静的路边将车叫停了。
司机很识趣地下了车，车里就留下了他们这一对。
韩蝉很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不回家？怎么把车停在了半路上？”
金默声淡淡地笑了笑：“因为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拍下这块石头！”
他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手里的礼盒，这里想必就是拍卖会上他花二十六万拍得的那一块镇纸。
韩蝉眼一瞥，轻叹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一定是拍来送人的呗！”
“哦？那你知道我是拍来送谁的吗？”
韩蝉摇了摇头，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猜得到？不过我猜这个人一定不在拍卖现场！”
金默声眉毛一挑，眼睛一凌，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笑道：“接着说！”
韩蝉回应了一个淡淡地笑容，继续说道：“因为如果你想要讨好的那个人就在现场的话，你一会像之前那个胖子一样故意装傻充愣的将价格再抬得更高一些！”
金默声笑意更浓了些，但又故意表现出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干嘛拿那个胖子来类比我？我看起来可比他潇洒多了！”
韩蝉撇了撇嘴，拿眼神上下扫了扫金默声，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那胖子估计应该是中年发福吧？你年纪再大点的话……兴许还不如那胖子呢！而我之所以类比你和他，那是因为你们的目标都不在竞拍物品上，而在于取-悦别人身上。胖子要取-悦的是拿出儿子油画作品的税务局局长，那么油画的成交价格越高，局长就会越觉得有面儿也就会越开心！对吗？”
“不太对！”
韩蝉疑惑地一皱眉头：“哪儿不对了？”
“我年纪再大，中年就算再发福，都绝对不会发福成那胖子一般！你的金老板是很在意个人形象的！就我这个人素质，就我这底子，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丑成他那副样子啊！”
韩蝉当即一个大白眼就翻上了天，抬手就向他的胸口锤了一拳：“谁问你这个地方对不对了？无关紧要的地方你能不能别跑题？我的思绪等会儿都乱了！”
金默声捂了捂胸口，故意摆出吃痛地模样，连忙摆了摆手：“好好好！你确实把胖子的心理分析的挺到位的！但你还是不能拿他来类比我！我真的比他好太多了！”
韩蝉抬手又要给他一拳，他连忙抬手投降，笑道：“好了好了，你先别上火嘛！你先继续说！”
“你总打岔，我怎么说？”
金默声眉目一转，笑道：“我刚才可没打岔，是你停下来问我分析得对不对的！那你确实分析得有对有错嘛……我指出你的错来……你还生气？”
韩蝉的脸色越来越黑，金默声见势连忙收住了玩笑：“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我只是想让你放心……我虽然会比你先老去，但也一定会优雅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