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乐极生悲（2）
某迁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及，极之而衰。”没想到这乐极生悲一词竟然有用在我身上的一天。
当时我因为小太阳唤我的名字而小小山花烂漫了一把，活了十年我真的没怎么害过羞。别人都道我是个内向的女孩子，却不知我才是那传闻中脸比城墙还厚上几分的真汉子。
能把真汉子磨成小女子，可见小太阳非同一般。
难得有机会装一把淑女，不装白不装。可是我觉得今日老天爷铁定是输了牌，见谁都不顺眼，于是乎便有了倒霉催的我。
小太阳顺着陡峭的土坡滑下来，屁股稳稳当当落在河床之上。我正待要上前扶他一把，他却摆摆手淡定的拒绝了我的好意，拍拍屁股颇为潇洒的站将起来。
后来我跟小太阳绕着河床走了一圈，他好奇的看干涸的河床，枯萎的杂草，只剩树桩的大树。他看风景看的出奇，而我看他也看的出奇。
正应了：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小太阳不需要旁物装饰，他只销站在那里便已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果现在让我在酗伴和小太阳之中选一个的话，我只能说下辈子咱们还是朋友。
自打从娘胎落地后便与那些厮们“耳病厮磨”了十年，在第十年遇到了小太阳，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补偿。老天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以后我一定一心向天铁定求菩萨保佑老天爷赢钱赢到手抽筋，后宫佳丽三千万，不眠不休日日战！
“程晨，你看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可是这句话我是断然不会说的。不愿意长了他志气以后就骄傲了，甚至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素质教育从小搞，这话真是极对。
我嘻嘻笑，“没什么没什么。”
小太阳兴许是累了，盘腿席地而坐毫不扭捏。我也寻了他身旁的地方坐下。虽已是二月，春天也已在赶来的途中，却终究是寒气刺骨。尤其是这水泥刷做的河床，冷到了屁股心里，也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小土······，你为什么在这里？”
只见小太阳偏头一笑，“程晨，你很紧张？”
天知道我不是紧张，这只是一个普通女汉子在遇到帅哥时的正常反应。虽然这个帅哥还是个小帅哥，瓜熟蒂落还得等上十年。不过也绝不能低估他的威力，好比他现在真对我说话，虽然笑容已经敛去，却因为天生的笑眼而勾魂摄魄。
“放轻松。”他说完这句话还特意放缓呼吸的速度。仿佛在跟我说：你看这样呼······吸······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估摸着一定像个痴呆儿童。每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成傻子。
喜欢？我惊讶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新词汇，喜欢是什么？犹记得奶奶站在爷爷的黑白照片前上翘的嘴角，温柔地微笑。当时我问过奶奶喜欢是何物，奶奶一瞬不瞬的看着爷爷仿佛他就在她的身旁，她的声音隔着空气传来：爱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大人都道爱和喜欢不同，喜欢是不是就是少一点的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是不喜欢小太阳的。
我终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付出这个词语太沉重。
所以我是不喜欢小太阳的吧？
我悄悄地窥视坐在身旁的男孩，逆光中他的面容便愈发的神圣。我悄然的抬起了眼眸，或许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喜欢不喜欢这么复杂的玩意儿，真真是不适合孝子的。
早恋，对，早恋。
早恋都没有好下场。刘欢属于计划生育政策的漏网之鱼，她还有一个比她大六岁的姐姐在镇上读中学。她姐姐着实比刘欢长得好看许多，她最爱穿白色连衣裙披散着齐腰长发。素有红岩一中校花美誉。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据刘欢形容追求她姐的人可以从她家排到我家，可见这男人个个都是视觉动物。十五岁那年姐姐早恋了，对方却是个网瘾少年。日日缠着姐姐要钱上网吧，后来姐姐总算觉悟了这杀马特看上的只是她的零花钱，一怒之下分了手。
那杀马特也挺会折腾的，居然买了一瓶“百草枯”在一中校门口嚎了半晌见没人理他，一口气将“百草枯”喝的见底。
也是他命不该绝，活了。但也从此让刘欢她姐背上了“蛇蝎美人”的称号。
而从前那些追求者们的数量再也不能排到我的家，姐姐伤心之余警告年少的刘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早恋每一个好下场。
我肯定的摇摇头，像是要像刘姐姐作保证，程晨此生定不早恋。
忽而闻到一阵笑声，原来是小太阳。
然而他笑着笑着却突然咳嗽起来，只是笑眼仍旧脸色却痛苦万分。他抱着肚子，弓着腰好似很痛苦一般。
我吓得够呛，连忙问他怎么样。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断断续续从嘴里吐出几个因为疼痛而溢出的闷哼。
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着急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于是我直接绕着河床跑。很多圈很多圈直到我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而喉咙口似乎也压抑着要吐出血来时，小太阳却叫住我：“程晨，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特别？”
他声音尚残留着虚弱之气，面色如纸甚至鬓角已被汗水沾湿，眼神疲惫不复前一刻的精神。
我喘着大气一溜烟儿跑到他的面前，“你······你没事儿吧？”
小太阳指了指他的肚子，“这个啊，没事。”
狡辩，明明刚才痛成那样。果然刘欢姐姐说的不错，男人从小就是撒谎精。
小太阳用自己的手擦了擦身旁的地示意我坐下，“我已经习惯了，没事。”
他的口吻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而饱受折磨的少年也不是他。我突然害怕起来，担心小太阳又像上次那样消失，我甚至担心某一天他会不见。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张弋阳会长命百岁，张弋阳会长命百岁，张弋阳会长命百岁。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凑到小太阳的耳边，嘴角无意碰到他的脸颊，他似乎没有察觉出，反倒是我先红了脸。
“恩？”
“我爸妈要离婚了。”
一般来说如果有人跟你说他遭遇了什么不幸之事，听话之人都会报以安慰，或者与之一起哀伤。
小太阳没有安慰我，而我也没有觉得不幸。
“张弋阳，我们扯平了。”
“恩？”
我解释道，“上次你告诉我你的秘密，这次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们扯平了。”
小太阳莞尔，“程晨，我有很多秘密。”
我也冲他一笑，小太阳其实我也有很多秘密。
既然我们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秘密，所以你一定要跟我一起长命百岁。等转世投胎喝了孟婆汤，才算是彼此都守住了秘密。
眼见着太阳要下山，直到太阳下山前小太阳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我也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并且都是知道对方秘密的人。
临上岸时，小太阳先上我在下面护着他，我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了。他这副小身板不能跟我的钢筋骨相比，一摔就得碎。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送友千里，终须一别。我摇摇手对小太阳说：“明天见！”说完自己先笑起来，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周一的到来。
小太阳难得的冲我挥挥手，我先他一步转身。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但是我也不敢转身。我怕一转身会失望。
突然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我恢复正常继续走，可是刚迈出一步便觉得疼痛难忍，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我这一身钢筋骨竟然是豆腐渣。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里夹杂着关切，“程晨，怎么了？”
我强忍着脚上的痛意，对后面的人摆摆手大踏步的走了。等拐过一个弯，我再也装不下去，痛的龇牙咧嘴。
而身后再没有人烟。
后来我路遇好心人，送我去医院。如果那个人不是杨浩他爸我会更高兴，如果同坐在三轮儿车上的傻逼不是杨浩该多好。
这个臭不要脸的人，自看到我受伤的脚就一直面带讽刺的笑。我看着被包成粽子的右脚，叹息道：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
倏尔想起小太阳。
还有一个人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