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朋友
“行符，诛邪！”
陆少侠立即催动了一张符箓，木剑上青色光晕流转。这柄剑像有了生命一样饥渴的凝视着梧桐，和它的主人一样，它对抓鬼也有着狂热的追求。
木剑疾行而去，直指梧桐眉心。
在梧桐抬手想要抵挡时，剑柄已被提起，陆少侠本人纵身跃起，以高击下，依然直指梧桐的眉心。
这套剑法干脆果断，能在陆少侠的剑下逃走的鬼其实不多，他之所以被称为少侠也并非浪得虚名。
可惜今天他遇到了梧桐。
鬼都有一个特点，身法诡异。梧桐更是如此。
梧桐的身形好像模糊了一下，但实际上她只是往前走了两步。
那柄剑刺下时，梧桐刚好与之错过，它甚至连梧桐的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陆少侠顺势而下的身体本是无法停下的，但此时，他却停在了空中。
因为他的脚已被梧桐抓住，举了起来。
陆少侠大惊之下突然举起木剑，向梧桐背心刺去。
他太渴望抓鬼了，这实在是一种拼命的打法，因为即使他的剑真的能插入梧桐的背心，他的腿怕也是废了。
但下一刻，他已经摔倒在地。
他的剑并没有刺入梧桐的背心，梧桐也没有废了他的腿。
梧桐只是顺势将他往后扔了出去。
他用剑撑在地上，他的额头上已有了汗珠。
梧桐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物体：“还打吗？”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刚才那一摔，如果是个普通人，恐怕已经被摔死了。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道友为何不帮我？”
他是对张秦说的。
张秦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好像都没有看到这场战斗一样。
“嗯。”张秦走到梧桐身旁，与梧桐并肩而立，“她是我的朋友。”
“那你为何不帮她？”
陆少侠竟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既然是朋友，理应帮忙，这倒的确是这么个理。
张秦忽然笑了一下，他本不想告诉他原因的，因为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伤人，但既然陆少侠问了，不回答又好像不好：“因为你根本打不过她。”
陆少侠楞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这恐怕是他行侠仗义这么多年来遇到过最不给面子的人。
这时一位中年道人走了上来，他走上来时，陆少侠眼里终于露出了喜色，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但中年道人却没有看陆少侠，他看了下地上被打成粉的铜锁，又看了一眼梧桐，又看了一眼张秦。
问道：“这锁是你打开的？”
张秦道：“是。”
“如何打开的？”
“一拳砸开的。”
中年道士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又问道：“她是你的朋友？”
“是。”
“既然如此，两位请自便。”
张秦和梧桐果然走了。
陆少侠刚要阻拦，却被中年道人一眼瞪了回去。
待张秦和梧桐走远后，陆少侠不解的问道：“父亲难道也抓不住那只鬼？”
中年道士点点头：“一个练体练到了极阳之境的人，他要保护她，没人能伤害得了。”
“他为何要保护那只鬼？”
中年道人看着张秦他们离去的方向，良久后才说：“正如他所说，她是他的朋友。”
陆少侠不屑道：“一个能和鬼成为朋友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中年道人却道：“不，一个能和鬼成为朋友的人，难以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孤独。”
这世间之人，又有几个是不孤独的？
陆少侠也凝望着张秦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深冬的长沙城。
天空又下起了雪。
张秦与梧桐站在阴阳师的庭院门外，积雪已堆到了门上，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张秦缓缓推开了门，积雪也随着门被打开滚落进庭院内。
这原本是一个美到可以用奢华来形容的庭院，但此时映入眼帘的竟然如此破败不堪。
家具到处散落，房顶的瓦片也落得满地都是，随意踢开地上的瓦片，竟然还露出一些金银珠宝。
被打劫了吗？
但是谁敢来打劫一个实力雄厚的阴阳师？
远处走过来五个人，个个衣着华服，腰悬木剑。
其中一个人道：“阴阳师一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否则不会这么巧，我们才刚到整个庭院的人就都逃走了。”
另一个人道：“逃走就逃走了吧，丢盔弃甲不会吗？结果尽丢一些金银珠宝这种没用的东西。”
又一个人道：“我觉得金银珠宝也不错呀。”
张秦走上前低头拱手问道：“各位道友也是来找阴阳师的吗？”
不料这几个人看也没看他一眼，个个都是昂着头走了。
张秦表情微微一僵，拳头已经捏紧。
但他的拳头很快松开了，他本就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梧桐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她已经拦住了那群人：
“你们是聋了吗？”
五人同时停下脚步，不仅不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这一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们看见了吗，她连我们都敢拦啊。”
“哈哈哈，不知道我们是专门抓鬼的道士吗？”
“以为像刚刚那个穷道士？”
“刚刚那个穷道士也是搞笑，连一把法剑都没有。”
“我看八成是被这女鬼迷了心窍，魂儿都丢了，别说法剑了。”
一阵哄笑过后，五人中领头的人站了出来，掏出自己的剑在梧桐眼前晃了晃，道：
“你知道我在这把剑上注入法力，会是多么美妙吗？”
梧桐没有说话，她的眼中，这分明就是五个物体，这些个物体说起话来也最多算是五只苍蝇。
领头的人用剑尖敲在梧桐的唇边，轻轻道：“怎么？哑巴了？那我让你看看，这把剑注入法力后，会有多么美妙。”
他拿出一张符，正准备在木剑上划过。
忽然他惊讶的发现，他的木剑在结冰。
从剑尖一直到剑柄，一层冰覆盖了下来。
直到冰爬上了他的手，他才猛然一惊，丢掉了剑，往后退了四五步。
他颤抖着声音对身边的四个同伴说：“你们……你们上啊。”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他们都是修道的人，知道鬼气寒冷，但寒冷到能让木剑结冰，却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要知道他们的木剑都是法剑，是专治鬼的，可这鬼气竟然寒冷到能让法剑结冰。
这五个人既没有人敢上，也没有人敢跑。
他们甚至连呼吸都怕沾染了鬼气。
直到张秦走了过来，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木剑。
“修剑的人，剑比生命更重要。怎么能丢。”
张秦把剑递给那位领头的人。
那人没有接，他不敢接。
张秦在捡起那柄剑时，剑上还结着冰，但张秦手碰到剑时，上面的冰一瞬间就融化了。这还是一开始自己认为的那个连法剑都没有的穷道士吗？
显然不是。
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你的剑不是也丢了吗？”
“我的剑倒是没丢。”张秦无奈的笑笑：“不过我却把它送了出去。”
梧桐一开始很疑惑，张秦什么时候使过剑？但马上她就明白了，原来张秦所说的剑是指冥铃。
“送给了谁？”那人问道。
“阴阳师。”张秦答道。
那人一听，干笑了两声。突然他将自己的四个同伴往张秦面前一推，自己像个脱笼的兔子一样跑了。
他那四个同伴惊得面色发白，领头的那小子把这四人往张秦身上推，那不是让这四人死吗？
好在张秦并没有伤他们，反而将他们扶稳站好，问道：“他跑什么？”
那四个同伴紧张得上牙敲打着下牙，道：“你，你，你是阴阳师的朋友？”
张秦无奈的笑了笑：“原来你们以为我是阴阳师的朋友，其实正好相反，我是阴阳师的仇人。”
那四个同伴还是紧张得站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
张秦想让他们放松些，轻轻拍了一个人的肩膀，结果那人身体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张秦无奈的摇了摇头：“阴阳师抓了我的妹妹，我送给他我的剑，是为了救出我的妹妹。”
那四个人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是真有仇。
看到四人终于不再紧张，张秦才把木剑递了过去：“拿着这柄剑，去找你们的朋友吧。”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道：“我们不会去找他了。”
“难道你们不是朋友？”
“朋友不会把朋友推向前而自己逃命。”
“那这柄剑？”
其中一人把剑夺了过去，用力一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