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提亲
天刚破鱼肚白,刘策就已经收拾妥当出门。他今日特意换上新衣,还将平日里乱糟糟的头发顺直,打算给林家人留下好印象。
路上,有好事的村民看见他提着一只大雁去林家,都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死心。
刘策也不在乎这些讥讽,只管敲响林家院门。
开门的是周氏,她正在家喂猪,听见有人敲门,忙出来查看。只见一脸庄重的刘大郎提着大雁站门口,哪还不明白他的来意。“大侄子,有什么话咱进院里说。”不想被人看笑话,周氏赶紧将人拉进院里。
一进院子,刘策便开口:“二婶子,我想娶林玉为妻,今日特来提亲。”
周氏这时候有些看不明白,之前他不是托媒婆张来家里说过亲,怎么被拒了还来!正要开口回绝,却被自家闺女打断。
“刘策,你怎么在我家?”林玉方睡醒,看见刘策站在自家院里,正犯迷糊。
见闺女对人无礼,再有不想他两人见面,周氏难得对女儿吼道:“像什么样子,进屋去!”
虽好奇刘策提大雁来她家做什么,但林玉也听话进屋,只是进屋后又悄悄趴在门边偷听二人对话。
林贵起床一开门,入眼便是他那毫无姑娘姿态的姐姐。“姐,你在干嘛?”
收回脖子,林玉示意他安静,后又对他摆摆手撵人,而她则继续趴在门缝偷听。
周氏在闺女进屋后才接着说:“看样子大妞还记得你,你们是不是私下见过?当初你救大妞,我们一家人对你很感激,但你不能就此要大妞——”
刘策发现林二婶误会他,赶忙道:“婶婶误会,当初救玉儿实属巧合,我断然不会以此要求什么。我今日来求亲,只是因为我真心喜欢她,还请婶子成全。”
周氏想想也对,闺女才回村没几日,跟这刘老大不可能有什么,心里松了口气,开始掂量如何拒绝他。
要是几年前,这刘老大上门提亲,周氏想都不敢想。可如今不比过去,她不能让闺女嫁过去吃苦。“大侄子,不是我做婶子的狠心,是你与大妞真不合适,你拿着东西回去吧。”
偷听到这儿,门缝中的林玉骤然心跳加快。
他竟是上门来提亲!
“姐,你脸好红。”
吓她一跳,林玉险些闪到腰。瞪着这不知何时跟她一样趴在门缝偷听的弟弟道:“你要吓死我啊!”
林贵扶人站稳后,迅速抽回手。“姐,你是不是喜欢刘大哥?”
听着林贵打趣,林玉也顾不得娇羞,笑看着林贵,然后趁其不注意,单手扯住他衣领。“狗蛋,别以为你长大就可以调戏你姐。我告诉你,我不成亲,你也别想娶亲,你最好对我好点,否则我就一辈子不嫁,让你也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
遭到亲姐的镇压,林贵不敢还手。“姐,你要是不想嫁就不嫁,我养着你!不过,你可别再叫我狗蛋了。”
松开手,林玉拍拍弟弟的肩膀。“谁要你养,你还是等着养你自己的媳妇吧。”说完,转身捂嘴偷笑。
活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告白,真让人兴奋啊!
林贵见姐姐一脸傻笑,胆子也大起来。“姐,你要是喜欢刘大哥,赶紧出去应下,别一会儿刘大哥带着大雁走了。”
到底林玉没有出去,在林贵一脸疑惑下进房了。
一关上门,她脑子里就开始不断放映刘策的画面。此时她才发现,她对刘策知之甚少,以至于她娘为何会拒绝这门亲事,她也想不明白。按她所知,刘策的家境不差,周氏应笑着答应才是。
看着他落寞离去,林玉心上一紧,从屋里出来时,已恢复正常。“娘,刘大哥来家里做什么?”
周氏正好要问女儿话,她可不信这刘老大说的两人私下没见过面。“大妞,你是怎么认出这刘家小子的?你们可有好些年没见了。”
林玉没打算隐瞒,将那日河边的事告诉周氏。
周氏一听,垮下脸。“我说这人怎么又来提亲,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说说,当时除了他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知道这种事有碍名声,林玉只得向周氏再三保证没其他人撞见。可周氏此刻哪里能听得进女儿的话,她心里早乱作一团,这刘老大竟然看了她闺女的身子,这该如何是好。
看周氏为难,林玉越发好奇刘策做了什么让她娘这么反感。“娘,这刘家大哥是有什么隐疾还是——娘为什么这么反对他?”
周氏叹口气,慢慢将事情原委道出。
刘策的确是青山村刘木匠的大儿子,可惜他娘在生他时难产而死,不久后那木匠爹续弦娶了村里的陈氏。这陈氏连着给刘木匠生了两儿一女,使得刘木匠对她百依百顺。
哪知这陈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加上刘木匠耳根子软,任由着陈氏在家作威作福,欺负老大。一开始,刘家还有几个钱,刘木匠还送刘策去镇上念私塾。后来年年战事,陈氏对这大儿子越发看不顺眼,不仅停了他上学,还让他一手扛起家里的活计。尤其是在刘木匠生病那段时间,陈氏干脆让他一个人负担刘木匠的药钱,逼得人不得不进山打猎。
这不,刘策进山出了事,村里人好心将其抬回来,结果那陈氏关门不管。最后还是孩子的三叔可怜侄子,将人接过去养病,刘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刘策裁后,打猎的本事一下变好,每日能挣不少钱。陈氏为了钱,也不再刁难他,刘策的日子才好起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前几年村里出了那道子事情,陈氏想也没想,便将他的名字报上去。两年过去,同一批出去的人基本确认战死,只有刘策生死不详。
那木匠爹听人说大儿子死了,受到刺激,没多久便撑不住病死。
又三年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刘策已经战死,没想到他又从战场上回来了。结果人回来,发现爹死了好几年不说,家也分了,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最要命的是官府里他的户籍早已备注上亡故。
原来,当年刘木匠病死后,陈氏为给自家两个儿子平分钱财,刻意去上报他战死。按照道理,刘策去找村长改个户籍备注就行,偏偏他性子倔,不愿去。就这样,刘策就着村西一间破烂的茅草屋住下,倒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野户。
没有户籍,不仅田地办不了,宅基地也买不了,所以如今,又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