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诈尸吗？
天亮了。
山顶总是最先被太阳照耀的地方。
张秦已经醒了，看着笼罩在晨雾中的山腰，他知道，这晨雾下面，是一个如画一般祥和的村寨。
“下山去吧。”张秦对梧桐说道。
一人一鬼走入晨雾中，像走进了画中一样。
“你还真要进村呀，这老村长可不欢迎你。”
“我只是还赶尸铃而已。”
张秦不以为然的说道。
很快就到了寨子里。
老村长家的天井上。（天井：这是个方言，指房屋前面的那块空地。）
此时围满了人，应该是全寨人都到了。所有人都穿着孝服，哭肿了眼睛。
四个大汉‘嘿’的一下抬起了一口棺材，棺材固然有些重量，但是四个大汉一起抬实际是并不吃力的，但是他们依然要表现出很费力的样子，是为了尊重死者，表示死者重如山。
总共有五口棺材，二十个大汉一起抬了起来。往寨子外走去。
张秦看到，知道这是来时看到进寨的五口棺材，想必是陈一龙挖掘的，如今这是安排再次下葬了。张秦也低落着头，随着送葬队伍一起。梧桐也跟着张秦。
梧桐现在是纯阴之体，她已经可以做到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张秦旁边了，普通人也是能看见她的，当然她随时都可以隐身。
老村长看见张秦和梧桐，满脸惊讶的跑过来说道：“你，你们还活着？昨天夜里我看天上的云，就像两条龙一样打来打去呀，天地都变了脸了，我就知道是两个赶尸铃打起来了。你们竟然还能活着，太不可思议了。”
张秦一个字都没听懂，无奈的看向梧桐。
梧桐会意，用苗语对老村长说道：“是的，陈一龙死了，所以我们还活着。陈一龙的尸体被赶尸铃吃了。两个赶尸铃也合成了一个赶尸铃。”说完让张秦拿赶尸铃递给老村长。
老村长却没有接，表情一僵，接着缓缓挪动脚步看着这个寨子，半晌才叹道：“一龙死了，他死得值呀，他是死得值了，苦了二龙和我那孙儿，愧对我族先辈亡魂了！”
按说陈一龙死了，老村长应该高兴，但看老村长面带痛苦，梧桐猜想，或许一龙和二龙都是他的儿子，一时也不知如何宽慰，只是说了一句：“老村长有话不妨慢慢说。”
“他是个疯子，不是个人那！他竟然挖掘了村里所有的坟墓，强行夺走了尸体，还说是要保护寨子。他的赶尸铃就是挖坟挖出来的！”老村长说着，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和二龙都是我的儿子，却因为这件事反目成仇。二龙为了避免赶尸铃打起来，将赶尸铃送了出去，现在尸体也没回来。孙儿也……唉！”老村长说得已是声泪俱下。
梧桐把这些告诉了张秦，张秦捏紧了拳头，只觉得打陈一龙打少了。
张秦忽然想起那一万具尸体里面有些是穿着苗族服饰的，也是就是村民的亲人，张秦让梧桐把这些告诉老村长，好安排他们入土为安。
老村长听后大喜，赶忙安排村民上山寻得尸体，好重新安排下葬。
村民也是大喜，亲人们的尸体终于又有了归宿。
只留下抬棺的人继续往前走着。本来送葬当是全村人一起，但经历这等事变，寻回尸体才是当务之急。
走了一会儿山路，老村长对梧桐说道：“生是苗族的人，死是苗族的鬼。这次幸得姑娘与这位侠士相救，这份仁义，老朽铭记在心。”
梧桐一惊：“老村长，难道你早就看出我是鬼了？”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昨天地上的苗文，今天你的苗语，而这位侠士又不会说苗语。”老村长笑了笑：“我已是半截身子埋入土里的人了，自然看到的也多些。”
梧桐点头：“好吧，我确实已经死去很多很多年了。死的时候，我还只有二十岁。”
老村长喃喃道：“很多很多年，二十岁……”又问梧桐：“姑娘，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前辈，你没有什么遗愿吗？”
梧桐道：“刚死的时候确实有，不过这几天发现，还不如没有。”梧桐又想起了她的妹妹霜。
老村长又道：“我是说，我的孙儿也只有二十岁，他会不会有什么遗愿呢？”
梧桐拿过赶尸铃，递给老村长，道：“他已经与赶尸铃融为一体，如今陈一龙已死，他的心愿是已经了了。”
老村长依然没有接赶尸铃，却看了一眼张秦，对梧桐说道：“孙儿死后，如果也能像姑娘这样，遇到自己的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我就知足了。”
原来是老村长的心愿，每一个长辈都希望晚辈能有个好的归宿，即使是在死后。
“他一定会遇到的。”梧桐没有告诉老村长，他孙儿的魂魄也融入赶尸铃了，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喜欢的人了。不过她还是告诉老村长，他一定会遇到的。
梧桐将老村长的话翻译给张秦，张秦却说：“你乱翻译的吧，我哪里喜欢你了。”
“不承认就算了，反正老村长只见过我们一面都看出来了。”梧桐说着，话里充满了俏皮和温柔。没有人能想象，当时在山顶鬼啸滔天，几乎能冰冻一切如恶煞一般的鬼竟然会是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
一行人已到了墓地。
二十个大汉将棺材放入事先挖好的坟坑里，不，这不是他们事先挖好的，这是陈一龙掘墓留下的。
大大小小的坟坑，足有一百多个。这里本来是块风水极好的墓地，现在倒像个乱葬岗一样。怪不得老村长的孙儿选择那么痛苦的死法也要杀掉陈一龙。
还好，陈一龙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突然，五口棺材中，有一口棺材发出剧烈的抖动。
抬棺的大汉都大惊失色，跑到一旁，所有人都看向老村长，惊呼：“这是怎么了？”
老村长也面露惊色，随即大喊：“兴许是冲撞了先人亡魂，先人发怒了。大家快给先人上几柱香。”
二十个大汉都惊慌失措的一人拿了三炷香，点燃插在坟场。
老村长又大喊：“快说些好话，一龙已经死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先人的尸体，一定会让村中全部故去的人都能入土为安的，请求先人原谅。”
二十个大汉都纷纷照做。
可是棺材却愈抖愈烈，棺材抬着的时候是用绳子绑起来的，但即使这样，棺材盖一遍一遍的往上冲撞，随时都可能撞断绳索。
老村长见状直接跪了下来，大喊：“先人那！犯下事的是我儿子，他已经遭到报应尸首全无了。先人若是不满意，我，我愿承担一切罪责！”
这话说完，棺材果然安静了下来。
二十个大汉见棺材安静了下来，踌躇一番后由几个胆大的准备上前查看，可刚走了没几步，棺材又猛烈的动了起来。
老村长大喊：“别动，要诚心！”
几个胆大的大汉赶忙退回拜在香前，生怕惹恼了先人。
但这次先人却并不准备原谅他们，又有一个棺材开始抖动起来。
棺材被震动的到处在响，棺材盖一遍又一遍的往外撞击。
已经有两口棺材在震动了，众人皆虔诚上香，生怕另外三口棺材也发起怒来。唯有张秦与梧桐依然站在原地。
“是诈尸吗？”梧桐问。
“应该不是，我没有闻到尸气。”张秦道。
“可我也没有感受到鬼气。”梧桐细细想着，“那会是什么？”
“活人！”张秦说着，一个箭步冲向了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