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送走了王林秀,裴云回到屋里就让影儿关门闭窗,仔细查探了周围无人后,才从怀里摸出王林秀给她的们,飞快展开。

信封上没字,信纸也只有一张,字写得不怎么样,但裴云都不在意,第一眼就看落落款。

落款只两个字:茵母。

裴云神色一凝,认真地看起了信的内容。

信是王林秀带来的,说明王林秀定是见过连将军夫人的。将军夫人用“茵母”二字为落款,想必也是知道她在担心连茵的安危。

通看了一遍,果然是委托她查找连茵下落之意,并且,还在信中言明,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不是叛国之人,那是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人,是何性情,她清楚的很。

信中还说,连茵离家出走不稀奇,可没点消息却不寻常。

连茵脾气虽急,却并非不懂事之人,就算一时冲动离家出走了,也会回个信报平安。

杳无音讯,定是出事了。

连夫人直言自己在京城已无信得过之人,唯有裴云值得她托付,望裴云看在往日与连茵的情分上,帮她一把。

看完这封信,裴云五味杂陈。

在她的印象里,连夫人和她娘一样,都是骨子里傲气的人。肯低头请人帮忙,就说明已经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了。

而且,连夫人笃定连将军不会叛国的态度也让裴云疑惑得很。

正如连夫人所言,在一起二十多年的枕边人是最了解彼此的。

连夫人和连茵都如此烈性忠心,她实在难以想像,连将军会是一个叛国贼。

又将信看了一遍,把内容牢牢记在了脑子里,裴云才让影儿点亮了火折子,亲手把信给烧了。

“小姐给王姑娘的信里写了什么?”影儿一边处理烧尽的灰尘一边问道。

“只是让她给听月楼去了个,剩下的事,听月楼的人自会帮我处理。王林秀会来这里给我送信,说明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她定是去别院找过我了。”

“能找到这儿来,说明别院里的人没事?”影儿颇有几分欣喜地说道。

“应该是了。不仅没事,还应该无人看管。若是有御林军看守的话,王林秀也应该没这么轻易打听到我的下落。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要怎么跟他们联系上?”

“小姐,不如让影儿去吧?”影儿说道。

“不行!现在就你和我相依为命,你要是走了,我可不是阿青的对手。你也应该看出来她瞧我不顺眼了,要是她给我使绊子,那我就惨了。”裴云怕怕地说道。

被人记恨这种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影儿在她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可呆在府里,王爷的人也进不来啊。”

“不急,咱们不是约好要和王林秀一起去天缘寺么?到时候还有机会。还有,既然连夫人已经托到我头上来了,找连茵的事也要更上心些才是。希望陆棠清的旧部门本事没生疏,能替我找出点线索来!”

裴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王林秀的身上了。

等到了约定的日子,裴云天还没亮就让影儿去了陆凌昊的院子里,生怕堵不着他。

陆凌昊也痛快,答应了让她出去,只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必须让阿青跟着。

名义是上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就是监视。

裴云无所谓:

“好啊,那就让她跟着吧,正好缺个提东西的。”

完全无视阿青阴沉着的脸,扶着影儿的手钻进了马车。

有了阿青的护送,出府就顺利多了,一路上完全没人阻拦。

刚到天缘寺脚下,就瞧见路边停了一辆马车,王林秀正站在马车边翘首张望。

一看到长公主府的马车来了,便欣喜地迎过来。

“清王妃?”

影儿撩开车帘探出来头来看了一眼,扶着裴去下了车。

还未等王林秀再次开口,裴云就道:

“礼就免了,咱们快些上山去吧,我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个天缘寺了。”

“我也正是此意。”

两人亲昵地挽着手往山上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感情多要好的姐妹呢。

可实际上,两人只不过是故作感情好罢了,挽在一起,才方便说悄悄话。

“信可替我送到了?”裴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心地不让身后的阿青看到自己的嘴在动。

王林秀明白她的意思,也小声回道:“送到了,昨日他们送了封信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我身后有眼线,一会儿找机会再给我。”

“嗯。你果然是被关在长公主府的?”王林秀不安地问道。

新皇之事,京城仍是人心惶惶。裴芸芸的身份又特殊,她若是被人变相囚禁在长公主府,便是说明了新皇的势力已经足矣压制她了,甚至,还能压制清王。

这对王林秀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她相公虽然是工部侍郎,办着一件可以在新皇面前立功的差事,可她的爹却是保皇党,一直反对立新皇。

若是新皇得势,她爹便不会有好下场了。

连茵的下彻历历在目,王林秀怎能不担忧。

“差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由,我这不是出来了么?”裴云道。

有了王林秀的雪中送炭打破了僵局,裴云的心里也有了些底气了。

“到底是何人调动的御林军,把你关进长公主府的?”王林秀问道。

裴云瞥她一眼道:

“你不知道?礼部已经筹备登基大典的事了,我还以为事情已经传开了呢。即将登基的新皇就是皇姑母的义子,陆凌昊。就是他指使御林军以皇姑母的名义把我接到长公主府的。”

“新皇是长公主的义子?长公主何时有个义子了?”王林秀万分惊讶地道。

在京城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长公主虽然一心理佛,不问世事,平日里也看着挺和蔼的,但实际上偏心眼地厉害。

在外人面前,她疼裴芸芸,疼皇后,甚至怜妃受宠之时,她还疼怜妃。

可实际上,她真正疼的是皇上,是陆棠清,是她的亲侄子。

皇上敬爱皇后,所以长公主也疼爱皇上,陆棠清娶了裴芸芸为妻,所以她就把裴芸芸也当成了自家人疼着。

但是,一旦谁在她侄子面前失宠了,便也在她面前失宠了,再得不到她半分好脸色。

这一点,裴云切身体会过,就连王林秀也有幸见识过,对长公主两极分化的态度记忆犹新。

长公主最生视的便是皇家的血脉,只有跟皇家沾亲带故之人,她才喜爱,绝不可能收一个毫无干系之人为义子。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义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为何会被选为新皇?

王林秀惊骇之际,也起了一肚子地疑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我到长公主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皇姑母的义子了。现在长公主府里都是他说了算,就连御林军都听他的。”

“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王林秀再一次骇然地合不拢嘴。

“没能耐能当皇帝么?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

“那你有何打算?他囚禁你,可就说过会把你怎么样?”

“这倒是没说。老实说,我也想知道他究竟会把我怎么样?按说我是清王妃,是皇上的亲弟妹,他已经把我除掉,或是拿着我当人质才对,可是,他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是想攻心。”

“攻心?”王林秀始料未及,一脸狐疑。

照裴云的说法,是这位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想讨好好,可以她在京城的名声……

恐怕十个人中会有十个人会觉得是她攀着新皇不放吧。说不定还觊觎着皇后的位置。

不过,这话王林秀当然没说出来,全烂在了肚子里。

就算再怎么看裴云不顺眼,她二人现在也是结盟的。

她冒险给裴云传递消息,裴云也告知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而且,她心里其实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以裴云的身份,回京了还能大摇大摆地上街与她喝茶闲聊,定是背后有靠山。或许是清王和皇上会卷土重回,抢回皇位,也或许是裴芸芸又得了新皇那边人的欢喜,而现在,她几乎确定那个人就是新皇了。

裴芸芸这么有本事,万一她爹当真被新皇拿来杀鸡儆猴,她就可以用今日助她之事托她求情。

只有保住了她爹,她在夫家面前才能抬得起头来。

时局动荡,这几年不少官员落了马,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还有一些抄了家,斩了首。而他们的家眷自然也跟着凄惨,之前嫁了好人家的女儿,要么被休,要么过得日子大当如前。

这样的事,在京城已经屡见不鲜了,王林秀早就有了危机感。

无论如何,娘家才是靠山。只有她爹无事,她才能无事。

裴芸芸能重得清王的喜爱,不正是因为她爹宠她么?敢为了她在皇上面前拍桌子,就连清王也得退让三分。

裴云对王林秀的印象也是一般,交情更是谈不上,她这会儿与王林秀亲近,理由其实也王林秀差不多,不过就是互相帮助,互相利用罢了。

两人心照不宣,在这方面倒是默契得很。

进了天缘寺,在大殿里敬了香,拜了佛,裴云就说要四处看看。

王林秀当然陪着,和她边走边聊。

影儿和阿青就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王林秀的信也就一直没给。

到了姻缘树下,裴云仰头看着高高的姻缘树,问王林秀:

“要不要抛一个,也求个姻缘什么的,看看灵不灵?”

王林秀没好气地道:“你我都嫁为人妇了,还求什么姻缘?就算求了,也不是什么好姻缘,而是孽缘。我宁愿让我的丫鬟去求。”

说着,当真给了身边的丫鬟几两银子,让她们买红绸,抛姻缘去了。

裴云也掏出银子来给影儿。

“你也去求一个吧。”

影儿摆手道:“影儿不求姻缘,影儿只要一辈子都能呆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就心满意足了。”

裴云道:“就是应个景嘛,要求菩萨真这么有用,世上哪还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就当抛个绸子玩。”

影儿只好接过银子,去小摊处卖了个红绸。

裴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阿青,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也递给了她一锭银子。

“既然来了,也去抛一个吧。你应该也没成亲吧?”

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跟在影儿后头去买了红绸。

趁她认真写红绸之际,裴云赶紧给王林秀使了个眼色,把信要了过来藏进怀里。

她早看出来了阿青对陆凌昊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主仆之情,别说她只是个会武功的贴身侍女,就算她是个杀手,动了情,内心也是个小女人。

求姻缘这种事,就算是假的,也总有大把的女孩去信。

原因无他,浪漫耳。

女生天生爱浪漫,这一点,几千年都不会变。唯一变的只是浪漫的方式而已。

古代的浪漫就是求个姻缘啊,写写情诗啊,鸿雁寄个相思啊什么的,甚至不少是女孩一个人的浪漫,给自己脑补一个情郎,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像现代的浪漫,花样繁多,有的是方法让人少女心爆炸。

此情此景此地,让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求个姻缘许个愿什么的,她根本拒绝不了,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在红绸上写上心上人的名字,然后和自己的相思一起高高地抛到树上,并盼望着得到心上人的回应。

抛完红绸之后,影儿和阿青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影儿半点表情没有,真如裴云说的那样,就是去走了一个过场罢了。

阿青则不同,俏脸微红,时不时地往树上看,去找自己抛出去的那根红绸。

裴云看在眼里,感慨在心里。

恋爱和不恋爱的女人,就是这么容易区分。也只有陆凌昊那个钢铁直男才看不出来阿青喜欢他了。

可一转念,裴云又想,陆凌昊是真不知道么?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抛到了脑好。

别人主仆的事,关她什么事?她没落井下石利用阿青就算好的了,管她主子对她怎么样?又不是她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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