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盛世山河风景秀（17）
哪怕暂时被贬，陆荣也是自信满满。这位皇帝一贯是不会亏待功臣的，他献策有功，迟早会调回京城，到时候，这些人都会被他挨个收拾。
这一份自信，最终终结在他回家后。
李小姐接过陆荣的衣衫，给陆荣第一时间捧来了一杯茶，然后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看向陆荣，眼中的爱意不言而喻。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已经禀明了父母，将你记为我的平妻。”陆荣顿感欣慰，他在朝堂上受到了如此多的攻击，好歹家里还有佳人相伴。
陆父陆母本来还有些微词，不过当他们知道卢妍这五年都无法怀孕，甚至未来也怀孕极为困难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了，默认了陆荣的做法。
陆母还算有心，还记得给自己的儿媳送去一些珍贵的药物，叮嘱她先养好身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陆荣忙着陪伴李小姐，忙着处理朝堂上这件事情的影响，一时半晌倒是忘记了卢妍，陆荣忍不住心有愧疚，自己如今要被贬，卢妍身子不适，真是多灾多难。
“妍儿，”陆荣想着这些，倒是进了卢妍的房间，环顾四周，没看见卢妍的人影。
被推开，李小姐目光一寒，很快又恢复成之前的温和，似乎真心在为卢妍担忧。
“你看见妍儿了没有？”陆荣忍不住皱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卢妍又刚刚流产，不在屋子里待着，跑到哪里去了？
“我也没看见，姐姐不怎么喜欢我凑上去……”李小姐微微低着头，脸上有些委屈，“我想着，姐姐或许是看见我了，所以心情不大好，便自己回了房间。”
“唉，以后我会好好跟她说一说。”陆荣有些为难，卢妍没有办法怀孕，他这也是迫于无奈，才娶了李小姐，等将来李小姐生了孩子，将其中一个记名在卢妍名下，也避免她日后的孤独和寂寞。
李小姐自身性格也格外纤弱，为了嫁给他，什么都愿意答应下来，只求他不要抛弃她，这大大满足了陆荣的大男子欲望。
何况，他不能没有子嗣。
见成功上了眼药，李小姐微微一笑，对着陆荣的眼中是无限的感激。
心中有些飘飘然，陆荣又和李小姐温存了许久。
公主府内，苏泠还在和秦秩商议正事，忽然间听到了消息。
“公主，陆夫人求见。”一位侍女从前门走进，恭敬对苏泠行礼，说道。
“陆夫人？哪位陆夫人？”苏泠最近忙的有些头昏脑胀，她接见了不少大臣以及对方的妻子，只是为了筹办扶伤队的事情，倒是一时半会没想起还有陆荣这么一个人。
“陆荣陆大人的夫人。”侍女提醒道。
“不见。”苏泠一口回绝，她对这个女人没兴趣。
侍女有些为难道，“公主，一开始管家也是这么说的，毕竟这位夫人没有提前送上拜帖，如今也格外仓促，但是那位夫人跪在了公主府内，说求公主一见，否则长跪不起。”
“那就让她跪，受不了了就打晕了她塞轿子里送回陆府。”苏泠淡淡道。想拿自己来威胁她，有本事就耗，反正糟蹋的也不是她。
“苏泠，这位陆夫人前些日子流产了。”秦秩提醒道。
当然，这不是说让苏泠去抱有什么善心，而是在劝说苏泠，如今的卢妍可能和过往想法不一样，可以稍加利用一下。
苏泠倒是来了点兴致，想起了之前秦秩和她讲述的那一场段故事，揉了揉眉心，“来人，上茶，请陆夫人进来一叙。”
卢妍进来的时候，苏泠正和秦秩亲密聊天，两人不过一臂的距离，眉宇间尽是亲昵，眼神中全是纵容。
卢妍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唇角的笑容难免有些嘲讽。她也是在闺中便和男子相爱，只是结局已经不言而喻。哪怕有了那三本书给她作为后盾，也没什么底气可言。
公主苏泠至今未嫁，就连她丈夫也似乎曾经是她裙下之臣，依旧受众人追捧，如今还被授郡王爵位，一转身入了朝堂。
就连在朝中有战神之称的秦秩，也愿意围着这位公主打转，什么事情都愿意帮忙。
如果苏泠没有这一份权力，那算什么？私相授受？入幕之宾？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卢妍进了屋子，扑通一下子跪在苏泠面前，对着苏泠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面对这份权势，她不得不跪。
苏泠拿着的茶杯放下了，稍稍正色看向卢妍，让人扶她起来，“不知陆夫人有何贵干？可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本宫出力？”
当然，问可以问，帮不一定会帮。
“今闻怡宁公主当为天下闺秀女子表率，卢妍愿敬一份力，助公主行事。”卢妍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只是眼里还有泪水。
卢妍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以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能够从家中出逃还能够说动陆父陆母接受她，一路平安抵达京城，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所以，她看出了《女诫》、《女训》和《烈女传》背后带来的危机，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无视了其中的可能；如今，她也看出了苏泠开创女子学院，自己先行入朝为官的隐藏含义。
当为天下女子先，披荆斩棘，走出一条没有人走过的道路。
卢妍发抖的身子渐渐平息下来，她是个自私的人，第一时间只想到了自己，如今也是因为迫于无奈，这也更加让她觉得苍凉，天下之大，她能去的只有苏泠的公主府。
没有别的地方愿意接纳她。
“你要做什么？”和聪明人说话倒是要舒服许多，苏泠问道。
如果她愿意做一把出色的刀，苏泠不介意给她一些好处，毕竟卢妍表面上就是那三本着作的作者，作者如果愿意表示反对一些观念，会更加有利于苏泠的进度。
当然，如果卢妍想要说，希望苏泠帮助陆荣一把，帮陆荣提拔个几级或者是怎么样，那么卢妍今天就很难完好无损走出这座公主府了。
“……我要休夫。”卢妍沉默了许久，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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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黄昏时刻，陆荣一直没能够等到卢妍回来，他这个时候终于懵了，还过个几天他就要去外面赴职，一些东西都需要提前收拾，没有卢妍的话进度慢了许多。
陆父陆母平时也不懂这些事情，他们就是正经的农村夫妇，能够抱有一些大局观不添乱就不错了，这些细致的活完全做不来。
“夫君可是要做些什么事情？”李小姐的眼睛格外闪亮，“如今姐姐一直未曾归家，不如我来？只是我对家里不是很熟悉，还要劳烦夫君帮我。”
李小姐心里算盘敲的噼啪响，趁着卢妍不在拿到管家权，在趁着卢妍身体不适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在家里各处安插自己的人，一举把卢妍架空。
“说来惭愧，为夫过几日便要去荆州上任，一些行李还需要打点。”陆荣对着李小姐说道，面上有几分惭愧。
说起来，李小姐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投奔他，他却要贬官荆州，哪怕自己确定自己日后还能东山再起，也不敢说李小姐需要陪他去遥远的荆州。
“荆州？”李小姐捂着嘴，吃了一惊。陆荣不是京官吗？怎么要外调？
官员之间来说，京官绝对比地方官员要荣耀一些。以李小姐浅薄的朝堂知识，也无法判断出，陆荣到底是怎么了。
陆荣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撇下了李小姐，朝着管家道，“夫人出去多久了？带了几个丫头？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管家清点了一下家中的人手，慌忙跑过来汇报，“老奴亲眼所见夫人出了大门，可是夫人带着两个丫鬟乘了马车，然后就在南区让丫鬟和车夫回来了，夫人还没回来。”
陆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这是要干嘛？
管家做事情还算伶俐，见陆荣要发火，干脆第一时间把丫鬟拖了出来，逼问道，“你跟着夫人一起出去，怎么将夫人一个人留下了？可曾看见夫人去了哪里？”
丫鬟眼泪都要被下出来了，“夫人让我等回来，说是要去见客，然后，奴便回来了……”
她真的是无辜至极，夫人说的话她不敢不听，如今夫人久久未归，倒成了她的错，她又能怎么办？
“夫人去了哪里？”陆荣的心跳越来越快，感觉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奴，奴不识字，但听到周围的奴仆说起了几句，那好像是公主府。”丫鬟拼命回忆道。
好歹公主府修建的无比豪华精致，许多的奴仆出来采买都喜欢特意经过，然后评判几句，这才被丫鬟给听见了。
“呀，正好，陆大人也在啊。”一个衙役对着陆荣露出笑脸，“劳烦陆大人，大晚上跟我走一趟吧，京兆尹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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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泠和秦秩将此事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好好发挥一下。于是，他们带着卢妍，干脆去找了京兆尹，好歹对方是当地的父母官。
京兆尹听完了苏泠的请求，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他是京城的父母官没错，但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要管啊。
别的也就罢了，怎么这女子要和其夫和离，也要找他？
京兆尹看了卢妍一眼，迅速收回目光，看对方这一副单薄的模样，眼角还有些青黑，怕是在家中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他也不过好啊，这事儿不能怨他。
“公主，不是下官故意推辞，只是这女子和其夫和离一事，实在是不属于下官的所属范畴之类……”京兆尹就差没说，公主你放过我吧，这是别为难我了。
“是休夫，不是和离。”苏泠再三强调道。
京兆尹与苏泠对视几秒，最后无奈拱手道，“还请公主勿要为难我等。”
苏泠看向京兆尹，“如今可立女户，那为何不能休夫？难道大人也是如此短视之人。”
“陆氏虽为朝廷命妇，其实也是京都百姓，大人如何管不得，”秦秩在一边补充道，“何况陆氏身份不一般，两家宗族离京城太过遥远，倒不如请大人前来裁决。”
“大人可要想好，父皇在我出宫前便允了我便宜行事，”苏泠强调道，当然，她没说的事，这个便宜行事的范围单独包含扶伤队。
被两人左右包围着劝说，京兆尹再看看一旁啜泣的卢妍，再看看皇宫的方向以及今早陆荣贬官的事情，不由深深叹息一口气，“罢罢罢，下官便也和公主胡闹一回。”
希望陛下到时候护住公主，能够把他也给一起保护了。
见事情达成，苏泠笑嘻嘻道，“大人何必如此担忧？这事若成了，大人也算是名垂千古。”
京兆尹暗道，第一起休夫的事情被他判定，可不是名垂千古吗？只是这名声不要也罢。
所以，陆荣被带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和苏泠坐在一排的卢妍，秦秩坐在京兆尹左侧，作为监督。
“陆荣陆大人，如今汝妻认为夫妻情意已尽，原与尔等从此劳燕分飞，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陆大人可有什么话要说？”京兆尹威严道。
好歹给陆荣留一点面子，京兆尹没有说出什么休夫的话，没有拿陆荣当做垫脚石。
实际上，他深感头疼，短短的时间，外面就聚集了一群爱凑热闹的人群，还有几个学子拼命往里面挤。
“不可，”陆荣大惊，大声道，“我与拙荆甚是恩爱，婚后未曾有过一日争执，大人何故插手我等家事？”
外面的群众越来越多，尤其是知道了里面许多人的身份后。
不论是京兆尹做事不靠谱刻意拿此攻击朝臣，还是陆荣这个才子被其妻嫌弃，对于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来说，都格外喜闻乐见。
“妾在家中求公婆做主，奈何哭诉也得不到回应。”卢妍一字一句，“君与我定下百年协议，约定此生不纳妾，奈何君却在国公府宴会上与她人无媒苟合，累我怀胎六月流产。”
说着，卢妍的眼眶越来越红，眼中是深深的恨意，“在我失了孩子之后，你竟然想着将那和你无媒苟合的女子迎回家中作为平妻，陆荣，你把我的颜面往哪里放？你让我怎么活？”
京兆尹没有动作，只是看着陆荣。他也是听苏泠说了这一点才敢下手，因为官员可没有平妻这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