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铁面君子
白芸裳和丁远图再次逃离出城,隐藏在那处密林山洞之中。丁远图知道白芸裳身中蛇信幻影掌,重伤在身。千户周垣内功深厚,这套阴毒掌法早已练到火候,自然威力巨大。丁远图用尽全力为她运功疗伤,但其内功不够深厚,只能暂时压制。
白芸裳让他不要白费力气,拉着他的手用微弱地气息告诉他:丁大哥,这段日子我能够遇到你,此生足矣。唯一遗憾的是,我没能亲手杀了仇人为父母亲报仇雪恨。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为我伤心难过,你就当我是一个坏女人。
丁远图握紧她的手,让她不要多说话:芸裳,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你安心修养,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你。我要带你去崆峒山,求我师父为你运功疗伤,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出手相救。
崆峒山,丁远图带着白芸裳来到崆峒派山门前,早有崆峒派弟子通知了崆峒派掌门。当丁远图看到他的两位师兄前来接应,却是满脸怒色。丁远图拱手拜见,并问候师父安康。那两位师兄并不给他好脸色,继而看见丁远图从马车上掺扶下来一个病殃殃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却姿色过人。丁远图刚要向两位师兄介绍,却被两位师兄破口大骂。
二师兄杨承大骂道:丁师弟,你果然和这个盗走本派宝剑的妖女在一起,还真是不知廉耻,你竟然将这个妖女带上山来。亏师父他老人家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如此堕落。
大师兄沈烈怒声道:丁师弟,我们崆峒派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你和盗剑妖女同流合污,已然坏了本派的门规。今日,只要你当面将这妖女杀了,或许师父他老人家会既往不咎,对你宽大处理。
丁远图辩解道:两位师兄,这其中定然是存在误会,白姑娘她不是妖女。我的确是在掌门和两位师兄面前说了谎话,但本派的宝剑是我借给她的,并非她盗走。今日她正是来将宝剑物归原主。
杨承大笑道:呵呵!丁师弟,你竟然为了这个与本派毫无关系的妖女,欺骗师父和师兄。我看你还真是鬼迷心窍,定然是看上了这妖女的美色,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想必,你和这妖女早已私定终身了吧!
白芸裳不想连累丁远图,低声对他说道:丁大哥,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妖女,你现在杀了我吧。本来就是我愧对于你,动手吧!否则你的师父和师兄,是不会放过你的。
丁远图知道白芸裳不想看着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她想要一死了之,好还他清白。但丁远图怎会下得了手,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就算她曾经欺骗过他,他还是不会怪责她,更不会对她下杀手。
二师兄杨承挺剑飞身而出,嘴里说道:丁师弟,你不忍心下手,那就让二师兄替你杀了她。丁远图拔出云岚剑,斜剑挡开来袭。杨承怒眼相瞪:丁师弟,你竟敢为了一个妖女和师兄动手。好,那就让师兄来领略一下你的剑法。丁远图说道:二师兄,师弟不敢和师兄动手,只要师兄饶了白姑娘一命,师弟任凭门派处置。杨承大怒,再次一剑刺来:师弟,你到现在还在维护这个妖女,不知悔改。那就让师兄教训到你清醒为止。丁远图面对杨承的攻击,只是一味的拆招抵挡,并无进攻。杨承在剑法上根本不如师弟丁远图,以至于无法占到一点便宜。
白芸裳不想再看着丁远图为自己这样为难,拿出身上的幻月匕首,想要自尽了之。丁远图看到这一幕,飞身而去,一剑挑开那把匕首,幻月落地。不曾想,杨承在丁远图飞身而去之时,也飞身向前一剑刺出,刚刺进丁远图的后背。突然,一个人影飞身而来,出掌之间,将杨承手中的长剑震断。沈烈和杨承以及其余门派弟子,拱手喊到:参见掌门。
丁远图强忍着疼痛,白芸裳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内伤复发攻心而上,她吐出一口血来,继而昏迷过去。丁远图双手紧抱呼唤着她:芸裳,你醒醒。芸裳……
丁远图跪拜师父洵阳子,求师父救救白芸裳,她中了蛇信幻影掌。洵阳子看到地上那把精致短小的刀鞘和锋利闪光的刀身,一眼认出来正是当年的那把幻月匕首。洵阳子让大徒弟沈烈过来,让他安排女弟子将这位姑娘送到后院客房修养。沈烈不敢怠慢,急忙让两名女弟子掺扶白芸裳离开。
丁远图跪谢师父。洵阳子看了一眼杨承,竟然对自己的同门师弟下手。杨承自知有错,低头不敢言语,上前准备好治伤良药。洵阳子伸手在丁远图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运功出掌打在他的身上,残留在丁远图身上的一截断剑瞬间飞出,刺进后面的松树上。杨承为其止血,涂上药粉包扎处理。丁远图拱手谢过师父和师兄。
洵阳子捡起那把匕首,眼睛出神般看着。洵阳子询问丁远图这把幻月匕首的来历?丁远图只知道这把匕首是白芸裳白姑娘的,她一直随身带着,并未问其来历。
沈烈和杨承却不知师父为何要为那妖女运功疗伤,对其态度似乎比对待本派弟子还和蔼可亲。难道师父他老人家认识这位白姑娘不成?丁远图看着白芸裳伤势好转,心中大喜。
洵阳子单独询问了白芸裳一些事情,关于那把幻月匕首的来历。当洵阳子知道五台山青月神尼是其师父,此幻月匕首正是白芸裳的师父所赐予,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复,继而回想起往事来。原来,洵阳子年轻时喜欢过一个女子,正是青月神尼,那时她还未出家,二人却有缘无分,终究错过彼此。这成为洵阳子一生的遗憾,而这把幻月匕首正是洵阳子当年所给她的定情信物。故而洵阳子看到此匕首,犹如看到她本人那样亲。
白芸裳再次谢过洵阳子,将内心的想法告诉了洵阳子。如今她为父母亲报仇不成,还暴露了身份,她不想连累崆峒派,准备下山离去。因为镇国将军府的朱瞻堂和东厂的人既然清楚了她的身份,那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过不了多长时间,定然会寻到蛛丝马迹,找到崆峒山来。她狠下心来决定忍痛割爱,也算为了丁远图的前程着想,希望他能够体谅理解他师父洵阳子对他所寄予的厚望。洵阳子知道她报仇心切,但知她自身功力有限,或许是爱屋及乌,洵阳子将一套崆峒金针暗器手法传授给她,希望她日后勤加练习,对她有所帮助。这套崆峒金针暗器看起简单,却会随着自身内功修行的提升,而变得无影无形。白芸裳跪拜谢恩,谨记在心。
丁远图还是被师父洵阳子处罚,在后山一处山洞面壁思过。白芸裳对他说,会等他罚过回来,到时候二人再向他师父洵阳子说明二人决定成亲之事。丁远图心中大喜,紧紧抱着她,让她等他回来。
白芸裳在丁远图去了后山第三日之后,她就告别洵阳子,悄悄下山离开。她快马加鞭向东而去,来到关中长安。本来,她本想来探听一下东厂人的动静,以来迷惑东厂人的搜查方向,却没想到东厂千户周垣已经带着大批人马赶到长安。白芸裳始料未及,她的踪迹很快被东厂的探子发现,她不得不出城向西逃离。东厂的十几名先行人马在副手范量的带领下紧追不舍,似乎志在必得。
白芸裳骑着快马一路西逃,但东厂锦衣卫的人马似乎更快,还是在一处山林之中追上来。面对后面锦衣卫弓箭手的攻击,白芸裳在马背上来回闪躲,但身下的马突然中箭,嘶鸣着向前栽倒。白芸裳飞身而起,施展轻功继而躲藏在一棵大树之上。范量挥手让锦衣卫注意防范,并做好准备攻击。突然,几枚金针暗器飞来,锦衣卫挥到抵挡来袭,还是有三个人倒下马来,受伤在身。
范量年轻气盛,根本不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他拔出绣春刀,飞身而起,来到大树之上,与白芸裳展开对决。白芸裳手握幻月匕首在大树上与之近身而战,不分高下。她飞身向上,翻身挥手而出几枚金针,范量挥刀挡开。接着,白芸裳被范量趁机一脚踢中落地。白芸裳瞬间被那些锦衣卫包围在中间,范量飞身而下,一声令下:将其活捉。那些锦衣卫瞬间横刀向中间围攻。虽然白芸裳用尽全力打倒几个锦衣卫,但身疲力竭,已无力长时间抵抗,似乎危险正在慢慢逼近。但她宁愿死,也不要被这些东厂走狗抓住。范量得意忘形,看着被围攻的白芸裳,知道她快要支撑不住。
这时,飞身而来一个白衣翩翩的江湖中人,只见那人旋转飞起一记连环脚,数十名锦衣卫直接向外飞出。范量大惊,疾步上前,运起一记蛇信幻影掌,想要一掌将阻挡在眼前之人拿下。那人直接右手运功出掌与之对决,直接将范量震开后提一丈之远。白芸裳异常惊呼身旁之人的内力,对之刮目相看。那人说道:朗朗乾坤,你们东厂这么多人竟然围攻一个弱女子,还真是不够害臊。范量怒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胆敢阻碍朝廷东厂办事?那人只是哈哈一笑,伸手拉着白芸裳,施展轻功飞身而去,不见踪影。
范量深知那人内功深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那人并未使出全力。而他的蛇信幻影掌才修炼到初层,尚未修炼到纯厚高深的地步。他派出一人向东而去,接应千户周垣的大队人马,并禀告情况。范量则带着其余人马继续追过去。
那人带着白芸裳向西飞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落下。那人拱手道:姑娘,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白芸裳看着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小女子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恩人高姓大名?那人正是祁连派的颜伯渊,奉家父之命来到关中长安办理要事,返回的路上正好撞见一个江湖弱女子被锦衣卫围困的一幕,故而出手相救。颜伯渊再次拱手道:白姑娘,不知你为何会被东厂的人追捕?
白芸裳异常委屈哭诉道:颜大哥,小女子本是洛阳人氏,只因为小女子貌美,不曾想却招来祸端,镇国将军府的朱王爷想要强行霸占,小女子不从,他们竟然将我的父母害死,小女子假装同意,而后趁机拼命逃离出城,一路向西而去,本以为到了关中长安会逃离魔爪,却没想到那朱王爷竟然派出东厂的锦衣卫追到了长安,小女子不得不继续向西逃离,但还是被他们追上。若不是颜大哥及时出手相救,那小女子定然就被他们糟蹋了。
白芸裳说道最后,竟然假装哭了起来。颜伯渊听闻之后,心中异常气氛,这些朝廷的达官贵人,仗着皇亲国戚的权势,到处欺压百姓,还有那名声极臭的东厂鹰犬,是做尽了坏事。颜伯渊眼见白芸裳哭个不停,只好伸手轻轻拍及后背,以来安慰她。没想到,白芸裳竟然哭着趴在颜伯渊怀中,这让他顿时难为情起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可如何是好?白芸裳哭着说,虽然我从小习武练功,却只是一些防身的功夫。若是我能修炼高深莫测的内功,那我就再也不怕那些坏人的欺负了。她抬起头看着他道:颜大哥,你若能传授我一些高深的内功心法,那我定然不会活不到明日。
颜伯渊愣住:白姑娘,为何你会活不到明日,此话怎讲?白芸裳伤心道:我一个弱女子行走江湖,定然会危险不断,颜大哥也不可能每次都会在我危险的时候出现救我。如果颜大哥能够传授我内功深厚的心法,那我就能自己救自己了。否则,颜大哥一离开回祁连派,那小女子定然会被东厂的人抓住,继而,继而会被他们糟蹋……
颜伯渊似乎觉得她所言不无道理,但本派内功心法怎能轻易外传他人,这样的话定然是违背祁连派门规的。白芸裳眼见他在犹豫,她拱手道:颜大哥,刚才小女子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是小女子一时鲁莽所言,还望颜大哥不要放在心上。就算小女子明日被人杀害,这又跟颜大哥没有任何关系。小女子怎能如此自私自利,强迫缠着颜大哥呢?颜大哥,小女子就此别过。
颜伯渊眼见白芸裳走开。他考虑再三,说道:白姑娘,颜某虽然不能传授你太过高深的内功心法,但却可以指点你修炼一些防身的内功。希望白姑娘不要沮丧,毕竟内功的深厚需要时间的修炼和领悟。白芸裳听到他这样说,心中大喜,转身走过来,对他笑着拱手相谢。颜伯渊觉得她笑起来的模样,如沐浴清风一般,让人身心舒爽。
于是,白芸裳跟随颜伯渊一路西行来到宝鸡,在城内客栈安顿下来。白芸裳为了求教修炼祁连派的内功心法,竟然要和颜伯渊同住一间房,这让颜伯渊有些为难。白芸裳却笑着解释道:颜大哥是正人君子的江湖大侠,小女子自然信得过颜大哥的为人。若是颜大哥怕别人误会,而坏了颜大哥的江湖名声,那小女子就说我是颜大哥的妻子,这样就能解释了。如果颜大哥觉得小女子配不上的话,那小女子实在无话可说了。
颜伯渊苦笑着,对她的解释颇感无奈,他决定打地铺睡在外屋。颜伯渊将祁连派的内功心法【聚散神功】前两层心法口诀传授给她,白芸裳将口诀谨记在心,在颜伯渊的指点下潜心修炼。二人在宝鸡城内停留了三日,就发现了东厂探子的踪迹,颜伯渊不想和东厂的人过多纠缠,决定带着白芸裳继续向西而去。二人带足干粮和水,骑着快马一路西去。赶到宝鸡的东厂大队人马,还是晚来一步,但东厂的探子手依然紧跟在后,追查着二人的踪迹。
颜伯渊知道必须甩掉那些探子手,否则会被一直缠绕着。白芸裳觉得,不如二人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她也可以专心修炼内功心法,待东厂的探子找不到我们的踪迹时,东厂的大队人马自然会离开。颜伯渊觉得此法甚好,只是孤男寡女的两个人躲藏在一个地方,这样的话总是不妥。白芸裳看出来他的担心忧虑,举起右手便道:颜大哥,我知道你可能在担心什么,不过还请颜大哥放心,我白芸裳是不会高攀颜大哥的,如果毁坏了颜大哥的江湖名声,我定当遭到……
白芸裳还未说完,颜伯渊握住她的右手腕,让她不要再说下去,然后松开了她。接着,颜伯渊说道:白姑娘,我颜某人根本不在乎那些江湖中的虚名头,只是担心白姑娘的名节,若是传出去的话,恐怕会毁了白姑娘。白芸裳微微笑道:颜大哥,小女子的命就是颜大哥所救,若颜大哥实在担心小女子的名节,又不嫌弃小女子的话,那颜大哥就娶小女子为妻如何?颜伯渊顿时脸色通红,竟然发呆起来。白芸裳咯咯笑着说道:我是故意骗你的,颜大哥可别当真了!
于是,二人继续向西赶路,先是穿越陇山地带故意绕圈,继而再次向西南方向,来到麦积山地带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