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知遇
择日，祁小羽正独自对画室进行大扫除，不及之前的喧嚣忙碌，画室中每个区域的展布上，摆放着的水果、蔬菜静物都已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蔫巴。
其中还包括一些之前乔晓溪时不时从自家商超带来的瓜果蔬菜，失去水分甚至溃烂的静物，彷如诠释着曾经的美好被人弃之角落，胡乱滚落在展布上，等待他人最后的“救赎”。
祁小羽没有“舍得”摒弃这些静物，他决定支起画板，为这些“功臣”作最后的塑造，暖暖的辅助灯光投向展布，已经严重脱水，皮表褶皱不堪的“瓜果蔬菜”，仿佛再次充满生机，静静的等待他用画笔为它们作最后的“洗礼”。
刚刚支起画板，桌上那部一直保持充电状态的手机铃声响起···
“儿子，中国dz大学录取通知书回来啦。”电话那边母亲焦急说道。
“喔···我知道了。”祁小羽没有一点开心，对于这份迟到的录取通知书，似乎一直在等它到来，又从没期望过它的到来，内心充满矛盾，他早已做好复读的准备，这份含金量不高，但对于父母来说已经满足的录取通知书，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任何吸引力，挂了电话便若无其事的开始画画···
正作画间。
咚！咚！咚！···听到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的敲门声，在他脑海中闪现出诸多可能性，乔晓溪？张芯蕊？小胖？许飞、刘帅？···
瞬间细想，都无可能。
开门，眼前是一名陌生中年男子，一米六五的身高，带着一副眼镜，头发微卷，不认识啊···
“您是？您找谁？”祁小羽疑惑···
“你是祁小羽，祁老师吧。”对方直呼其名。
“嗯嗯，您认识我？？”
“你好，我是第二中学高中部美术80班班主任，我叫杨扬，见到你很高兴。”中年男子认真自我介绍道。
“喔···喔，您好，杨老师，只是···我们好像不认识呢，您是如何找到我？”
祁小羽打量着这位“其貌不扬”的杨老师，显得对他的画作很感兴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径自走进画室欣赏祁小羽挂在墙上的大作，莫非···他是画廊收画的贩子？之前画班运营的时候确实有很多‘画贩子’前来收画，号称重金收购，结果张口就是五元、十元，甚至成批量论斤收购···
对祁小羽的疑问没有作任何回答，只盯着墙上的画认真欣赏，祁小羽断定这位中年男子在撒谎，不定是给哪家画廊寻觅廉价杰作的贩子，还给我来个第二中学的班主任，哼哼···你咋不说自己是教育局的，祁小羽心里嘀咕···
中年男子在画室里“旁若无人”般盯着墙上的画来回看，或许太过入神，完全没把祁小羽这个主人当回事···
“那个···抱歉哈，我这些画不卖的，您还是去其他画室看看吧。”相比这位自称杨老师的“画贩子”，由于他并没有进门即胡乱报价，祁小羽对他略表客气的劝慰道。
“喔···不好意思啊，光顾着看你墙上的画了，呵呵，你别误会，我确实是二中美术班班主任。”中年男子抱歉的解释道。
听起来这位杨老师话语间非常认真，这更使祁小羽心里充满疑惑。
“那您···您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有什么事情么？”
“完全想象不到啊，祁老师年轻有为，如此超强的美术功底，刚才光顾着欣赏你的画作，对了，‘张茜’是你画班的学员吧。”提到张茜，祁小羽豁然。
“嗯，是的，张茜在我这里学过一段时间。”
“呵呵，我就是张茜的班主任老师，是听她之言前来拜会你这位年轻有为的美术老师。”
原来如此，杨老师一番话瞬间打消了祁小羽心中顾虑。
“啊···喔，幸会，杨老师您客气了，我算不上什么专业美术老师，也只是今年刚参加完高考的应届生而已。”祁小羽谦虚回道。
“听闻你以高分通过了qh大学美术学院和sc美术学院招考，还取得了省美术统考第二十六名，后生可畏啊。”
杨老师话语间充满对祁小羽的种种赞扬，只是，还是没明白，一所重点中学的堂堂班主任老师亲临画室，找他为何？杨老师似乎看出他的顾虑。
“有一些想法需要和你交流一下，这样，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俩出去找个地方坐坐，聊聊。”杨老师顿了顿“也算是看在你的学员‘张茜’的面子上，希望你能我给个机会，聊聊美术方面的事。”杨老师显得十分真诚而又急不可待。
张茜是他最得意的学员，这个面子当然得给，何况，这位杨老师给他的印象也还不错。
“好吧，不过···你看今天，我这还需要到下午才能完成这幅画作。”祁小羽指了指旁边刚刚打好轮廓的写生画。
“噢，不急，不急，你忙你的，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不会介意我在这等你吧。”
“那行，杨老师您随便坐哈。”
画了十分钟有余，祁小羽愈发觉得过意不去，人家一重点中学班主任，亲自慕名而来，给人家晾一边，着实不太合适，杨老师正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他作画。
“杨老师，咱走吧。”祁小羽收起画笔说道。
“嗯？你不还没画完么？不着急的。”
“我刚才琢磨，您能亲自来找我，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画可以随时再弄。”
“那就太感谢你了。”
二人来到附近小饭馆，两盘菜上桌，杨老师起身为祁小羽倒饮料。
“杨老师，这可使不得，我自己来。”想必，到这份上，杨老师必定有要事相求。
“您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祁小羽直言道。
“爽快！我们学校虽说是重点中学，可能你也了解，虽说有文化课上的优势，但我们学校美术班与艺术高中的专业功底没法比，偶然得知张茜在你画班学习，而且，同学们都发现她经过一个暑假，绘画水平进步惊人，我认为完全得益于你个人的绘画技巧和教学水平。”
“杨老师您过奖了，那完全是张茜个人天赋极佳，我只是尽所能教给她一些绘画技巧而已。”对于杨老师的夸赞，祁小羽表现的很是谦虚。
“酗子，你是个敞亮人，我知道，所以，刚才我所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奉承，我们班是二中重点培养的美术特长生班级，文化课成绩我并不担心，只是···我们班学生的绘画水平···学校领导很是担忧，包括我本人，我担心这些孩子明年高考中在专业方面吃大亏。”
“那您的意思是··”
“烦请你抽出时间去我们班给予绘画技巧方面进行指导，喔···当然，我们会给予一定的报酬。”
“这个···责任重大呀，我怕是担当不起。”
“这个，你尽可放心，不用有太多顾虑和压力，指导嘛，起码不是课堂教学。”
“杨老师，我考虑一下。”祁小羽略微沉思···
突然想起那份迟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不知道为什么，祁小羽心里泛起嘀咕，脑袋里仿佛有两类势力在为以后的出路作斗争。
复读计划或许更贴近他的目标，就算来年不会再受到老天眷顾，不会再有机会通过qh大学美术学院这类顶尖高校的招生考试，最不济也能考一所重点专业美术学院，其次重要的，通过继续经营画班，学费肯定不用愁了。
走一个不痛不痒的综合类大学建筑系，目前似乎是下下策，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深思熟虑···
“行，杨老师，那我就试试。”
“哎呀，那太好了，感谢···感谢。”
“不过，我可能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马上到新的开学季了。”
“喔···那放心，不会耽误你上大学的。”
“我是说回去原来的学校复读···”
啊？···
“这个···方便说为什么吗？难道你没收到qh美术学院录取通知书么？”杨老师貌似心里突然有些打怵，莫非他画室的宣传语是骗人的？不能啊，稍微懂一些美术专业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功底，何况，就算他虚报自己的专业能力，省美术专业统考第二十六名确是他的名字。
“是的，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
“因为，招生办来电话的时候，我压根没答应提档···”
“啊啊啊？···”杨老师两次惊讶的表情，嘴巴一次比一次张的大。
“没有啥为什么，学费···我们负担不起。”祁小羽属实不愿再提起这件懊糟的事。
杨老师也深感懊悔，不断的追问挑起了这个年轻人的“伤疤”。
“真是抱歉···哎呀···实在太可惜了。”
“杨老师，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了。”
再过于早熟，他终归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大男孩，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其实，在今天之前，祁小羽早已努力的将之前的光环“忘记”，美术学院，他梦寐以求的目标，几乎一切都近在咫尺，却最多只能触摸一下从那个梦想之地寄来的招生简章，和那几份证明他能力的“a4纸”。
杨老师看着这酗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有感而发，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他都愿意倾囊资助这位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孩子。
“老板，埋单！”
“刚才那酗子点完菜就已经付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