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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赵钰并未过多停留,与幕诀举碗筷示意后便转身回到了原来所坐的位置,他无意间瞥见幕歌放置在桌边的沧浪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又立即敛起情绪,独自倒了酒,端起碗慢慢的喝着。

几位大汉面面相觑,他们虽不清楚赵钰的来历,但相处久了也是心有所觉,知道这文雅柔弱的书生看似和善可亲,实则内心孤傲清高,非是常人所能亲近。今日他居然有如此举动,实在令他们感到惊诧。

吴乾耐不住心中好奇,低声问道:“赵兄弟,那个年轻人是谁啊?”

赵钰微笑道:“一位相见恨晚的友人。”

吴乾愈发不解,却也没再多问。对他们这些粗人来说,朋友相交只有幸得江湖相逢,对路对眼便是兄弟,哪里懂得什么相见恨晚。他挠了挠头,“没想到赵兄除了我们,还认识江湖上别的朋友。”

另一人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这不是好事吗?”随又看向赵钰,“那赵兄就跟我们一起去扬州吧?幕熠公子大婚,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赵钰轻轻颌首,眸光又飘向别处,心想道:“朋友吗?或许,以后会是朋友的吧。”

夜渐渐地深了,山月酒肆多已是客散酒醒,只剩下少些天涯倦客,不知归途。宋霖山夫妇倒也没说什么,两人待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走到幕诀所坐的桌前坐下。

程微月看幕诀与幕歌是越看越登对,她与宋霖山相视一眼,又看向两人,和蔼笑道:“今天也不知怎地,比平常忙了许多,让你们久等了。”

幕歌笑着摇头,“生意好是好事呀,我们在这里听酒客谈论江湖中事,不知有多开心呢。”

程微月握住幕歌的手,又看向幕诀,“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吗?”

幕诀道:“月姨,我明天跟霖叔一起去一趟淮南。”

程微月一脸惊诧的看向宋霖山,但听他道:“恩。二十年了,我去见他一面。”

程微月颌首道:“那你们路上小心。”顿了顿,她又笑问幕歌,“歌丫头呢?不跟你的诀哥哥一起去吗?”

幕歌面上一红,“我留在霖山陪月姨就好。”

程微月没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幕诀一眼,心想道:“这孩子,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吧?”

几人闲聊半晌,已是临近子时。宋霖山抬眸看了一眼倚在窗边借酒消愁的羁旅之人,残留的灯火相照,却是孤影微窗,别愁深夜。

他收回目光,“时候不早了,都去休息罢。”

程微月带着幕歌走到幕诀小时候住的房间,“歌儿,这两日你就住在这,有什么需要就跟月姨说,不要客气。”

幕歌笑着点头,“月姨您放心,我是不会客气的。”

程微月随着她坐下,“小诀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与非儿性格不同,以前是我大意忽略了,无形中也给他施加了不少压力。他从小就成熟懂事......”她叹了口气,“我又哪里想到他其实也还是个孩子呢?”

幕歌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月姨,你不要自责,你看诀哥哥现在不也很好吗?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呢。只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听昆叔说过,当初是冷云叔叔和迷宗大弟子若风一起送宋非哥哥去雪崖的,可惜冰川雪崖路途遥远,我探查不到那边的消息......”

程微月闻言愣道:“你是说,非儿在雪崖?”

幕歌颌首道:“月姨......”

程微月欣喜道:“太好了,非儿有救了。歌儿,谢谢你告诉我,我可以安心了。”

幕歌眨了眨眼睛,心中虽是不解,但也十分高兴,她心想道:“宋非哥哥如果真的还活着,诀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罢,这样一来真是太好了。可为什么月姨就如此笃定雪崖毒医会救他呢?”幕歌细思之下不禁睁大了眸子。

程微月见此不由笑道:“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难怪小诀跟从前相比也变了不少,好啦,我先走了,歌儿你也早些休息。”

幕歌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相送,“月姨。”程微月回过头,“怎么了?”

幕歌背起手,难得忸怩道:“你明天能不能......教我做几道诀哥哥喜欢吃的菜?”

程微月温柔道:“好,乖孩子,早点睡吧。”

程微月依步走到宋非旧时的屋前,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门便被打开了,幕诀恭敬的喊了她一声,她站在门前,脸上仍是掩不住的欣喜,“诀儿,月姨找你是想跟你说你非哥还活着,我确定。”

幕诀怔道:“真的?”

程微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好了,你早些休息罢。”

见妻子满脸笑意的回到房中,宋霖山不禁打趣道:“你那个宝贝侄儿媳妇儿说了什么好话,哄得你这么开心啊?”

程微月嗔道:“别闹”,随又抬起眸子,拥入宋霖山怀中,轻声道:“霖哥,咱们的非儿还活着。”

宋霖山身子一僵,又抬起手轻轻抚慰着妻子,“活着就好。”

程微月终是忍不住泣不成声,“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两人相拥了许久,程微月才推开他,“明日你跟小诀去淮南,可一定要保证他不受一点儿伤。”

宋霖山直言道:“诀儿现在的功夫足以与他一战了,我不会出手。”

程微月道:我不管,我舍不得小诀受伤,如果他受伤了,我唯你是问。”说罢她便自顾自的睡下,剩下宋霖山默默摇头,无奈笑道:“你这话说的,像是我这个姨丈就无情无义一样。”

话虽如此,宋霖山的心情却是无由低落起来。夜色沉沉,众人皆是各怀心绪,辗转难眠。

时至三更,幕诀独对着寒灯,回忆从前。犹记得昔日儿时两个少年对灯夜话,共听夜雨,畅谈着江湖趣事与人生理想。

想到刚才月姨的话,幕诀无疑是欣喜的,欣喜之余却又不禁感慨:“人生常有分别,只是唯恐时光流逝的太快。”

不知不觉间已是十年有余,待他们兄弟再会,寒灯相对时,是否还是旧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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