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另有蹊跷
抢救室门口“手术中”三个字的灯光在漫长的煎熬与等待中，终于被熄灭。
沉重的门被用力推开，医护人员一脸严肃地从里面出来。
“医生！怎么样？”何弦静迎上去问着祖孙三人都想问的问题。
温小眠和李香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医生，一脸沉重。
向泽推了推鼻尖的眼镜，镇定地说：“手术很成功。患者头部受锐器所伤，伤口已经缝合……”
温小眠疼痛的心在那一瞬间得到了片刻的缓解，医生说的大多数话她都听不懂，只知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可在下一刻，她的心再次悬在了半空中。
“只是……”向泽继续说着，“因为患者头部受损严重，多处脑挫伤以及弥散性轴索损伤伤及脑干……新伤添旧病，会有一系列的后遗症，还不确定是否能及时醒过来，看她能否熬得过今晚吧！你们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不过也难保不会出现奇迹……”
“不！不！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温小眠轻声说着，眼神灼灼地盯着向泽的脸。
见多了生生死死，看惯了悲欢离合，可是温小眠的眼神还是让向泽感觉到了一种寂然的心疼。
她还是个孩子。
她没哭，可是她的表情却比大哭一彻让人心疼。
只是，他已经尽力了。
其他的，只能看天意。
何雪琴的床被推了出来，手上输着液，苍白的脸上插着呼吸机，安静地浑然不知周围担忧的声响。
温小眠扑了过去，丝丝白发的李香也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西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温小眠心里的感受扯得他锥心蚀骨地疼，可是他镇定的脸上显不出任何表情。
思量再三，他很清楚，那些都是温小眠的感受，而不是自己的。
西西不想赌上自己的未来，来换取温小眠眼前的舒心。
他觉得，自己对温小眠所有的关心都只是因为主仆之契而已。
第二个任务，他顺利完成了。
他收走了何雪琴一生所有的记忆。而何雪琴也会在不久之后离开这个世界。这些都是命中注定。
只是在何雪琴离开之前，她请求西西好好地照顾温小眠。
她说：“你还会留下是吗？等我走后，你能替我照顾好眠眠好吗？我不希望她有事。”
不知道是因为连带着感受到温小眠的情感，还是因为在凡间受了温小眠的恩惠，他姑且答应了。
况且人间还有一句话叫“人死为大”，所以，不好随随便便就拂了她的意。
她说：“你能原谅眠眠对你的喜怒无常吗？其实，只是因为我讨厌猫，所以她才会如此。其实，她打心眼里喜欢你。”
西西心说：原不原谅又如何，只不过是暂时的主仆关系，等我们解除了契约，感受不到她的心思，那就再不相干了吧！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重历一生的记忆让何雪琴特别有感悟，还是因为放不下温小眠，她跟西西说了很多。
她希望西西可以保护好眠眠。
而出乎意料的是，何雪琴还告诉了西西一个秘密，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秘密。
直到刚刚，她也才知道。
而这个秘密就是关于她“讨厌猫”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也许会改变温小眠的态度。
可是，就算西西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办法去告诉她。
何雪琴的口气里，满满的都是对温小眠的放不下。
而温小眠对何雪琴，此刻也装着满满的焦虑与不能失去。
……
斜阳染红了半边天，就像噬魂的鲜血啃咬着无助的灵魂。
医院的公用电话亭边，等着打电话的人似乎很多。
温小眠面无表情地听着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嘟嘟嘟”声。
“爸，你还在花城吗？”电话一接通，温小眠就冷漠地发问。
“是！眠眠，我这两天……”温青山声音带着满脸为难的口气。
“难道工作比妈妈还重要吗？”温小眠质问。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那么想呢？眠眠，我实在是走不开……”温青山竭力地解释。
“砰！”温小眠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把温青山的声音隔绝在电话线的那一端。
她以为爸爸接到通知后会在第一时间、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可是，并没有。
甚至已经过了两天了，他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本来她不信，以为爸爸没接到通知。
现在，她死心了。
温青山听着电话里突然传来的忙音，悻悻地放下了电话。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事情发展成了这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罪无可恕。
……
医院的环境总是很静谧。
温小眠踩着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楼梯，往上爬，去往妈妈所在的楼层。
妈妈堪堪撑过了几天，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
她只希望，老天能赐给妈妈一个重返生机的奇迹。
可是，楼层里却传来了不同于往常的嘈杂。
脚步声、推车声四起……
温小眠惊颤地循着声音的源头，来到了妈妈的病房前。
妈！千万不要！
她的心像被孤立在悬崖峭壁，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从宋晁采家跑出来的汹猫西西此刻正安静地跟在温小眠的身后。
为了妈妈，温小眠对西西忽而冷淡，为了妈妈，她冷落自己喜欢的猫，为了妈妈，也许她能放弃很多东西。
而何雪琴最放心不下的，同样也是温小眠。
西西不明白，“爱”这个字，是可以让人放弃一切的吗？
他突然觉得，人类的情感，对他而言，复杂又麻烦。
他还是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呆太久，他很想早点回去。
所有人都认为何雪琴从开始受伤到现在濒临死亡，一切都只是意外。
而何雪琴最后说的那些话，却让西西陷入了沉思。
她说：“我这一生，对不起眠眠。是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陪伴她长大。可是，我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觉得我的死另有蹊跷，我只希望，你能告诉她，妈妈只希望她能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而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
毕竟，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受到伤害。”
似乎是无可奈何的感慨，却让西西下意识地觉得，何雪琴有今天，是因为有人要害她。
而她希望温小眠不受伤害，是因为害怕害她的那个人再去害温小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