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师父其人
杜氏今天和下人一起挨骂,还是无缘无故的,失了她赵家女主人的面子,只因赵家从做官的一代开始,所娶之女不是将相之女,就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而她,只是当地一个普通士绅的女儿,当年为了进赵家,花尽了心思和手段,给帮年少时期的赵弘殷说亲的冰人给了两锭黄金,这冰人天天来到赵府给赵弘殷的老娘灌迷魂汤,说这个杜家小姐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贤惠,生辰八字如何如何相配,虽是府邸小了些,也不比他家豪门小姐差到哪里去。
当时赵弘殷老娘未出嫁时是当时定国公的女儿,她出自豪门,知道豪门家的小姐品质良莠不齐,比普通家的姑娘恶习还多,再加上赵弘殷老娘比较迷信,杜氏家人又花钱买通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到赵府吓唬赵弘殷老娘,说最近你家有血光之灾,有灭族之危,必须要娶一个与你家少爷生辰八字相合的本地女子,而且要在七天之内,方能化解,赵弘殷老娘思之再三,诸般考虑,最后权衡利弊,不得不娶门不当户不对的杜氏。
杜氏嫁入没多久,赵弘殷的老娘去世了,他老爹早在赵弘殷成年的第二年就去世了,现在外院赵弘殷说了算,内院杜氏说了算,但是随赵弘殷老娘陪嫁来的下人都瞧不起家境比普通人强些的杜氏,早晚背着主人对杜氏冷嘲热讽,杜氏心中有鬼,故而忍让,等着有个一儿半女以后再找那些资历深的下人算账。
只是过了几年,杜氏娘家的一个心腹小厮帮主人收租时,贪污了主人的银钱,被杜氏的爹娘赶了出来,这小厮心有不忿,去他处前,来到赵府告密,赵弘殷正好在外面打仗,数月不归,这事赵府上下都知道了,那些资历老的下人如赵弘殷的奶妈更加瞧不起杜氏,打算等赵弘殷回来就告诉他当年的经过。
可是老管家在赵府历经三代人,知道一个家要以和为贵,和气才能生财,敲当时杜氏已有身孕,为了赵家的下一代,老管家跟那些资历老的下人苦心劝说,最后老管家和她们达成协议,若是杜氏生的男孩,这事还算罢了,若不是男孩,就告诉赵弘殷当年杜氏和她家人为了进入世代为官的赵家的龌龊勾当。
事情引而不发,等赵弘殷打仗回来的时候,杜氏正好要生产,天幸杜氏,生了个男孩,赵家上下饶了杜氏一回,没人约定好不告诉赵弘殷,不曾想今日无由头的被骂,这又要被奶妈等人笑话,这肚子火只能发给那个赵弘殷的兄弟,回到房中,杜氏坐在婴孩床前,心中暗下狠心“天杀的这个赵弘殷的兄弟,你还好死了,要不然别犯在我手里!”
“啊!啊!啊!”赵匡胤在婴孩床力哭了起来,似乎被杜氏的蛇蝎之心吓到了。
“不哭啊!不哭!”杜氏慢慢地把赵匡胤抱起来哄,“哎,孩子,以后我教你生存的智慧,想为娘我是多容易啊”说着赵框殷哭声更大了,不知是怕了还是饿了。
几天过去,赵弘殷整天烂醉如泥,醉卧不起,一身酒气的赵弘殷身边,“噗通”一声,老管家就跪下了,一边哭一边说:“老爷,我给您看一样东西!”说着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海捕文书,老管家下跪的声音把醉生梦死的赵弘殷给吓了一跳,直接吓醒了。
“为何惊扰于我?”赵弘殷揉着惺忪的睡眼,见是老管家便没有开骂,“老管家你这般年纪因何而哭啊”
“老爷您看!”老管家把花钱从府衙买来的海普文书托于胸前。
“不会是……”赵弘殷立马清醒了过来,一把抢过,定睛一看,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叛臣张承业,原名康承业,结党私营,以下犯上,欲和同党对当今圣上行谋逆之事,现以查明,张承业及其九族均以被捕,月初已明正典刑,望百官以此为戒,反省自身,然叛承张承业之妻王氏仍逍遥法外,不知所踪,今下海捕文书,凡提供线索者赏黄金百两,封侯赐爵”再往下看是王氏的画像。
“啊!”赵弘殷大喊一声,顿时口吐鲜血,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孙郎中,我家老爷没事吧!”赵府上下仆人丫鬟奶娘伙房大姐杜氏和老管家把孙郎中围在中间。
“没事!急火攻心罢了!我开几副药,记得每天让他喝”孙郎中说完又走到床边,拿起银制针灸,冲着赵弘殷的神庭穴、太阳穴、人中穴各扎一针,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赵弘殷的脑门,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弘殷徐徐醒来,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退下,我和老管家有事要说”见此情形,众人见主人醒来,也可安心退下了。待到众人退下,“老管家你俯首过来,我有要事要给你说!”
老管家急忙贴耳过去,“老爷您说吧!”
“老管家!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最信任你,承业虽然犯的死罪,我不能救,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当年承业结婚的时候,你陪我去长安贺喜的,他的妻子王氏你是见过的,后来也算熟识,前几日我看承业写来的信中写到,他的妻子王氏已怀有身孕,早在几日前就在来长安的路上了,按照日期,早该到我府上了。
肯定是海捕文书从长安往全国发时候,帖到长安和洛阳之间的某个县城,王氏见到,必然乔装打扮一番,绕过官道而走小路,我今日托付老管家,沿着从洛阳到长安的小路找王氏,定能找到,找到之后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她救到这来,我就算豁出全家性命也要保护承业的遗腹子,你可能办到?”
“能!老爷!承业当年每年来洛阳看你,还叫我叔,我也算是看他长大了,今日他死了,妻子有大难,我这当叔叔的一定会把他的妻子和遗腹子救来,只要到了咱们府中,凭借您在洛阳夹马营的势力,定能保她周全。”老管家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好!那我就托付给你了……”赵弘殷说完又昏死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老管家带着赵弘殷的托付连夜往长安赶,途径的县城一一寻找王氏。后来,赵弘殷一病不起,卧床一年,再下床时已经天下大乱。
在这个时代里,没有人能保持本心,没有人能苟且偷生,没有信任和善良,生存还是死亡,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在这个时代里,任何人都没有尊严,人格的扭曲与变态,选择杀人和被杀,释放阴谋与黑暗,只有奴役与被奴役,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头,这血色的序幕将被慢慢拉开,任何人都不得幸免,包括你我,只有忍耐,只有默默的忍耐,只有在忍耐中等待,等待……
“傅堂!该起来练功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这只笨鸟要先飞,要不然下山以后怎么去闯天下啊!怎么去拯救天下苍生啊?怎么去复辟唐朝的江山啊?”洞中一位身穿素灰色破旧道袍的慈祥老者,每天都跟叫自己的孙子一样叫醒横卧在石床上的少年,少年虽然只有十八岁,个子却有八尺高,四肢十分健壮,犹如一头黑熊平躺在石床之上,只是头发太长太乱太脏看不清他的模样,想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师父,别叫了,让我再睡一会吧!”撒娇的少年似乎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哎呀!堂儿,只是你天生愚钝,你又不是不知道,教什么东西都是教几个月,学几个月,练几个月,然后又忘了,为师也是没办法啊”老者耐心地说,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傅堂的后背,虽然隔着一层斑斓虎皮,傅堂依然感受到了这十几年来师父手掌不变的温度,那般的慈祥,那般的温柔,那般的疼爱。
“昨天晚上我和山东边的狼群的狼王玩到半夜才回来!现在天还没亮等天亮了再练好吧!师父”傅堂仍旧不想起,看来昨晚确实玩的太累了。
“你起是不起?我拿拐杖打你了啊!”老者举起随身携带用千年黑黄檀木树根做成的拐杖,听语气是在吓唬傅堂。
“不起!不起!”傅堂闭着眼睛连续喊了两声,“我皮厚,你打我,反正我也不疼!”傅堂还是死皮赖脸的躺着不动。
“傅堂,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和母亲怎么死的?这仇你不想报了么?”老者中指和食指夹起拐杖,在空中转了一圈,“咚”的一声,傅堂感觉到了整个山洞的椅,不知道的以为地震了。
“师父,我错了,我这就去练功!”傅堂听到声音,吓的瞌睡都没了,盯着师父手中的拐杖落处,半米以内全是碎石,心有余悸的看着师父。
“你这孩子,真是让为师操碎了心!”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收起了威严之态,有关心的说到:“为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烤野猪肉,如何?”老者笑着摸了摸傅堂的头。
“好啊!师父你早说嘛!我这就去练功!”傅堂激动地往山洞外跑去,心里只想着烤野猪肉,自从大雪封山到现在开春,山中的野猪都不好抓,老者有几个月没给他做烤野猪肉,之前都是老者下山去山附近的村庄买的家养的猪肉和牛肉,这家养的猪肉怎么能和美味的野猪肉比呢,从小吃惯的野猪肉再换家养的猪肉,真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看着傅堂跑出去的身影,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是这孩子小时候脑袋受过伤,智力低于普通的孩子,不然定是人中龙凤,只是可惜了那副天生练武的骨架了”,说完朝着山洞的更深处步履蹒跚的走去。
“哇9好去年下的雨水多,这春天的树木长的更茂盛了”傅堂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春寒料峭,东山的树木郁郁葱葱、直插云霄,峭壁上的迎客松千奇百怪,姿态不一。西山的花花草草才刚冒头,波澜不惊,与半个西山融为一体,却也是江山如画,西山脚下的梅花香味竟能飘到山洞门口,深深地一吸,全是泥土和梅花的香味混合的雨后芬芳,混杂着竹林深处的竹笋的破土之声,天地人融为一体。
流动山缝,不,放眼眺望,原来是山头几处的泉眼汇聚而成的瀑布,将整个山一分为二,自上而下,将山里的污垢洗刷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远处袅袅青烟,淡淡云雾,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大地,照耀着这坐大山,天地造化,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吧。
这般景色傅堂在这里住的十几年,每年都能见到,但是他看不厌看不烦,要么是他太笨,要么就是他太聪明,站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季节,看到的却是不同的景色,因为只有他知道,哪里又长出新的树苗了,哪里的花又被行走的动物踩倒了,哪里的石头被瀑布洗刷的一天比一天亮了,“呜”傅堂学东山的狼王叫了一声,整座山回响的都是“呜”的声音,前者是人的声音,后者是山的声音。
“哈哈!”傅堂兴奋地笑了起来,自从洛阳到这里以后,他爱上了大山,爱上了这里,爱上了这里的一切,这里是可以让他长不大的地方,这里是最自由的地方,这里是可以做梦的地方,虽然每晚做的都是同一个噩梦,梦魇挥之不去,童心依然还在,旧的伤口每晚都痛,心里伤痛在这里却可以得到治愈,甚至是忘却。
望了许久,太阳已经把整座山照的光亮,傅堂收起心情,专心练武,小时候师父教的一套罗汉拳和无极剑,十几年过去,他还是练不好,今天也只是走之前的老路,练了就忘,忘了再练,总之他就是记不住,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嗨”“哈”“嗯”傅堂练了一早上的罗汉拳,每练一招就要喊一声,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自己在练自创的王八拳呢。
傅堂练了一上午,来来回回还是那几招,除了练出一身臭汗,就剩他一个人在风中傻笑。
“傻小子,你师父呢?”不知道何时傅堂的背后出现一个身披淡黑青衫的中年男人,器宇不凡,颜如舜华,眉如利剑,双眼深邃,身材仪态万方,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竟无半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