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是胡子
天快亮的时候，董全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四周黑乎乎的，身子稍微一动感觉自己是躺在一张特殊的床上，屋里暖烘烘的。这是到了哪里呀？胳膊上的伤口仍然很疼，突然借着屋里炭火盆的光亮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棉衣就坐在他身边正打瞌睡。
“董哥，你醒了？我是沈亮呀，伤好些了吗？”董全轻微的动静也把沈亮惊醒了，他顿时睡意全无，亮了灯关切地问。
“小亮兄弟！真的是你？我这不是做梦吧……”董全很惊奇地起来了，他看清了那张熟悉天真的脸。
“董哥，这是真的，不信，来你掐我一把！”说着沈亮坐得离董全更近了，并伸出了自己的手。董全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但并没有掐他，两只共年轻患难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小亮，我这是在哪里？”董全不解地问。
“这是方财主的家，是本院的小姐方敏救了你，你可得好好谢谢她。人家跟你素不相识，这么冷的天半夜起来给你取子弹，包扎伤口，又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你，她到丫鬟屋里歇着了，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去！”沈亮的小嘴滔滔不绝。
“是呀，我是得好好记住这份恩情，容我有机会了一定报答她。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有恩必报，有仇不饶！对了，兄弟，那天你离开周财主的林场去哪儿了？”
“唉，别提了。那天王老五把我打得浑向上下都是伤，我非常害怕就想远远地离开是非之地。可我离开林场之后，心里非常愧疚，又对你放心不下，我想他们肯定饶不了你。我自己闯的祸怎么能让哥哥你来承担后果？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还不停地骂自己，呸，胆小鬼！自己一走平安无事了，那董哥怎么办？不行，说什么我也得回去。于是我又往回走，但没走几步我又打退堂鼓了，自己没本事，要胆没胆，要力没力，简直就是一无所有，这样回去又有什么用？能救得了董哥吗？正在我举棋不定，左右徘徊的时候。从前面来了一辆牲口车，飞也似的向我撞来。赶车的竟然是个小姑娘，离多远就向我撕心裂肺地大喊，意思是牲口惊了，让我快躲开。我一听就火了，心说又是牲口惊了，哪来这么多惊牲口？我倒霉就倒到惊牲口上了。我这几年净是跟牲口打交道了，如今连头失控的牲口我都治不了，我这算什么本事？！今天我就被撞死也得治住它。想到这里我不躲不闪的，就站在路中央看着那头牲口车朝我飞驰而来，赶车的小姑娘吓得嗓子都喊破了，我就当听不见。等牲口到我近前的一瞬间，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伸手一把抓住了缰绳，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旁边一带。就见那匹马连蹦带跳的拉着带蓬的车子就地转了两三圈，最后一声长嘶它老使了。
车子是停下来，危险过去了。可赶车的小姑娘不干了，因为刚才她连惊带吓一下子从车上摔下来了，站起来后跟我发起火来没完了，其实我并没听懂她发脾气的原因。我一看也火了，心说我拼了命救了你和这挂车子，你不但不感谢我还冲我这样。在林场因为我受王老五的气，在路上我受你小姑娘的气，合着我不管治住治不住惊牲口我都得受气，我也太好欺负了？！早就憋了一肚火的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火冒八丈的我把她的火压熄了，这是我第一次冲别人发这么大的火。没想到这下子小姑娘呜呜哭开了，哭得非常伤心非常可怜，弄得我手脚无措起来。正在这时，从车里下来个小姐，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挺漂亮，穿着挺时髦，来到近前先给我施礼，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然后才给我们解了围。原来，赶车的小姑娘是好心，生怕撞坏了我，可我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于是我又给小姑娘作揖磕头道歉。这一下，小姑娘竟破涕为笑了。我们三个皆大欢喜，但难掩我浑身的伤疼。终于被她们发现了，动了怜悯之心后把我接到方宅给我治好伤。她们看我孤苦无依，秉明周老爷之后又把我收留了，让我专职给小姐饲养那头马，小姐需要外出时自然是我赶车。后来，我才发现，小姐方敏和那个丫鬟叫锦儿的对我太好了，方敏从来不摆小姐的架子，也从来不把我和锦儿当下人看，她们二人心地善良，生性活泼洒脱，我们三人处得跟亲兄妹差不多，简直就是无话不谈。我暗自庆幸老天爷让我遇上了这么好的人！哎，对了，光顾说我了，哥哥，你呢？我曾悄悄到林场打听过你，有人说你被土匪抓走了，为这事我不知哭了多少回。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谁把打伤了？”
“……兄弟，我是捡了条命呀。下山后我本算回老家看我娘，但路过凤凰庄我又想起了我的仇人孙继魁李义和王老五他们，我心中就升起了仇恨之火，可惜老天无眼，我仅收拾了王老五就被他们发现了，这才被他们追到这里。……”董全又详细地把自己的遭遇讲一遍，最后董全不无感慨地说：“兄弟，我以为这财主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是谁在骂我爹呢？……哟，是你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呀，我连夜给你治伤，好心收留你，你不谢我们也就罢了，怎么反倒骂起我们了，你的良心叫狗吃了？”门一开，话到人到，方敏和锦儿进来了。
“小姐，你误会董哥了，他不是那意思……”沈亮一看方敏怒气冲冲的，也慌了脚。
“少白活，一边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方敏气乎乎的来到董全近前，“你到底是什么人？说，不然我一枪打死你！”说着，方敏把枪对准了董全的脑门，还是董全的左轮枪，也不知方敏什么时候从牲口屋把枪拿走带在身上的。
“方小姐，谢谢你救了我。我是胡子，你开枪吧……”董全大声说完，很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留着时髦的学生发发型，上宽下窄的瓜子脸，皮肤细嫩如凝脂，弯弯的细眉，大大的杏核眼，唇红齿白，这一拿枪还真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气概。董全心里不由得一阵暗笑，你这不是断章取义吗？我是那意思吗？——像你这样年轻的漂亮姑娘顶多拿枪做做样子而已，枪一响就得把你吓趴下？你就是真开枪了我也不怕，反正我多活一天都是捡的。
这一下把沈亮和锦儿都吓得不轻：“小姐，开玩笑别过了头，小心走火！快，把枪放下……”锦儿往常少女的妩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惶失措和战战兢兢的乞求。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几把枪进来了，几个人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