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也不知道棠清他们怎么样了?”
裴云只觉得时间过得像龟爬一样慢,慢到让人心焦。她恨不得时间赶快过去,好立刻知道结果,不必再受这样的煎熬。
影儿也没再劝她。
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说再多遍也抵消不了心中的这份担忧,只会让时间更加难熬。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林子里传来几声鸹噪的虫鸣之声,让人心情更加烦躁。
裴云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影儿终于也受不住了。
“小姐,咱们回客栈吧。”
裴云二话不说就调了头,一脚油门从原路开了回去。
或许她心里早就是这么想的了,只是理智告诉她这样会拖陆棠清的后腿,才一直忍耐着。
现在有人代她说了出来,她便迫不及待,连一刻也不想耽搁了。
一路油门踩到底,回去时竟然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到达镇子外时,正好是夜深。
“小姐,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把车灯熄了,我先进去探探,千万躲在车里别出来。”
“好。”裴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知道,不会功夫的她跟去了,也只是拖后腿。
她虽然射击能力还行,但行动力太弱了,这种近身混战,她只有被保护的份。
影儿一走,她就把车门都锁了,看着她踏着夜色而去。
等待的时间依旧难熬,总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可一看导航上的时间,才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
终于,影儿回来了,她打开车门锁让她进来。
“情况如何?可有棠清的下落?”
影儿道:“客栈都是官兵,围得严严实实的,只看到一具具尸体抬出来。”
“尸体?”裴云声音都颤了。
“我看过了,没有王爷和辛大人,都是风月楼的人。”
裴云长舒了一口气,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影儿又道:“现在咱们还不知道王爷的下落,又没约定见面的地点,不如就在附近隐匿起来,在镇上打听打听消息。”
裴云点头道:“也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惊动了官府,或许反而会安全一些。还要找个机会进客栈看看,如果棠清他们还活着,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嗯。今日小姐就好好休息,我守着。”
“还是你休息吧,我守着。”
不等影儿拒绝,她又说道:“反正我也睡不着,你明天还要去查探他们的消息,必须养精蓄锐才行。”
影儿这才顺从地在后座躺下。
裴云是真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客栈厮杀时的场景,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止都止不住。
好不容易等到东方发白,裴云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借着微微晨光看了眼后视镜,看到车后两条清晰的车轮印,吓了一跳,赶紧叫醒了影儿。
“影儿,影儿!咱们不能留在这里了,你看!”
她指着后视镜里的车轮印给她看。
影儿也立刻反应过来。
她们行了这一路,虽然来回迂回颇扰乱人的视线,但是如此清晰的车轮庸是会暴露她们的行踪。躲在一处不动,很快就会被发现。
她赶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镇上打探消息,顺便买些干粮回来,此地不宜久留,等我一回来,咱们就动身。”
“好!”
纵是十分不愿离开,裴云也不敢再呆下去了。
陆棠清和辛未好容易护着她们逃了出来,她们绝不能落在风月楼的手里。
尤其是知道陆棠清和辛未还活着之后,她就更加明白应该保护好自己。
只有她安全了,风月楼才没机会用她来威胁陆棠清。
影儿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时辰,回来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
她带来了干粮,却没带来消息。
“客栈已经被封了,有官兵把守,我进不去。镇上的百姓也知道的不多,官府只对外声称是江湖匪徒乱斗,没有透出消息来。”
裴云道:“这么大的案子,官府封锁消息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此地的官府到底是我们的人还是风月楼的人。”
“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若是我们的人,说不定用王爷留下的信令可以问出些线索来?”
裴云想了想道:“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就算是我们的人,也难保那么大个衙门里没有风月楼的眼线。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如果棠清和辛未脱脸,又不知道咱们的下落,我想,他定会继续往京城赶路,咱们也往京城去吧。”
“也好。此行的目的就是京城,咱们回京城等,总能等到王爷的。”影儿道。
两人随意吃了点东西,就驱车往京城方向去。
裴云开得很慢,每路过一处,就让影儿去打听陆棠清的消息,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风月楼还在追杀他们,以陆棠清的智谋,定会想办法隐匿自己的行踪。
他若是想藏,就连风月楼都找不着,更何况是她们呢?
可是,就算再怎么自我洗脑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心底终究还是担心不已。
每夜在车里休息里,总是睡不着。有时候干脆起来开车,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什么时候累了,就什么时候停在路边歇会儿。
影儿看着她这模样心疼得很,也担心她的身子,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更费力地去打听消息,不断地进出听月楼的客栈。
一路上,每一个经过的小镇都问过了,每一间风月楼和客栈都进过了,到了京城外,仍没有陆棠清的任何消息。
裴云开着这么显眼的车,不敢进京城,转道去了京郊的别院。
这院子就是当初她刚穿来时陆棠清打发她来的院子,一别经年,这里却仍是当年的模样。
裴云把车停在门前,让影儿下车去叫了门。
家仆连门都没开,有里头没好气地嚷道:“说了多少回了,这是清王爷的庄子,没有王爷的信物,谁都不许进!”
影儿道:“有信物,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缝里出现一只眼,看了影儿一眼,问:
“信物呢?别想着跟我耍花招,这庄子里的护院都是好手,就算带了兵来,也没那么容易收了咱王爷的院子。”
裴云下车走上前来,站在他面前,笑问道:
“我算不算是信物?”
那只眼睛瞪得溜圆,下一瞬就拉开了那条缝隙,对着裴云一阵打量。
“真的是王妃?您怎么回来了?”
“嗯,回来了。”
“快,王妃快请进。快来人,王妃回来了!”那人一声嚷嚷,院里立刻热闹起来了。
“不急,我先把车停进庄子里。你方才说,护院都是好手?”
“是。都是从前跟过爷的老兵,有些是年岁大了,不想再拼杀了,有些是伤了残了,被王爷收留,虽然不比当年,可骨子里还有几分血性的。”
“那就好,你找人看好我这车,别让人有机会动手脚。”裴云道。
“王妃放心,进了这庄子,兄弟们就都会好好护着。”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裴云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泡在浴桶里,浑身筋骨松开了,这几日的辛劳疲倦也一齐涌了上来。
澡还没洗完,就靠在桶里睡着了。
影儿前一刻还在给她洗头发,把皂角冲干净要换干毛巾时,才看见她连眼睛都闭上了,呼吸也绵长均匀,已经睡熟了。
不想惊醒她,手上的动作更加轻缓,将头发上的水吸干,又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榻上,替她擦干身子,穿好衣裳,她还没有醒来。
影儿取来被子给她盖了,取了条毛巾坐在她旁边细细地给她擦着头发。
家丁来送吃食,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退出去。
裴云这一觉睡得极沉,到了半夜时,才被饿醒。
影儿就靠在榻边打盹,裴云一醒,她也醒了。
“小姐,你醒了。”
“嗯,我怎么睡着了?”裴云看外头天都黑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小姐是累极了。”
刚一说完,裴云的肚子就叫了。
影儿道:“厨房里还温着晚饭,我这就去取来。”
“好,最好快点,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这几天裴云的胃口都不好,经常吃不下饭,也感觉不到饿,每次吃干粮都是强迫自己咽几口。
现在一放松下来,休息了一下,胃也开始叫嚣了。
许是影儿叮嘱过了,端上来的晚饭都是清淡的,但却都是裴云喜爱的菜色。
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裴云才有了一些饱足感,感觉胃里有了东西。
又喝了一杯热茶,舒服地往榻上一靠。
“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影儿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回了庄子,小姐就可安心了。这里都是王爷的人,等王爷回了京城,定然就能知道小姐在此处等王爷。”
“嗯。既然这里是他的旧部,那他回京城之后肯定会来这里的。就算自己不来,也肯定会有消息传到这里来。风月楼和朝廷那边的人也一定打过这里的主意,不然的话,这里的护院也不会这般警惕。”
“王爷心中早有丘壑,小姐不必担心。”影儿道。
“说得对。况且,就算担心也并没有什么用啊。咱们又帮不上什么忙。”
裴云说完,从榻上爬起来,趿着鞋走到床边,呈一个大字一样躺了上去。
影儿把被子给她抱了回去,重新给她盖好。
“这几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也不用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好好睡一觉。”
“是,影儿知道。”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沉,很香,仿佛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睡过了。
第二天一早,一醒来,裴云就感觉身体沉重得很。
很久没有放松过了,突然一放松,所有累积的疲倦就会变得很明显。连骨头都是酸的。
但是,精神却很好,早饭都差点吃撑了。
去后花园里散步,路过之前的莲花池,看莲花已长出几颗花苞,不禁又想起了那年夏天,她被陆棠清打发到这里来,那时,莲花开得正盛,她在这莲池亭中午睡,醒来时就看到陆棠清在看她的诗,还诬蔑她与人私通。
裴云忍不住笑了,走到亭中坐下,轻念起了那首诗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容。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太白的诗,确实是精妙得很呐,无论什么时候念出来,都能动人心弦。”
影儿纳闷地说道:
“小姐,影儿不懂诗,也不知道这诗究竟好在何处。不过,小姐忽然念起这诗来,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还能想什么?你家王爷呗。也不知道他死哪儿去了,这么多天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提到这个,裴云又皱起了眉头来。
虽然到了安全的地方,心里放松了下来,但是对陆棠清的担心却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心焦。
车子的速度陆棠清是知道的。只要她们往京城走了,就算再耽搁,这会儿也到了。
若是陆棠清有心,这时候就应该想办法传个信回来,好让她知道他没事。
可现在半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仍身在险境,连个话都传不出来?
“小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要是落到了风月楼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必定会以王爷为质,有所行动,京城必定不会如此太平。现下京城安稳得很,新皇登基的消息也仍只是有些许风声,这就说明,风月楼的人还没抓到王爷。”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坐得下去,还能吃得下饭啊?陆棠清他最好没事,不然的话,我跟糖包都不会放过他!”裴云狠狠地说道。
“小姐放心。王爷可是赫赫有名的修罗将军,定会平安归来的。”影儿笑着说道。
裴云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比之前在路上时的情绪好得多了。虽然担心,可到底是吃得下,睡得着,不像之前那样令人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