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捷足先登
古青在大将军府忙活了三四日，终于看到长公主好转，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才觉出疲乏来。
用过丰盛的晚膳，她见长公主精神奕奕，就放了心，又跟长乐公主和丹霞郡主寒暄几句，就要去客房歇着。
可是长乐公主却喊住她，一双明媚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就跟从未见过她一样。
古青不知何故，面上保持镇静，含笑道，“公主殿下，小民劳乏三四日，蓬头垢面，实在是失礼，这就告退了。”
长乐公主却不放她离开，只死死地盯着她，半天方慢悠悠道，“你和无殇哥哥，之间有什么？”
古青愣住了，她和卫无殇之间有什么？长乐公主为何问她这个？
见她迷惑不解，丹霞拼命给她使眼色。古青是个聪明人，知道情况有些不妙，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心想莫非丹霞郡主告诉长乐公主她的女儿身来？只是跟丹霞一路相处下来，她也不是那种长舌妇啊？
难道是长乐公主自己看出来了？毕竟，自己如今这具身子也算前凸后翘，虽然把胸部紧紧束住，可这女性特征也很明显，有心人观察一阵子也就能发现。也就是卫无殇这等木头跟她处了这么久，又是搂又是抱的，愣是没看出来，她也是服了。
不管是丹霞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看出来的，看这样子，自己这女儿身还真掩不住了。既然她这么问，可能是吃醋了。
古青尽量平静地回道，“公主殿下，小民家里贫寒，有幸遇到卫将军，蒙他赏识做了他的良医官，就是想有口饭吃，让小民的爹有个安身之地罢了。”
她言辞恳切，不想让长公主往男女之情上想。可长乐公主对卫无殇一颗火辣辣的心，怎能容得下她这个特殊的存在呢？
长乐公主听太子刘璜说过，卫无殇为了这个良医官破了不少例，比如爱笑了，比如差点醉死了，比如，还带着她去花楼了……
她堂堂嫡出公主都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么个不知名的女扮男装的家伙，又是什么东西？
长乐公主越想越气，粉面含怒，压根儿不顾诚地喊起来，“你少来这一套，要是单单一个良医官你就满足了，那本宫给你在凉州开一家医馆，给你一千两银子，你可愿意带着你老父亲回去？”
听她这气呼呼的话，古青心里彻底明白了，原来她真的看出来了。
事到如今，她就是慌乱也没用，不管如何，长乐公主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把她当成情敌了。
她暗暗苦笑，若是卫无殇知道她是女人身份，会不会不喜欢她了？要真的不喜欢她，那她和长乐公主之间就没有什么矛盾。
不过眼下她还是得先应付过去，于是她一弓身子，求之不得似的，“小民愿意，多谢公主殿下了。”
长乐公主没想到她答应地这么快，竟然愣了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以为古青会哭着闹着留在卫无殇身边的，没想到她允诺的条件竟一下子就打动了她。
可见，她对卫无殇是没什么感情的，至少，没有她对卫无殇的感情深。
只是，无殇哥哥是否对她也无感？
这个她不能确定，所以，及早把她打发回凉州才放心。
长乐公主心里想着，咬牙道，“好，你等着，本宫这就让人去给你置办！”
古青爽快地道谢，“多谢公主殿下，小民感激不尽，就先等着了。”
长乐公主气呼呼地还想再警告几句，却被丹霞给扯了扯袖子，“皇姐，天儿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长乐公主这才瞪了眼古青，和丹霞郡主一起往卫英府二门口走去。
丹霞特意回头对着古青挤挤眼，那意思古青看懂了，就是让她要小心些。
古青知道不是丹霞告诉长乐公主的，也就舒了一口气。她好歹没有看错她。
本来一身疲倦想着倒头就睡的古青，今夜失眠了，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贴了一夜的饼子，第二日一大早，盯着两个黑眼圈起来，连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她勉强起身穿了衣裳，开门，卫英府的丫头断了水进来，她简单洗漱了，就有丫头给她端来早膳。
她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一会儿，卫英的三个儿子就来了，见了她也算是有礼，一个个喜气洋洋，嘴里倒着谢，“古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名不虚传啊。”
古青表面上笑呵呵地应付着，心内却腹诽：名不虚传个屁，差点儿被你们的爹给拉下去砍了。
三位卫公子又邀请古青，“母亲醒了，请古大夫过去呢。”
古青忙道，“那就赶紧过去吧。”
于是，卫家三位公子带路，领着古青去了后院长公主的寝殿。
长公主果然精神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许多，能半坐起来。
古青一进去，就听卫无双正和她娘俩说笑着，十分高兴。
一见了古青，长公主就笑着招手，“来，过来坐。”她指指雕花的床沿。
古青颇有些受宠若惊，就算治好了长公主，自己目前还是个男儿身，男女有别，就算长公主年纪大了不在乎，但也不好坐到她的床沿吧。
卫无双显然也没想到她母亲会叫古青坐到床沿上，面色滞了滞，刚要提醒长公主，又听长公主含笑道，“小姑娘可怜见的，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忙活了四五日，累坏了吧？”
一语既出，屋内的众人都变了面色。卫无双面色冷若冰霜，若有所思。卫家三位公子也都面露惊讶，不敢相信古青竟然是个姑娘家。
古青面色还算淡定，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长乐公主是听长公主说的，原来，长公主已经看出来了？生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知道又如何？她能怎么着自己，能管得着别人穿男装吗？好像南楚还没有哪条律法不许女人穿男装吧？
淡淡地笑笑，她点头，“让长公主费心了。小民因家贫，要抛头露面给人治病，穿男装，方便些。”
卫无双听着这含糊其辞的话，一双杏眸都瞪大了，“那你跟着无殇进京是怎么回事儿？也是因为家贫？”
“好了，无双……”长公主觉得女儿问这个有些掉价，忙喝止卫无双。
古青含笑看着卫无双，一派光明磊落，“是卫大将军请小民进京为长公主治病，卫将军不得已才以良医官的名义带着小民进京的。”
反正她当初的确是不想来的，还不是卫英非要把她带过来？
至于卫无殇因为什么，她就不管了。留下点尾巴让卫家狗咬狗吧。
见她说得滴水不漏，卫无双真是火气蒸腾。可她又不敢怎么着，毕竟她喜欢卫无殇不好宣之于众的。
她涨红着脸，狠狠瞪着古青。
古青能感到她那双眸子里随时能喷出火来，不过她依然云淡风轻地道，“长公主，您该喝药了。”
“也好。”长公主也没想到女儿对卫无殇已经情根深种，当着兄弟们的面儿，对古青公然发难。她对卫无双使了个眼色，卫无双才极不情愿地收回自己瞪古青的目光，对长公主道，“无双去端药”。
长公主颔首，卫无双跟逃一样出了屋子。
古青暗笑，端药的活儿还能用得着她这位千金大小姐？
不管是长乐公主还是卫无双，觉得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手，别人都是绊脚石，很不的一除而后快，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嘛。
想当年，她娘是不是也受过长公主的嫉恨？
她敛了一腔心事，静下心来给长公主把脉，仿若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长公主倒也沉得住气，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对她颇为怜惜。
最可笑的是，长公主的三个儿子——卫家的三位公子，跟见了什么惊天的奇景一样，围着她问个不停。
一个说“你女扮男装多久了？”
一个问“其实你挺好看的，要是穿女装更好看。”
还有一个问得更露骨，“你这般医术，何必抛头露面，不如住在我家，我养着你多好！”
古青暗暗冷笑，心想杀母之仇还未报，哪有心思跟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啰嗦？
长公主见几个儿子越说越不像话，气得身子发抖，把几个公子哥儿给赶出去了。
古青给她诊完脉，胸有成竹，“恭喜长公主，您这病再过几日就能大好，这几天就安心用药，静心养神。”
长公主也是惊喜连连，暂时把古青的女儿身给忘在脑后，把卫英叫进来，又哭又笑，“阿英，你听到没有？古大夫说我快好了，能站起来了。”
卫英也是喜不自胜，揽着妻子，看着古青，“古大夫，都是本将军鲁莽，冤枉了你。算是本将军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本将说。”
若说金银财宝，此时的古青还真不看在眼里。但卫英的这句话，她觉得很有分量，于是忙躬身受了，“多谢大将军厚爱，日后小民有难，定当烦扰大将军。”
长公主眸光闪烁，神色里有些不自在。
卫无双亲自端了药来，同卫英两个服侍长公主喝了，古青才嘱咐卫英，“长公主长期卧床，乍一站起来，怕是不适，还要循序渐进，千万不可贪快。等七日后，在下地慢慢走动。千万不能用大补之药。”
卫英一一记下，道谢不已。
古青交代完之后，就要告辞回前院补觉，谁知刚出了长公主的屋子，就听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她，“古大夫……”
回头看时，却是卫无双。古青笑了，她到底还是没沉住气，追出来了，且听她如何说。
“卫大小姐，”古青不卑不亢地见礼，“不知叫小民何事？”
卫无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着，“你是个姑娘家，还一口一个‘小民’的，不觉得别扭吗？”
没等古青说什么，她又道，“像你这等身份的，不该自称‘奴家’吗？”
“这个卫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凉州乡下没有什么男女大防，都是你呀我的叫着。‘小民’还是进京之后卫将军教的呢。”古青四两拨千斤，就是不上当，就是不让卫无双听她说一句“奴家”。
凭什么？她又不是卫无双的奴才！
往深里说，她还是卫无殇的良医官，好歹也是吃皇粮的人。
卫无双气得柳眉倒竖，不过她还算忍得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古青，道，“不知你待在无殇哥哥身边是几个意思？”
又来了。
古青都受不了了，有本事去让卫无殇喜欢啊，干嘛一个两个揪着她不放？
难道女人，只会为难女人吗？
“卫大小姐不知道吗？小民是卫将军的良医官啊。”她故作惊讶，那样子就像是嘲讽卫无双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卫无双狠狠地磨着牙，半天放缓过一口气儿来，“你要怎么才能离开无殇？”
古青搔搔脑袋，状似思考，“长乐公主殿下允了小民在凉州城内开一家医馆，再给小民一千两银子……”
她一边说一边故作天真地看着卫无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似乎在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卫无双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倒不是为了长乐公主的大手笔，而是，长乐公主竟然捷足先登！
除了身份比她高贵些，其他什么都不如她的长乐公主，怎么能跑在她前头？她是自己发现古青的女儿身，还是她母亲告诉的？
怎么她就后知后觉呢？
她气得要死，心想长乐公主怎么配跟她争卫无殇？这整个天下都是她爹卫英和卫无殇打下来的，长乐不过是命好托生在皇后娘娘的肚子里罢了。
而皇后娘娘，当年不过是她母亲的一个歌姬，怎能和她母亲这个长公主相比？
一霎时，卫无双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把矛头又转向了长乐，“她既然允得，本小姐也允得。她不是给你在凉州建一座医馆吗？那本小姐也给你建一座，再给你两千两银子，如何？”
古青挠挠头，状似为难，“小民一个人也看不过两家医馆，不如都折合成银子，给小民五千两，如何？”
“五千两？”卫无双被古青的狮子大开口给惊呆了，她以为五千两是小数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