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红日之梦

地位变了，人也在变。

曹操已经不是荀彧心中为汉讨贼的汉臣了。

荀彧也不是曹操心中的王佐之才了。

若是双方只是政治矛盾，或许还能说清楚，解决它。然而双方已经是立场上的不同。曹操的身后已经有文臣武将，拥立他让他更进一步。天下大乱已经数十年久，所谓的汉室，早已微乎其微。

而对此，荀彧只能保持个人的反对。甚至他不惜和荀家断绝关系，以免荀家收到牵连。

建安十七年冬十月，曹操欲要兴兵下江南，报当年赤壁四十万之仇，让荀彧到谯县劳军，荀彧到达以后，曹操乘机把他留在军中。封荀彧为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

荀彧随军，托病止于寿春。忽曹操使人送饮食一盒至。盒上有操亲笔封记。开盒视之，并无一物。荀彧会意，服毒身亡，其子荀恽，发哀书报曹操。

曹操命其厚葬之，谥号敬候。荀恽后官至虎贲中郎将。

次年，曹操进封魏公。

建安十三年春，正月，曹操号称步、骑兵四十万人，率军到濡须口。

却是说在去年时，孙权便知道曹操攻伐江南的消息。经历了一场赤壁之胜后，孙权的心性已经高了不少。而尤其是曹操攻伐吕布数次不胜，江东诸多世家也对卖江东有了怀疑。

孙权笑道：“曹操数进关中而不得，欺我江南焉？”

他当即率兵，整军备战。

只道是曹操先派曹洪领一万精兵，布置哨兵巡视长江。听斥候回报：“遥望沿江一带，旗幡无数，不知兵聚何处。”

斥候的报告加深了曹操对赤壁的回忆。虽说周瑜已经死了，但谁又能知道孙权中还有没有出众的谋士呢。他亲自领兵前进，在濡须口摆开军阵。自己率百余人率山坡，遥望江东水军战船各分队伍，依次摆列。旗分五色，兵器鲜明。

只道是孙权亲自站在大船下，左右文武，侍立两边。

曹操见此模样，不由叹道：“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儿子，豚犬耳！”

他话音才落，只听一阵响动。只道是长江南边一艘快船飞奔而来。而在濡须坞内又有一水军出，曹兵不由惊动，向后退避。

只道是忽然有千百骑兵来到山边，为首一人便是孙权。

众人只看到孙权率一支兵马，竟是亲自来击曹操。便是曹操本人也是大惊，急忙回军。只道是韩当、周泰两人冲来，曹操身边的许诸当即纵马舞刀，挡住二将。

只道是双方缠斗三十余回合，曹操得以顺利归营。

周泰、韩当无功而回，曹操大赏许诸。却是道此夜二更时分，寨外喊声大起。曹操当即从梦中惊醒上马，却是说四下火起，江东兵劫寨。到了天明，曹兵竟是被江东兵打的节节败退。

曹操不得已，只能退五十余里才安营扎寨。

此时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背运，程昱劝曹操，说：“丞相既知兵法，岂不知兵贵神速乎？丞相起兵，迁延日久，故孙权得以准备，夹濡须水口为坞，难于攻击。不若且退兵还许都，别作良图。”

曹操不应。

随着赤壁一战的大败亏输，到数攻吕布而不克，再到被孙权逼退五十里。此时的他已经有一点敏感多疑了。甚至，他都怀疑自己已经不适合统兵作战了。

程昱见此情状，也不再劝，而是退了出去。

曹操在桌上看着兵书，忽然听闻潮声汹涌，如万马争奔之状。他当即走出寨外去看，只道是长江之上，一轮红日出江面之上，光华夺目。却又是道天上，又有三个太阳与之对照。

只道是江心那轮红日，直接飞起来，落在曹军的寨前山中，声如巨雷。

曹操猛然惊醒，原来是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他开始思索梦的寓意，唤外面的军士来报如今的时辰。只道此时已经天光正午，他当即让人备马，率五十余骑径直出寨，到梦中所见的落日山边。曹操是信道之人，他隐约猜到梦中的太阳，和天下的各处诸侯有关。

只道是他来到山前，细细观望。随军的许诸有万般疑窦，不知曹操此举是何意。正在他打量此处山峦时，却又是见一队人马来此，领头一人，金盔金甲，乃是孙权。

却是说孙权见曹操在此处，不慌不忙，在山中勒住马，用鞭指向曹操道：“丞相坐镇中原，富贵已极，何故贪心不足，又来侵我江南？”

对孙权来说，曹操绝对是一个非常讨厌的对象。数次犯江南，将其拖入战争的泥沼中。

曹操闻言，心中觉得孙权来此与梦中太阳有关。然而嘴巴却是道：“汝为臣下，不尊王室。吾奉天子诏，特来讨汝！”

孙权闻言，对着曹操笑道：“此言岂不羞乎？天下岂不知你挟天子令诸侯？吾非不尊汉朝，正欲讨汝以正国家耳。”

若是在孙策还在的时期，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还真的有用，至少分而化之，挑拨矛盾还是可以的。只可惜，如今的汉室，便是孙权也不放在眼内了。

曹操闻言，喝令士兵上山捉拿孙权。只道是孙权身后两边兵马齐出，右边韩当、周泰，左边陈武、潘璋，率领弓箭手朝着曹操处射箭。

好在双方离得远，曹操当即退走。江东四将当然不放过此等捉拿曹操的机会，当即追来。却是说许诸率亲卫拦住，救回曹操。

曹操被落了面子，孙权命江东兵马奏凯歌而归，回到濡须口。

众将听闻曹操险些被抓住，前来查探。曹操却是还在思索梦中的红日，暗自沉思，心中念说：“孙权非等闲人物。红日之应，久后必为帝王。”

如今天下已经有四分，江东已经在孙权治理下，也算是蒸蒸日上。他的心中也多了退兵之意。倒也不是说害怕孙权，而是想着，孙权为红日，另外三个红日，会不会也有他的一份。

曹操沉寂多年的心，又变得激动起来了。

只是，此时的他又担心被孙权耻笑，进退未决。双方兵马相互僵持月余，战了数次，各有胜败。

却是说到了春天，江南便春雨连绵，尤其是这段时间雨水充沛，导致水港皆满。曹军大多来自北方，被这天气折腾的困苦异常。曹操心中甚是烦忧。

他与寨内和众人商议，有人劝曹操退兵，有人说如今春暖，刚好和江东对峙。总之，不论是战是退，曹操心中都没有一个决断。这在他的生涯中，属于非常少见的。

忽然，有江东使者送书信到，曹操亲自打开来看。信是孙权送来的，上写：“孤与丞相，彼此皆汉朝臣宰。丞相不思报国安民，乃妄动干戈，残虐生灵，岂仁人之所为哉？即日春水方生，公当速去。如其不然，复有赤壁之祸矣。公宜自思焉。”

曹操一愣，却见书信反面又写有几个字：“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这八个字，是孙权的心里话。

事实上，孙权也想用长江水面变化来杀了曹操，然而他的手下却少了周瑜此等人物。鲁肃短于战略，吕蒙少于经验；庞统或许能谋，却不入孙权眼中。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曹操退兵。

曹操看书，大笑：“孙仲谋不欺我也。”

说罢，他下令班师，令庐江太守朱光镇守皖城，自己则是回许都。孙权也回军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