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厄运
听老耿讲述完这一切，看似诙谐幽默的小故事，老耿的传奇经历确实让人感触颇深。
“耿叔，现在我终于相信他们形容你是‘猫命’了。”祁小羽感叹道。
“你先别着急这么说。”
“哦，对，还有压轴戏份呢，是不？”
老耿没吱声，只见他表情刹那间沉重起来。
有可能是自己嘴欠了，能使老耿突然惆怅起来，必定又是一件触目惊心的故事...
实则没祁小羽想的那么简单，何止是触目惊心，用老耿的话来说，最后这一命，可以说他的灵魂早已不在人世...
前两次能继续生存下来，运气也好，惊心动魄也罢，至少都是在他孩童时期发生的事，拥有‘猫命’的老耿，总还是没想到老天爷会再次为他印证，他拥有‘猫命’绝不是‘空虚来风’。
只是这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遭遇‘大麻烦’已经是他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的时候，假若自己拥有‘猫命’的好运能够转移给自己爱的人该多好，老耿充满深深的内疚和负罪感，虽然之后降临的厄运与他无关...
虽然之前听老耿提起过老婆和龙凤胎孩子的不幸，祁小羽还是觉得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聆听。
…
多少年以后，耿氏家族的人们早已换过一代，父辈早已仙逝，耿氏兄弟姐妹们成为家族的新一代顶梁柱。
曾经那个调皮捣蛋，总是惹事生非的‘耿小七’都已为人父。
而且，不知是什么时候，‘耿小七’这个称呼忽然消失了，人们都以他的实际名字‘耿智’称呼，可想而知，他一定做出了很多让人钦佩的事，人们才会因为对他的尊重而不再称呼其乳名。
经过‘耿智’这一代人的奋发勤力，耿家人早已摆脱曾经贫瘠的生活状态。
尤其排行最幼的‘耿智’，延续了孩童时的机灵劲，将老婆娶进门后更一心一意地经营这个家庭，那个年代看似没有任何发达的机会，却也印证了那句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用想，‘耿智’绝对是胆大那一波里的，村里刚实行承包地的时候，很多村民都瞻前顾后，生怕担太大风险，只有少一部分村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参与到这一新型生产模式中。
‘耿智’就是这场大潮中最努力的那一个，同时也是最走运的那一个。
选地的时候，其他承包者们都跟争的面红耳赤，谁不想落几亩良田？
但是‘耿智’不同，非但没有去为自己争取小片良田，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田地足够大，足够多，没有人能猜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当别人以为‘耿智’这次真的错了的时候，他正猫在家偷着乐呢，其他承包者确实如愿以偿了，陆续分到了肥沃的土地，物以稀为贵，既然是良田，必定是少数，每户承包者手里最多的只有不超过三亩地。
以至于最后剩下的大片贫瘠的农田除了‘耿智’完全无人问津，没用费吹灰之力，便将‘百亩瘠田’收入囊中。
当然，并不是说他足足承包了一百亩地，这只是事后某些不坏好心的村民讽刺和笑话‘耿智’的代名词。
‘耿智’只记得在大队签订承包协议那天，很多村民都赶到现场祝贺他签下了一大片承包地，这些人无一不是挂着满脸笑容，但是‘耿智’心里知道，这群人里面纯粹是安好心为他祝贺的几乎为零，无外乎都准备等将来看他笑话。
其实他心里早已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这个准备不单是来自于会有好几年没有收成，更多的是来自于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去抵御他人的讥讽。
他将‘百亩瘠田’全部种上果树，同时也搭上了自己所有的时间，期望做一次长远种植计划，起码要比那些按部就班种植玉米，小麦的承包户要强。
果然，承包了‘良田’的村民在第一个承包年便收获了粮食，虽算不上是什么大丰收，至少是有进账的。
但是‘耿智’这边颗粒无收，而且还搭进去不少费用。
只这么一年，‘耿智’就差点打了退堂鼓，虽说经营果树地并不是一朝一夕一年两年的事，别人可以不懂他，不理解他，最让他伤心的是哥哥姐姐们的态度，从来没在农耕种植上帮过忙就不说什么了，反而和其他村民一样，只顾背后数落他，笑话他。
幸好有一个人一直都在默默支持他，那就是自己的老婆。
夫妻二人将之前辛苦攒下的积蓄全部用于对这片瘠田的投资，那几年，这四口之家一直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直到那一年四月份，‘耿智’像往常一样拎着农具去果园忙活，老远便看到粉白粉白一大片，耿智没想到，有几天没来果园，老天爷居然给了他一份巨大的惊喜，经营了三年多的果树终于开花了...
事情的最后终归是美好的，那一年，‘耿智’的‘百亩瘠田’头一次结出果实，而且也是第一次获得了一定的经济收益。
不过，这一年的的收益并没有招致他人看好或羡慕，毕竟耿智两口子已经投入进去三四年的心酸，投进去的劳动酸楚暂且可以不算什么，至少那年出售果子后的收益，去填补那些年投入的资金和人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不管怎样，好在见到回头钱了，在老婆的鼓励下，夫妻俩很快鼓足信心迎接来年的丰收...同时还有那个感情深厚的发小，肖老三的鼎力支持。
大概待俩孩子四五岁的时候，皇天不负苦心人，耿智那时候已经成为当地家喻户晓的种植业大户，并随着每年的产量和销量逐年递增态势，家里的生活状况明显改善许多。
耿智特意请人在自家院子里挖造出一个用来存放水果的地窖。
不得不佩服耿智的头脑，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囤货与资金链断裂等危机中，他都是等果子成熟之后，尽量以批量采摘销售的方式外销给水果商，不至于增加囤积成本。
无奈，往后一年产量越来越大，耿智不得不又另外安排人挖造了两个大地窖，用来储存果子。
那个时候可能是耿智与老婆孩子最幸福开心的时候，因为果子丰收为家里带来丰厚收益，他们不用再为了窘迫的生活而犯愁，耿智也准备与老婆商量举家搬至县城生活，为俩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但是老婆是一名极其怀旧的女人，始终舍不得离开相对清静的农村环境，耿智几次认真找老婆商讨都无济于事。
行，不搬就不搬吧，只要老婆孩子过的开心，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可能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想象到前几分钟和后几分钟发生的事有多么不同，一旦等不好的事情真正发生了，几乎每个人都会自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不这样做？为什么不那样做？谁都不知道为什么...
某日早晨，俩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老婆像平常一样正在厨房忙活一家人的早饭，耿智悠闲的躺在一把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旁边的收音机播报着当天的几则头条新闻。
耿智当时听到其中一条还挺气愤。
只听收音机里播报，“近日，某农户家里发生一起让人悲痛的事件，某拽家因煤气管老化，导致煤气泄漏，父母及一名孩子被及时送往医院，很不幸的是，最终这一家三口因吸入过多有毒气体，而导致当场身亡。”
听到这则短新闻，耿智一声叹息，可惜了，一个好端端的三口之家就这么毁了。
要么说，命运就这么巧合，鬼知道就在当天，耿智家发生的事也成为了收音机里的头条新闻...
“小杰，休！去帮娘拿几个红薯过来，一会给你们烤几个吃。”耿智老婆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喊道。
“好嘞”
那时候每年入冬之前有地窖的人家都会在里面纯藏一些过冬的果蔬，耿智家也不例外，而且由于生活条件好了，地窖里存了不少大白菜，土豆，红薯等过冬的备菜。
不一会儿早饭都准备好搬上桌了，发现好半天没看见俩孩子身影。
嗯？什么情况？
“小杰！休！赶紧回来吃饭了！”老婆摘掉围裙朝着外面喊道。
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杰？休？这俩娃又跑哪去了！”老婆又一次喊道，这次明显提高了分贝。
院子里依然没有回音，这次当妈妈的马上着急起来，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忙从厨房往外跑…
还在那悠哉悠哉的耿智听见老婆一阵急促跑了出去，以为是去院子里取大葱什么的，并没太过在意。
“耿小七！耿小七在家没？”外面有人喊道。
耿智忙起身应答，“谁呀这是？”实际早听出来是肖老三的话音，只有这小子平日里还管他叫‘耿小七’。
“哦，我爹想吃红薯粥了，赶紧的，麻利的拿几个去。”肖老三从来就是这么‘不客气’，边说着边走到餐桌旁，随手拿起一块烙饼大口(￣～￣)嚼了起来，“哎呀，还是小七子有福啊，这烙饼忒特么香，待会帮我拿两块带走啊。”
“我说肖老三，你小时候管俺要吃的可比现在有礼貌多了，有日子没修理你了，你又在俺跟前装蒜是吧？”
“咋的？吃你家一块烙饼就这么吝啬啊？”
耿智起身随手拿起‘老头乐’抽过去，“来，有种你别躲，俺看是几天不见你又皮痒了，看俺不修理你！”
其实耿智无非就是逗逗他，这是他俩从小到大经常逗趣的方式。
“啊哈哈，好了好了，你再动手，我就把这盆烙饼全端家去啦，呵呵，正好我媳妇还没做饭呢。”
肖老三边说边又拿起一张烙饼大口嚼了起来，随便在屋里转看了一圈，“小杰，休！这俩兔崽子猫哪儿去了？赶紧出来，三叔兜里可有奶糖吃！”
耿智掏出一支香烟递过去，“最近你爹身体怎么样了？”
“还那样，但是这几天我看老爷子有些回光返照，突然特别能吃饭，这不，今儿早起又想吃红薯粥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在耿智看来，肖老三这个人已经算不错了，老爹多年前就瘫在炕上了，一直是老三这个唯一的儿子伺候吃喝拉撒。
曾经威风凌凌的‘肖大处长’一直干到省城铁路部门厅局级退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实现让自己的儿子像他一样在一家正经单位混到老，主要还是取决于肖老三打小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每天三点一线的人，他受不了正规单位那种拘束。
想想也确实不易，从老三的眼神中便看得出，着实给熬够呛，好在老三对父亲很孝顺，从无怨言。
“得了，爱吃啊？那你多带点烙饼回去，给你爹他们也带点吃，一会让你嫂子再多烙几块。”
“哈哈，拉倒吧，跟你开玩笑的...哎？没看见嫂子在家呢？”
肖老三这句话一下子提醒到耿智，对啊？也没看着俩孩子的身影。
“菊芳！菊芳！小杰？休？...”这娘仨，哪儿去了？耿智边说边往外面走去，“老三ｌ薯在地窖呢啊，屋里有袋子，你随便去多拿点！俺去邻居家看看这娘仨是不是在隔壁串门呢。”
“知道啦，你去吧！”
“开了地窖记得透会儿气！”
“哎呀，知道啦！
...
大概多说也就两分钟的样子，刚走进邻居家院子的耿智，还没来得及问主人什么，便听到隔壁自己家院子里肖老三的大喊声...
“快来人呐！救命啊！！！出大事啦！人呐！！！...”
听到肖老三这几声喊叫，刹那间，耿智只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猛的向前一跑，脚下的鞋子都飞出去老远...
等他光着一只脚疯跑回自家院子的时候，只见肖老三手里正拿着一大块木片朝着地窖口呼呼扇着。
“嫂子...嫂子...孩子...快点！！！”肖老三边使劲扇着往里灌风边冲着赶来的耿智大喊。
此刻，耿智的腿都快软了，“咋回事啊！”
一个飞快转身跃到窖口的梯子上，准备往下爬，稍微低头向下面看了一下，即已经看到自己老婆和俩孩子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菊芳！！！撑住！你们都撑住！俺来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