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里,他听了一夜的水声, 有时还有女子的窃窃私语。别人的他听不见, 只觉着有一把吴侬软语特别顺耳, 他像青春萌动的少年,躲在绿墙下, 渴望着女人再多说几句。

最好是笑几声,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也带了淡淡的甜味, 他听得心弦微颤。

这一夜,季云喜“身”心俱疲。

可恨的是李国青那愣头青,一大早天还麻麻黑呢就站他门口问:“老板今天上班不?”

其实是想确认一下,昨天厂里出了事, 今天会不会放他们假。但季云喜正尴尬着呢,裤子湿漉漉的哪有好心情理他。

“不想上可以回来。”

李国青赶紧否认:“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就是问一下。没事, 我妈已经在做早饭了,咱们吃完就走, 绝对不会迟到。”

季云喜不知道, 站在的他, 有个词叫做——欲求不满。

等愣头青走了,他才不自在的坐起身, 皱着眉头回想, 车里好像也没带可以换洗的裤子。

李家的早饭是一碗细细的面条, 头上有几片薄薄的肉片, 还有两个煎得金黄干焦的荷包蛋。昨晚火锅吃得好,胃口大开,现在吃面条就大口大口的。

只是头上那几片不知道是什么肉,他没碰。

“老板咋不吃肉?这酥肉还是我春花婶子送的,可好吃了,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你不吃我吃,他咽了口口水。

十七八岁的大酗子,正是吃啥都香的年纪。

季云喜不动声色,果然把肉吃了。

别说,还真有点香。

没一会儿,隔壁院子也有动静了,又是挨着院墙坐的某人突然老脸涨红,把碗筷放下就出门了。他的车子停在大榕树下,那里还有辆拖拉机,上头站了一群年轻男女,有人故意逗屋里的进芳“再不来我们走了啊!”

有人就催杨大满快走,上班要迟到了。年轻人进进出出一路,玩笑起来倒是热闹。

杨大满只会傻呵呵的笑,满眼热切的看着林家大门。

见季云喜过来,大家都“老板”“老板”的叫,站在拖拉机上站也不是,下去也不是,颇难为情。

季云喜眼角都不扫一下,兀自进了林家门,见大那个还在吃早饭,桌上只有一碗清得米汤似的稀饭,和半碟子大头菜。小的正忙着梳头发换鞋子。

“季老板吃了没?要不来点儿?”徐璐喝一口“米汤”,满足的叹口气。她就喜欢喝清粥,不喜欢稠呼呼的稀饭,总觉着不清爽。

季云喜却皱起眉头,母女俩莫非就靠这个填肚子?怎么吃得饱。看来,昨晚那顿算“热情款待”了。

徐璐以为他不吃,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站起来就准备收拾碗筷。谁知道季云喜突然大马金刀的坐下,“碗呢?”

“啊?”

季云喜也不废话,自己起身摸进厨房拿碗,自己盛了半碗,就着咸菜喝起来。

嗯,别说,还真挺香。他告诉自己一定是昨晚吃太重口了,现在换到清粥小菜就格外舒服。

喝完半碗,见盆里还有,他又喝了半碗,赶在李国青咋咋呼呼进门前放碗歇筷擦嘴起身一气呵成。

于是,李国青看见的就是他老板低头看婶子家新修的水沟,从十分钟前进门就看到现在,怕是要看出朵花儿了吧?哪里知道他已经喝了人家两碗粥。

当然,直到所有人走了,徐璐都不知道,财大气粗的煤老板蹭了她家两碗粥之前,已经在李家吃过一碗面了。

她的日子每天都一个样,睡觉带孩子打扫卫生睡觉吃饭……真真的废柴老妈。村里有她年纪的,都正好上山下地干劳动呢。

可能是于心有愧,也怕坐吃山空,趁太阳还不太晒,徐璐戴上遮阳帽,把手臂小腿遮得严严实实的,出门了。

大门一锁,留宝儿在家自个儿玩就行,反正太阳一大她就得回来“避暑”了。

上次挖天麻的山还是老样子,除了密密麻麻的桉树松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留意过,挖过的地方下了几场雨后已经看不出痕迹了,村里人应该不会发现。

那些她嫌小又埋回去的,居然也没死。她都舍不得刨,只在别的地方零零星星的找到几个大的,拢共也才两斤多的样子,她泄气而归。

谁知刚到村口,就见大榕树下围了一堆人。

她对这个村的中年男女是真没什么好感,只想快点离开那儿,健步如飞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可惜,就是有人不想让她如意。

“徐寡……春花,这是去哪儿呢?”村长媳妇说着就要掀她背篓上的衣服。

徐璐一个闪身避开,顺便瞅准了在她穿凉鞋的脚指头上狠狠的,用力的踩了一脚。要不是时间不够,她还想使劲的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碾一圈呢,最好来个粉碎性骨折!

不过,饶是如此,也够那女人疼的,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村子。把人群里正在说话的年轻男人都镇住。

直到此时,徐璐才看见那里有一张简易桌子,后面坐了个年轻男人,轻轻瘦瘦的模样,戴着副金属边框眼镜。于是,她得意的笑就僵住,化作一副客气又不好意思的面容。

“刘院长怎么来了?”

“今天下乡义诊,你是这个村的吗?”刘川枫见她背着背篓,应该是刚干完农活。

徐璐点点头,既然人家是来工作的,那她就不打扰了。留下一堆暗潮汹涌的八卦群众: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寡妇怎么连卫生院的大夫也认识?她还认识多少“大人物”是他们不知道的?

不过,这都暂时不重要,这位无论问什么都会不厌其烦耐心解答的小大夫,她们可喜欢了!听说测血压不要钱,一个二个争先恐后排起队来。

“刘大夫给我量个看看,最近老觉着头昏。”

……

“小刘大夫有对象没?是不是咱们宣城县人?”

刘川枫:“……”我只是想做个义诊而已啊!

徐璐把天麻洗干净,坐院里听着外头动静。跟着一起来的年轻护士没人理,大妈大婶们全围着刘川枫打转,各种找借口套近乎。

还真是一样的走哪儿都受欢迎啊。

她感慨一句,刚准备进厨房热吃的,就听见大门被敲响。

自从她“砍断”王二麻子的腿后,村里人上林家都知道学会敲门了。

“有没有开水,给我一杯?”刘川枫晃晃手里不锈钢的保温杯。

徐璐一愣,在原来世界,刘川枫身为万千少女喜欢的校草有个不被太多人理解的习惯——用保温杯喝水……她没想到这里的刘院长也有这种养生意识。

“哦哦,有,刘院长请院里坐。”她把人让进来赶紧去屋里提开水壶出来,帮他满满的倒了一杯,又问要不要再倒一杯现喝的。

刘院长笑着说不用。……忍着嘴角抽搐。

这两样,一个是保肝的,一个是补肾的。

刘川枫环顾一周,见筛子里晾着几个天麻,就问:“怎么,又去挖了?山上应该也没多少了吧?”

徐璐不好意思的点头,人穷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什么环保意识什么可持续发展什么社会责任……真的可以装不知道啊!几座山头全被她们挖空了。

似乎是知道她的窘迫,刘院长道:“没事,就算你们不去挖,隔壁村也有人挖。”反正这东西不可能永远只掌握在她们手里,她们也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再挖点别的?”

这个徐璐感兴趣,立马大睁着桃花眼看他。

刘川枫被她看得脸热,微微转开视线,温声道:“就是重楼,你见过没?”

徐璐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东西她没见过,但听爷爷说过,以前他在云岭省做知青时曾见过不少,据说某白药里最神秘的部分就是这个,是云岭当地的道地药材。

刘川枫转身出门,片刻后拿进来一本书一样的东西递给她——《中药学图谱》。

徐璐愣住,顺着翻到他夹有书签的地方,是一株绿色植物,顶部有七片叶子如伞状散开,中间众星拱月开出一朵黄绿色的花来——俗称的七叶一枝花。

“你帮我找这个,活的九块一斤,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他认识的能采药的人明明有那么多,他就是想第一时间跟她说。

徐璐大喜,比天麻还贵八毛呢!

虽然它个头更小,更不压秤,挖掘难度更大,但也比整日闲在家里好。

徐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下。

“不过,因为我也不认识,刘院长能不能把这本书借我看一段时间,以后你再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找我……我们家。”以防万一,如果她不在了也可以找进芳。

刘川枫自然答应,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微微有点失神。

晚上,进芳一到家,徐璐就小声跟她说:“发财了发财了,傻闺女咱们要发财啦!”她把那书像宝贝一样露出来给进芳瞄了一眼。

以后她可就靠这东西发家致富了。

进芳也跟着高兴:“妈你说咱们是不是时来运转了啊,你得了这么好的差事,我也被厂里表扬了呢!”

这时,徐璐才看见院墙上靠着的满满一袋米,包装完好,袋子质量看着还蛮不错的样子。

“这是厂里奖励我的,老板表扬我工作认真负责呢9说只要我们好好干,以后每个星期厂里都会评选优秀职工,奖励一袋好米!”

只是,当时老板说要发米的时候,刘秘书脸色有点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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