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宣室殿。
陆廷桦还没走,梁远是死了。可是,梁肃毕竟是南越的重臣,而梁严又是大夏的大司马大将军。两边都得罪不得,若是就简简单单的告知他们将梁远杀了的消息,那岂不是要让老臣心寒?
“参见皇后娘娘。”陆廷桦说道。
“庆亲王?这么晚了,您还不走?”
梁承曦心里明白,这件事跟陆廷桦也逃不开干系,不过好歹陆廷桦是皇叔,还是要多些敬重的。
“老臣这就走了,皇后娘娘您这是有事要与皇上商量?”陆廷桦当然知道梁承曦来做什么,但还是明知故问了。
“嗯。”梁承曦点头道。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皇叔慢走。”陆瑾瑜说道。
“承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陆廷桦走后,陆瑾瑜满怀愧疚地说道。
“皇上,你告诉我,我爹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梁承曦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陆瑾瑜喊道。
“承曦,你先冷静点。这事,我慢慢跟你说,好么?”
“我怎么冷静?我爹前些日子还说要进宫来看我,可是今日他就死了。皇上,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承曦,你爹是因为犯下了大错,这才……况且,这些日子,你不是没有听见外头的流言蜚语,说你爹犯下了何等过错。”陆瑾瑜说道。
“是么?外头都说了什么?既然是流言蜚语,皇上您又何必要相信?”
“那如果我说,是证据确凿呢?”陆瑾瑜说道。
“什么证据?哪来的证据?皇上,你到是告诉我啊。”梁承曦这会儿哭了起来,她心里乱的很。
“你真的要证据?若我告诉你,是我亲眼所见的,你会相信吗?”陆瑾瑜说道。
“你说了我便相信。”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说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有关你爹和母后之间的那些事,也都是真的。朕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可是直到那日,朕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就这么抱在了一起,让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陆瑾瑜终于将憋了这么多年的话,告诉了梁承曦。
“你胡说!我爹和母后之间能有什么?他们只不过是多年的好友罢了。”
“承曦,这话定是你爹对你说的吧。”
“是,我相信我爹,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梁承曦说道。
“承曦,那都是他骗你的。若不是因为他喜欢母后,你的娘亲为什么会跟他闹翻脸,又怎么会被他休了?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呢?”陆瑾瑜说道。
“我不信!我爹与我娘亲的关系的确不好,我爹休了她也是因为我娘亲当年犯了大错,才会被赶回了大夏。可是,我爹与母后之间,他们能有什么?”
“承曦,要不,你现在就去问问母后,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朕说的,是不是真的。”陆瑾瑜也急了。
他虽知道,现在梁承曦需要的是他的安慰,但在梁远的事上,他一直都无法冷静下来。
自八岁那年,他撞见了他的母后与梁远之间不可告人的事之后,他便一直闷闷不乐。
“不,我不相信!”梁承曦仍旧强调着。
“好,你不是不相信么?那朕便将朕亲眼所见的,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陆瑾瑜说道。
“你说!”
“那年,朕随着母后去太庙祭拜父皇。祭拜结束后,朕便先出去了。等要回宫的时候,朕去大殿里找母后,却发现她与你爹抱在一起。就在父皇的灵位前!你可知道,当时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么?”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梁承曦被陆瑾瑜说着,这会儿有些半信半疑的了。
“大概十年前了吧。原本,我以为你爹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又与姨娘关系不错。可自从那日之后,我便改变了看法。承曦,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有多煎熬。当年,父皇临终前,曾经嘱托母后,不要与你爹走得太近,可是呢?若是你爹不三翻四次的来找母后,或许朕不会杀了他,可现在呢?”
“皇上,或许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呢?”梁承曦还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那若是朕告诉你,原本母后当年就是要嫁给你爹的呢?当年,外祖父亲自给他们赐婚,可是却因为发生了诸多变故,才导致了他们最后没能成亲。”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还是小苒曾经告诉我的。她说,母后那时候原本要嫁的人是你爹才对。可是,就在他们要成亲的前一个月,外祖父被奸人所害,篡夺了皇位。他们这才错过了。”
“可是后来,又为什么不在一起,为什么要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梁承曦问道。
“你应该去问母后才对,小苒只说,母后与你爹之间还有许多的恩恩怨怨,可是她也没有具体告诉我实情。”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我爹从来没有与我说过,就连祖父祖母,他们也不肯告诉我。”梁承曦皱着眉头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说不口,你明白么?这样不齿的事,又如何能告诉你?你可知道,父皇他当年因为这样的事,日日借酒浇愁,否则他又怎么会英年早逝?当年,父皇下旨,不许你爹再踏进建邺城一步,可是他听了么?抗旨不遵,已经是死罪一条。可是母后她偏偏要拦着,若不是这样,父皇怎么会气的吐血大病一场?”
“这些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承曦,我知道,你太过单纯了。有些事,能不让你知道,就尽量不让你知道了。这一个多月,你可知道我为何刻意的躲着你?就是怕你知道我决定的这些事,会让你受不了。我想着,等过段时间,等我安抚完梁大人他们,再将这事告诉你。只是,我没想到……”
“不知道祖父祖母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伤心了。还有曾祖父他们,都是年事已高,他们又如何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原本,曾祖父就不同意我爹来这里。他一直希望的,是让我爹承袭他的定国公之位,可是现在又怎么办?”
“老国公那里,朕会给个说法的。承曦,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人。”陆瑾瑜安慰道。
其实,陆瑾瑜现在最担心是慕容晗钰那里,他知道,他现在杀了梁远,母后是不会原谅自己了。可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如今,慕容晗钰正是伤心的时候,却又偏偏不想看到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宁寿宫。
“太后,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冬韵说道。
“我现在还能睡得着么?冬韵,我在这世上,唯一最在乎的人便是他,如今他死了,你叫我以后还怎么活下去。”慕容晗钰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兴许,这便是一眼万年了。或许,也不止是这辈子,前世,她最在乎的人,依旧是梁远。
可是,偏偏上天给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让她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
“太后,您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再说了,如今皇上已经成婚,以后您还有无数的皇孙围绕膝下,您该看开些才是啊。”冬韵安慰道。
谁知,慕容晗钰竟怒道:“别跟我提那个逆子!哀家苦劝了半天,他可有听进去半个字?”
“太后,皇上他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有苦衷?可他有没有想到过杀了梁远之后,又会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这……”
“梁大人,还有定国公那边,如何交代?他们分别为大夏和南越立下了汗马功劳,几十年来忠心耿耿。如今梁远死了,如何向他们交代?”
“太后,事已至此,还是得想想对策才是。”
“想什么对策?哀家是半点对策也想不出来了。我为了皇帝这十几年来劳心劳力的也足够了。如今,这篓子是他自己捅出来的,就让他自己去收拾吧。”慕容晗钰说道。
“这……也只好这样了。”冬韵无奈道。
这会儿,陆瑾瑜才安慰完了梁承曦,站在宁寿宫外,迟迟不敢进去。
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慕容晗钰是绝对不会见他的。只好站在外面等着慕容晗钰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
“冬韵姑姑,母后她怎么样了?”
见到冬韵出来,陆瑾瑜连忙上前去问道。
“皇上,太后她如今正是伤心的时候,您进去也没有用,已经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吧。还有定国公与梁大人那边,太后说了,她不会管这件事的,一切只能您自己去解决了。”冬韵说道。
“朕知道,这事是朕欠考虑了,朕自己会去处理妥当的。冬韵姑姑,这些日子还是麻烦您好好照顾母后吧。”陆瑾瑜说道。
“皇上放心,奴婢自然会好好照顾太后的。”
“走了?”
见到冬韵回来,慕容晗钰问道。
“刚走。”冬韵答道。
慕容晗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此刻心里乱的很。梁远死了,她心中悲痛,而定国公与梁肃那里,又不知该如何交代,她烦躁到了极点。
“太后,您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些事就让皇上自己去处理吧,皇上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他会处理好的。”冬韵劝道。
“冬韵,我不是担心他处理不好。我是担心,梁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从前最在意的便是梁远,如今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是身体吃不消了。”慕容晗钰皱眉道。
“说来也是,当初梁三爷被陈寿年挟持的时候,老国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回他。如今,若是知道梁三爷死了,只怕是……”冬韵这会儿也皱起眉头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办法,冬韵,你早些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慕容晗钰说道。
“是,太后。”
夜深人静之时,慕容晗钰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回想着从前那些往事。她不知,今后没有了梁远的日子,又该如何度过。
就在这时,一束白光照射进来,她知道,定是那太虚真人又出现了。
果不其然,这太虚真人捋着胡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您……怎么会……”慕容晗钰欲言又止。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我的出现,都不是偶然。今日,他梁远已经归位天庭,您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您说什么?什么归位?”慕容晗钰听得一头雾水。
“梁远本是天庭的护法将军,可是却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去历经两世人生才可回到天庭。而今,他已回到了天界,您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太虚真人说道。
“等等,您刚刚说什么?回去?我到底是谁?”慕容晗钰问道。
“不知,您还记得,那柄长剑上面的字否?”
“记得啊,那这跟我的身份有何关系?”
“那上头写的白衣女子,就是您啊。我曾经说过,一切都是上天安排。今日,他梁远在凡界的劫数已尽,自然也就离开了。说到底,这一切怨不得谁,只是按照上天的意思在走罢了。”
“您这算是来安慰我么?既然我是剑上所说的白衣女子,可是我又是为何来到这里的?难道,这也是我的劫数?”
“不错。只因您当年在天界太过任性妄为,私自逃下界来,天帝他才将您贬下凡去,让您尝遍这世间的冷暖,才可回到天界去。您是天帝的小女儿,自小被宠溺长大,天帝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可是,你说的这些,我竟是一概不记得。你说我也是时候该归位了,你这意思是说,我也快要死了么?”慕容晗钰问道。
“这个,恕老朽不能告知。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说完这话,太虚真人又化作了一道白光离开了。留下慕容晗钰一人,在原地发愣。
她不知道太虚真人这番话是不是来安慰她的,这意思难道是说,其实梁远的死也怨不得谁,这一切都是命里安排好了的。
她苦苦思索着,却又一点头绪也没有。好在,今日,她总算是知道了自己在天界的身份,知道之前那些个梦其实也都是真的。只是,那又能如何?她何时才会归位呢?又何时,才会在天界与梁远重逢呢?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些天,她真的是累坏了。
梦里,又是在洛水河畔,她看见,梁远身穿着盔甲,朝她这边走过来。她大声的呼喊着他,可是,他没有听见,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梁远,你为什么不理我!”她在他身后大声喊着,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