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诛仙观三载修渡 问佛寺一刹惊鸿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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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小师弟,刘邦他可不是一个甚样小人。”五鬼继续话道:“他不想杀项羽,但,也不想让项羽活着。”
“此话!”李白:“怎解?”
“我是一只小螳螂,当当当当当!”小懒,跳来跳去:“我是一只小螳螂,当当当当当!”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五鬼吟这诗时撩衣挥袖,气势磅礴两相高中,又掺和着些悲凉物秋,似忘了自己此间还跪在铁钉子板上。顿上稍许,五鬼再一挥他那红裳,忽问:“小师弟,你从小阅览典籍,应知得那‘鸿沟和义’吧?”
“确是知得。”李白:“《史记·项羽本纪》中说,项王在睢阳,闻海春侯军败,则引兵还。汉军方围钟离昧于荥阳东,项王至,汉军畏楚,尽走险阻。是时,汉兵盛食多,项王兵罢食绝。汉遣陆贾说项王,请太公,项王弗听。汉王复使侯公往说项王,项王乃与汉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
“小师弟记性真好,这书背得不错,一字不差;但!”说至此处,五鬼忽然顿住不语,朝着李白抛出云云一笑,遂,才接着道:“但是小师弟,那司马老儿的话,可并非全全做得了数。”
听后,李白不急言语,双眼透深邃视于五鬼。因了膝上疼痛,李白此间神色显得更加疑眉不展,犹若渊谷。五鬼见,又是云云一笑,说:“小师弟,世间之上,凡为活物者,皆有情;人,名列其首。便是因了有情,故,使得任何史书都不可全真,仅区别于,偏差大小几许。”
顿,继续话道:“司马老儿的《史记》中,说‘鸿沟和议’是刘邦求于项羽,但实则非也。当时,项羽兵罢粮绝,已是强弩之末。而反观刘邦却兵多将广,势如破竹,何需甚样求和?”
“我是一只大老虎,喵喵喵喵喵!”小懒,走来走去:“我是一只大老虎,喵喵喵喵喵!”
“师兄的意思是!”李白诧异之至:“是项羽生了惬意,求和刘邦的?”
五鬼不以回解,只云云秘秘的笑了笑,但李白却从他这笑里,得到了答案。遂,五鬼又说:“鸿沟和议,不过是项羽和刘邦打下的一个幌子,谁都不信,所以后来撕毁了。只不过,那司马老儿把这当中的‘背信弃义’四个字,全部丢到了刘邦身上。但其实,在张良、陈平说要设十面埋伏除掉项羽的时候,刘邦明面上应允了,可暗中却放了项羽一条生路。于是乎,两军交战时,刘邦这方只杀兵,不杀将,欲留住项羽性命,苟活于世间。”
“结果,唉!”话到此处,五鬼忽然摇头一叹,说:“结果项羽被逼至乌江,看着那一条可以逃命的小船时,忽然地,猜穿了刘邦真意。”
“那!”李白迟疑:“师兄!是因了这,所以项羽才自觉无颜面见江东父老,自刎而亡的么?”
“非也!”
“那是?”
“我是一只小青蛙,喳喳喳喳喳!”小懒,跳来跳去:“我是一只小青蛙,喳喳喳喳喳!”
“小师弟,我方前说了,刘邦不想杀项羽,但,也不想让项羽活着。”五鬼:“当时,士卒劝项羽回江东,待重整旗鼓后再行杀来。可是项羽心里却知道,楚,气数已尽,若自己乘船渡回江东,那刘邦势必大军攻下,屠城杀人。也知道自己若是不死,江东,则一日不安。觉得,因了自己一人性命,就害了江东十万数百姓,不值。于是乎,为救江东百姓,项羽便拔剑自刎。”
“至于刘邦,他既然能将张良、韩信、萧何等谋士玩控于掌下,那自是有着一番厉害。”五鬼顿了顿,道:“在张良、陈平提议除掉项羽时,刘邦多考虑了一步棋!不对,应该是很多步棋!”
“此话。”李白:“又怎解?”
“简单!得民心者得天下!”五鬼:“当时,项羽的风望扬射天下,乃正义的化身,与其杀掉,不如利用。张良、陈平建议直接除掉项羽,可刘邦却不这么认为,反想放项羽回江东,借势征伐,除去项羽所有部下。然后,再想着将项羽活擒,施以软禁,好生供养直至终老,以此,博天下民心。”
“于是乎,刘邦明面上虽答应了张良、陈平计策,但暗中却故意把项羽逼至乌江。也是因了这事儿,往后中,张良在刘邦面前一项小心翼翼,不敢有甚多余的心思。也是因了这小心翼翼,才不至于像韩信萧何那般冤死,得以善终。”
“原来。”李白神情复杂:“如此。”
“我是一只小鸽子,哒哒哒哒哒!”小懒,飞来飞去:“我是一只小鸽子,哒哒哒哒哒!”
“小师弟,你要记住。”就这时,五鬼忽意味深长看着李白,道:“做人当如项羽,处事当如刘邦。”
听得这话,李白不语,抬起头,用那种深邃如渊的眼,定定看着五鬼。而五鬼,也用这种深邃如渊的眼,定定看着李白。一时之间,若非旁边有小懒在动的话,整个禅房里的一切就都似是静了止,如石如塑。
随着一阵清风从外头吹来,李白忽然觉得自己眼前这三位师兄即是熟悉,又好是陌生。想起平常时日下,自己这三位师兄从未一本正经过,但自打昨天起,却似是变了个人。云云之下,李白忽在心里寻量说:‘做人当如项羽,处事当如刘邦。我好像,明白师兄们的良苦用心了。’顿,李白朝着五鬼一拱手,道:“多谢师兄今夜教导,师弟我,定谨记不忘。”
夜,终于尽了。
赵蕤设下的这炷大香,燎燎而烧,青烟直上千尺与云齐,蔓如长条;不解。
“啊切!”忽然地,一个喷嚏打破了此间晨时的宁静,是吴指南发出。有趣的是,这喷嚏不打还则罢了,一打,把旁边半梦半醒的四锅吓得一大跳不说,还叫那铁钉子又扎进他肉里几分,疼得猛一咬牙。而这不咬还则罢了,一咬,四锅差点把自己胖嘟嘟的小短手给下一块肉来;引得吴指南、五鬼和李白一阵大笑。
“我是一只小蚊子,哈哈哈哈哈!”小懒,飞来飞去:“我是一只小蚊子,哈哈哈哈哈!”
“笑甚笑?”四锅忍着痛,斥说:“跪着铁钉子都能笑,你们三个可真是奇葩。”
“四师弟,彼此彼此。”吴指南一拍四锅胸脯,挤眉弄眼道:“你看你,跪着铁钉子都能睡着,我们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啊!佩服!佩服!”
“佩服你个鬼啊!”四锅真疼得受不了了,急说:“还是快些琢磨个好法子,叫这该死的擎天大香尽早烧完要紧,不嫌疼啊你们?”
“法子?哪有甚样好法子?”吴指南:“要让师傅知道我们耍花招,那不又得掉层皮?”
“昨夜那只大猫呢?这不是小师弟的爱宠么?”四锅出主意:“它既然精通变化,那我们可以叫它变成个庞然大物,把这香给吹完啊!到时师傅若是怪罪下来,我们一口咬定是这大猫擅作主张的不就得了?”
“对啊!”五鬼激动得一拍手:“简直天衣无缝!”遂,又看向李白,语重心长劝说:“小师弟,师兄我知道这松鼠是你的爱宠,但为了大……”
“别说了师兄!”当即的,李白猛一抬手将五鬼想说之话打断,道:“我愿意!”
“太好啦!”五鬼高兴得差点蹦起,说:“那小师弟,你快些把那厮小懒唤出来,叫它把这擎天大香吹完吧!”
“嗯!”李白点点头,朝禅房四周看了看,见无小懒踪影后,道:“师兄稍歇,待我施展开他心通,唤它前来。”
“等会儿小师弟。”五鬼:“别动。”
“蒽?”李白:“怎了?”
“你肩膀上趴着一只蚊子。”
“我最讨厌蚊子了!”李白撇撇嘴,说:“师兄,帮我拍死它!”
“蒽!”话罢,五鬼将手一抬,‘啪’地一巴掌,打了下去。
两个月后……
“嗳你们快看快看!”五鬼:“这大香终于烧完了!烧完了!我们不用再跪铁钉子板了!不用再跪铁钉子板了!哈哈哈哈哈!”
经了这件事儿后,吴指南、四锅和五鬼三人再不敢喝酒,先前私藏于地下的那些人间仙酿,也全被赵蕤以充公之由捋了去。至于小懒,没甚大碍,毕竟它是翃,只躺了半年而已。
日子,也这样再次变得平静,井然有序起来。除去练功做差之余,李白常常一个人坐在月下石上沉思,不知想些甚。
而吴指南、四锅和五鬼还是像往前那般没个正经,整天嘻嘻哈哈甚样大事也不干,就只知道逮蚂蚱,抓蛤蟆;怎么开心高兴怎么来,像三个长不大的顽童。但在几经磨难相处后,李白发现,五鬼虽是爱经常扮成女鬼吓人,但肚子里头却尽是经纶。不显山不漏水间,文墨造诣深不可测,堪比先圣前贤。李白知道的、阅览过的,不论是儒释道,还是佛书野典,又或者是诗词歌赋,五鬼都知道、都阅览过。相反,五鬼知道的、阅览过的,李白却闻所未闻,听所未听。因了这番种种,只要闲暇冇事,李白,必死缠着五鬼不放。
但,在自己这三个葩物师兄当间,李白最喜欢的却并非是五鬼和吴指南,而是四锅。不为别由,就因为四锅做得一手好菜。
缘了跪铁钉子板,人人都变得体虚身弱,于是在受罚毕后,四锅便大展了一番手脚,仅仅半个月,就让李白、吴指南和五鬼吃得跟他一样胖。某日,四锅忽然冒了个灵光,找来三口大铁锅一人一口给背上,登间,四个人变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去禅房给赵蕤请安时,把赵蕤吓得一大跳,惊说:“嚯!哪来的四个球?”
起初,李白很不习惯在自己背后悬这么一口大铁锅,总觉得别扭,像王八。同时,也非常想不通自己这四师兄,为甚总是要背着一口锅,从不离身。直到不慎摔了一跤之后才明白,人,胖到某种程度时,自个儿是爬不起来的。而在身后背口锅就不一样了,只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使劲一摇,便可‘歘’地一下快速立起来,像个不倒翁。
后来,三人胖得实在受不了了,走起路都只能用滚的。于是,三人再不敢胡吃海喝,急问四锅有没有甚样最有效的解肥之法。四锅坏坏一笑,故作高人模样,说:“算你们走运,我这确有一个最有效的解肥之法,保管百试百灵。”
“快说快说。”五鬼躺在地上:“是甚样法子?”
“你们听好啰!咳咳!”四锅:“这解肥法子就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听罢,吴指南、五鬼和李白三人相视一对眼,心照不宣‘歘’地立起身来,朝着四锅就是一顿暴揍。要不是太胖,打累了的话,恐怕四锅至少得脱掉一层皮。
后来,四锅不知用了甚样秘方,熬出了些香气扑鼻的药汤给三人吃下。才仅七天功夫,三人就从一个球,瘦得身条曼妙,婀娜多姿。
至于吴指南,李白发现他除了皮囊长得好看俊郎些外,似乎没甚别的大优点。在三人当中最数他不正经,有时候,李白都怀疑四锅和五鬼是被他给带跑偏的。
不过李白心里却知道,无论是四锅五鬼也好,还是吴指南也罢,对自己都是如出一辙的好。尽管这三葩物总会变着法子欺负自己,或是冷不丁给自己一个惊讶,可李白却不觉得有甚样大不适,反把这当成一种调节乏味日头的良方,苦中作乐。每每如此时,那厮翃物小懒就会对李白说:“主人,被欺负都能这么开心,你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