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人
这当然不关商铺老板的事，在贵妇人倒下之前，有四道影子从贵妇人身体穿过。
两道黑影，两道白影。
普通人自然是看不见这些影子。
但张秦和梧桐看得见。
“是四个人还是两个人？”梧桐问道。
“是两个人。”张秦答道。
“两个阴阳师？”梧桐问道。
“是的。”张秦肯定道。
张秦用手指点在贵妇人的眉心处，眉心已经冰冷。
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会几秒后就变得冰冷。除非她在几小时前就已经死了。但张秦马上就否决了这点，因为如果她本就是一个死人，张秦是绝不会看错的。
在她准备进商铺时，她明明是活着的。只是突然就倒下了。
她甚至连闭眼都来不及做。
所以贵妇人倒在那里后，眼睛还是睁开的。
她的眼睛里，还有这家她选中的商铺的画面，她一定很喜欢这家商铺，所以她眼角流露的喜悦还停留在眼角。
只是，她永远停留在了这喜悦的一瞬间。
张秦扶着商铺老板走进了商铺，这是一家卖首饰的商铺，他刚刚调整好笑容，正准备迎接今天第一个进店的贵妇人，可那贵妇人竟偏偏倒在了他的商铺门口。
他已经被吓得上唇打着下唇，今后的生意肯定是没了，自己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张秦将他扶在椅子上坐好，让梧桐给倒了杯水。
正准备喂他水时，他的唇突然不抖了。
毕竟是开了一家大店的老板，还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很快就能镇静下来。
张秦叫了他两声，他可没有给别人喂水的习惯，如果不是必要的话。
只是这老板没有理他。
张秦又叫了两声，他还是没应。
梧桐奇怪的看着此时已足够镇静的老板，用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才刚碰到便瞬间缩回了手。
张秦急道：“怎么了？”
梧桐道：“没有魂魄。”
“死了？”张秦一惊。
张秦也用手点在了他的眉心，眉心冰冷。的确，他已经死了。
刚刚张秦还扶着热乎的活人，一瞬间就冰冷了。
这回，连张秦都没有发现异常。
商铺老板的眼睛里，依然是那个贵妇人倒下的画面，他的眼睛里还透着惊吓。
而他也永远停留在了这惊吓的一瞬间。
他同样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已经死了。
张秦放下水杯，叹了口气道：“这回是我们要吃官司了。”
梧桐不解道：“为什么，又不是我们杀的人。”
“有人会认为是我杀的。”
因为张秦看到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方老道士。
他看了一眼贵妇人的尸体，又看见了商铺老板的尸体，也看见了张秦和梧桐。
他此时很是得意，因为他终于可以义正言辞的抓张秦了。
“人是你们杀的？”方老道士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当然不是。”张秦道。
“杀人犯从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我也理解你。”方老道士似乎笑了一下，他坚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梧桐阴冷道：“我们完全可以把你留在这里，这样就是你杀的人。”
以张秦和梧桐的手段，方老道士绝对会被留在这里，但是他并没有惧怕：“你以为我会一个人来这里？”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长面高冠，衣袍宽大，那袖口足以将张秦整个人装进去，只要他一垂手，衣袖就垂在了地上。
方老道士负阴抱阳拱手恭敬道：“师尊。”
方老道士的师尊，正是茅山方真人。是茅山仅存的几位真人之一。
方真人微微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天地间已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有表情流露。
“这两个人是被收割了魂魄，不知小友收割这些魂魄做什么？”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当他的声音响在你耳边时，你会不自觉的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张秦心里也是一阵震惊，竟然有人能仅凭说话就已经让人不会想着反抗，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但至少他还有着一丝清明：“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收割他们的魂魄。”
方真人点点头，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张秦在说什么，而是继续问道：“小友收割这两人的魂魄，可是为了给你这鬼朋友夺舍？”
张秦忽然放大了眼睛，他完全想不到，这个看上去集天地正气于一身的方真人给别人冠起罪名来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他一字一字的道：“我若真的是要让我朋友夺舍，我杀一个人就够，为什么要杀两个人？”
这是方真人说的话中一个很大的漏洞，张秦几乎是以质问的口吻在说这句话，看方真人能做出什么解释。
方真人点点头：“也就是说这其中有一人是你所杀，男人敢杀敢认，贫道很是欣赏。”
这样行云流水的怪罪下来，看似漏洞百出，实则天衣无缝。
张秦此时几乎憋的满脸通红。但偏偏没有任何话能反驳方真人。
方真人又点点头：“只是夺舍一事实乃人间极大的罪行，但好在并未实施夺舍。贫道暂且将你和你的鬼朋友带回茅山，每日聆听玄门道乐，洗涤身心。不失为一件美事。”
张秦突然捏紧了拳头，与方真人目光交汇，大声道：“不行！阴阳师还没有找到，这两个人是阴阳师所杀，他会给长沙带来灾难！”
方真人又点点头，无论对方说什么，他似乎都只会点点头，接着就开始说他的玄门道理：“长沙城内，阴阳师为祸，这的确是贫道此行的目的。小友且放宽心，贫道自会将其镇压。还请小友先随贫道回茅山，洗涤身心尤为重要。”
说着方真人便以出手，只是一只手缓缓伸出，这一掌实在是缓慢，他挥出这一掌的时间，张秦能足足打出上百拳。
但也是因为他这一掌缓缓伸出，张秦竟然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在方真人的掌心，张秦很清晰的看到，有一张符在缓缓燃烧。这“一掌封敌”的符法控制得简直和他说话一样天衣无缝。
张秦忽然默念：“天地借法，破！”
咒术，‘破’字咒。这一字咒术号称可破万法，无论对方是人还是鬼。
一道光从天而降。
这道光穿透了屋顶，又穿透进了“一掌封敌”的法术内。
它并没有损坏屋顶，这道光是以张秦的名义，向天地借来的，这本是大自然的力量。
屋顶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破”字咒当然不会破坏属于大自然自身的东西。
但方真人“一掌封敌”的符法却是被破了。
张秦趁机连打出三拳。
三拳都打在方真人的掌心。
方真人的掌心已换了一张符，这是一张卸力符。之前那张“一掌封敌”的符在“破”字咒出现的时就已经成为了灰烬。
他知道张秦会顺势出拳，他当然看得出张秦是练体道士。
但他没有想到，这张卸力符竟然也被打裂了。
刚好被三拳打裂。
而张秦也刚好只出了三拳。
“你为什么不多打一拳？”方真人问道。
“我知道你只能承受三拳。”张秦道。
方真人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里投来感激的神色，如果张秦再多打一拳，被打裂的将会是他的手掌。
事实上，他的卸力符在第一拳时就已经裂开了。他是以他雄厚的功力抵挡了两拳，但他却无法再多承受一拳。
张秦竟然能把他的功力算到如此精准，尽管他表面上依然面无表情高高在上，但背上早已流下了虚汗。
“城内的阴阳师你是否有线索？”张秦问道。
“目前还没有，难道这二人是阴阳师所杀？”此时方真人的声音再也不敢有那种逼人的气势，面对实力比自己强的人，道理都在对方口中。
“是。”张秦道：“你能看出他们是被收割了魂魄？”
“是的。他们是在一瞬间被人收割了魂魄。”方真人连道：“早听说阴阳师们与鬼魂来往密切，这些鬼魂们，早已侵蚀了阴阳师们的心。”
他突然发现梧桐也在张秦身旁，方老道士也告诉过他张秦与梧桐关系极好，他马上又圆了他的话：“但道友的这个朋友自然是不一样，我道门中人，自然要以辨证思维看世界。”
他又很自然的把之前的“小友”改成了“道友”，毕竟这位小友拳头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