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龙阳之好
行了月余，长安已经近在眼前。
高大巍峨的城阙，直直地映入云端，令人看了忍不住心头一震。
这就是长安！这就是南楚繁华的帝都！
从没来过帝都的古青很是震撼，坐在马车里挑开帘子看了半日。
不过今日却进不得城，卫无殇已经领兵去了城郊的西大营安置，他们一众人住在驿站里，等着卫无殇的消息。
入夜，他们几个人在梁栋的带领下，坐在驿站的大堂里吃饭。
多少天，都没吃过热乎乎的饭菜了，所以，大家基本上没话，都在埋头苦吃。
正吃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众人一看，见卫无殇带着一众亲随走进来，身子昂扬挺拔，英气勃发。
一身亮银铠甲，黑色的薄披风随着走动荡起涟漪，划破夜的宁静。
梁栋率先迎出来，满面笑容行礼，“将军……”
“嗯。”卫无殇淡淡点头，穿过人群直接盯视着古青，仿若无人一般地走向她。
古青嘴里正含着一口鸡肉，正低着头咀嚼着，也没看见卫无殇朝她走过来。
及至人到了她面前，她还后知后觉的，刚咽下那口鸡肉，听见四周都没了动静，还疑惑地抬头去看。
谁知，这一抬头，就撞进一双微微带笑的眸子里，她顿时就愣了。
这双眸子今夜与往日不同，包含太多的想法，似乎会说话一样。
“你，你回来了？”小小地惊吓过后，古青才反应过来跟他打招呼。不过大半日没见，他变得似乎更好看了呢。
她心内腹诽着，却见卫无殇伸出手来在她下巴上微微一抹，笑道，“没擦嘴。”
“轰”地一声，古青只觉得一张脸都红透了。
天，她怎么能在这时候出糗？这人也是的，干嘛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擦嘴，难道就那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她气得狠狠剜了卫无殇一眼，却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他。
正僵持着，忽听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长乐公主驾到！”
众人一听慌了，没想到长乐公主竟然来这小小的驿站。
当然，大家伙儿也心知肚明人家是冲着谁来的。
古青虽然不如众人知道的多，但身为女人，直觉还是挺灵敏的，约莫也猜得出来。
她面色十分精彩，冲卫无殇眨眨眼，“桃花来了。”
卫无殇面色铁青，死死瞪着她，咬牙道，“没良心。”
古青脸上虽然笑着调侃他，但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卫无殇已经情根深种了。
可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不是吗？
长乐公主一身大红的宫装，像只翩跹的蝴蝶一样从门外闯进来，还未见人已经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了，“无殇哥哥……”
众人纷纷跪拜，“给公主殿下请安。”
古青也随着大家跪下，被长乐公主这一嗓子给激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古老爹身子不便，只坐在椅子上弯腰，“公主恕罪，小民不良于行……”
“起来起来。”长乐公主也不在意，只一心朝卫无殇奔去，更不管众人的眼光，上前就去拉卫无殇的手，不停地椅，撒娇道，“无殇哥哥，我都半年没见你了，你想我了没有？”
卫无殇面色很不好看，看了看随着众人弯腰站在一边的古青，有些不耐烦起来，“公主殿下请自重，臣刚刚搬师回朝，还未见陛下就见公主，不合规矩。”
“哎呀，什么破规矩？”长乐公主跺脚，很不满意卫无殇的说辞，“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本宫跟父皇说一声，父皇就不会怪你了。”
一副孝的心性，完全没有把尊卑上下放在眼里。
古青撇撇嘴，暗想：这个公主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就算皇上是她的父皇，也不能太随意了吧？这样岂不让卫无殇难做人？
既然喜欢他，那就要为他好为他着想吧。
不过这些话还轮不到她一个无名小卒去说。
卫无殇不着痕迹地挣脱开长乐公主的手，语气坚定，道，“公主万不可为了臣去坏了规矩，臣乃皇上的臣子，自当听从皇上的。”
言下之意，你虽然贵为公主，却不能要求我做什么。
长乐公主也不傻，自然听得出卫无殇的意思来，当即就不高兴地嘟起嘴，哼哼唧唧地，“无殇哥哥，你这是不喜欢长乐了吗？长乐可是一心一意只想着见你的。”
众人都低着头，死死憋住，谁都不敢笑出声。长乐公主可是当今皇后的嫡出公主，太子刘璜的同胞亲妹子，皇上捧在掌心里的人儿，谁敢得罪她？
她喜欢卫无殇，那是众人皆知的事儿，她能追到这里来，也不足为奇了。
卫无殇被她缠得无法，却又不能对她不理不睬，只得找个理由，“臣还有些军务要忙，就不陪公主了。”
长乐公主闻听，小脸刷地红了，眼圈儿泛红，有晶莹的泪珠儿在滚。
这等泫然欲泣的模样，在她那精致的五官上出现，任凭哪个男人也会心疼的。可卫无殇却无动于衷，伸手拉过低垂着头的古青，就要往外走。
古青被他一拉这才反应过来，觉得很是不妥。这厮不喜公主也就罢了，拉她做什么？她可不想给他做什么垫脚石，被这个娇蛮任性的公主给惦记上。
还未等她有所表示，长乐公主就一个箭步奔过来，拦在卫无殇和古青面前，古青也不知道方才娇柔的女子，怎么一刹那就有这么股子洪荒之力，竟然越过他们？
“无殇哥哥，你为何不理我，却带着这个奴婢走？”她不悦地指着古青，一双大大的杏眸死死盯住卫无殇拉着古青的手，醋意让她精致的鹅蛋脸变得有些狰狞，本来白皙的肤色也涨红了。
“她不是什么奴婢，而是臣的良医官。”卫无殇睥睨着长乐公主，虽然语言甚是恭敬，神色也看不出什么，但古青就是觉得他已经动怒了。
难道是因为长乐公主说她是奴婢？
其实这也没什么，对于天之骄女来说，任何人都是她们的奴婢，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此时真想赶紧离开驿站，逃离这帮子权贵。
可长乐公主怎肯放他们走？
她就那么一直拦在卫无殇和古青面前，卫无殇再讨厌她再不想理她，都不好把她推开。
事到如今，古青也被牵扯进来，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了，只好陪着卫无殇，和长乐公主这般僵持着。
只是她心里却非常不赞成长乐公主的做饭，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要看嫁什么人了。
人家卫无殇虽然是个臣子，但能征善战、功勋卓着，皇帝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可不是长乐公主想嫁就能嫁的人。
他更不像其他的王侯子弟，专靠巴结皇宫里的贵人而生，他可是皇帝用得上的人，正可谓“学得文武双全才，卖与帝王家！”
跟长乐公主来的女官见此情形，甚是尴尬，忙劝长乐公主，“公主，卫将军还有军务，咱们，还是先回宫吧？不然，陛下又要怪您阻挠军务了。”
这可不是个小事，可长乐公主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泪眼汪汪地盯着卫无殇，傻傻地问，“无殇哥哥，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我大老远来见你，你连跟我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吗？”
听着这样揪心的话，古青忍不住喟然长叹，长乐公主太过痴情，只可惜一腔情义错付他人，卫无殇不喜欢她，这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转变过来的呀。
这世上，什么事儿都好办，唯独感情的事儿，谁也替代不了，谁也强迫不了。别管什么王孙公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卫无殇嘴巴紧紧地抿着，像是一只蚌壳。
此时他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合适。大庭广众之下，他已经拒绝得赤裸裸的，可长乐公主依然紧追不舍，他总不能把她赶走把她骂跑吧？
于公于私，他都做不出来。
他跟长乐，从小青梅竹马，明面上是主子臣下的关系，私下里却是表兄妹。小时候，皇后娘娘也曾开过玩笑，要把长乐公主许给他做媳妇。只是当时他身份不堪，皇上并没有应允，此事也就作罢。
十五岁，他就跟着舅舅卫大将军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这么多年，都是提着脑袋生活，才有如今的地位。皇上早就有意想把长乐公主许配给他。
他看出皇上的意思之后，就去了边关，一走就是大半年。
他倒不是记当年皇上看不上他的仇，而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只把长乐当作妹妹，从未有过其他的想法。
如今再相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卫无殇暗自唏嘘，见长乐公主执拗不已，只得好言相劝，“长乐，我们这样相见不合适。你贵为嫡出公主，不该来这样的地方，臣这个做表兄的，没有尽到规劝之责，甚是不安。”
他特意把“表兄”两个字咬得很重，就是想提醒长乐，自己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果然，长乐听了他的话之后，面色一下子煞白，纤细的身子也摇摇欲坠起来。
“呵呵，只是表兄吗？好，好，我明白了。”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珠，终于顺着她的桃腮滑落下来，她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凄凉。
古青都觉得于心不忍了，这么尊贵的公主殿下，这么美的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无情地被卫无殇给拒绝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该如何自处啊？
她抬头看看卫无殇，见这人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由衷地佩服起来，这也是一种本事啊，没有诚惶诚恐，有的只是镇静自若，就凭这份气度，也值得人家公主一片芳心痴付了。
长乐见他不挽留不安慰，顿时死了心，捂着脸转身就跑。
却不料刚一迈出门槛，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长乐本就没看路，硬生生地没刹住脚，一头撞在对方身上，挺翘的鼻梁差点儿撞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竖眉就骂起来，“眼瞎啊？”
来人也恼了，似乎从未被人这般骂过，当即就去推长乐，“走路不长眼睛还敢骂人？”
长乐也不甘示弱，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却被对方轻巧地给躲过去，她也愣了，抬眸一看，就跟对方对上了眼。
“无双姐姐，怎么是你？”长乐一惊之下，脱口而出。
卫无双这才看到来人是长乐公主，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还是稳稳当当地担了一声长乐的“姐姐”，“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呢？除了咱们的长乐公主，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她捏着一方雪白绣折枝梅的帕子，轻掩着嘴，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方才的不快来。
她乃皇上亲姐湖阳长公主所出，身份尊贵，亲爹又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卫英，比起长乐来，也差不多少。
只是她毕竟年长两岁，没有长乐这般张扬。
长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好话，“幸亏是姐姐，不然换做其他人，本宫一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听着这狠话，众人纷纷抽了口冷气。
长乐公主可真是说到做到的。
古青很是看不惯，难道权贵们都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卫无殇紧紧皱着眉，不去看长乐公主，一别这么久，她还是那么不懂事，看来是被姨母给惯坏了，终将要吃大亏。
无双挖苦完长乐公主，又看向前面的卫无殇，笑问，“无殇回来了怎么也不到家里住？”
她叫得甚是亲热，却不逾矩，不像长乐那样上来就扑过来拉手，人家到底端庄多了。
古青觉得这也挺正常的，毕竟姐姐来看弟弟，自然要关切住哪里的。
卫无殇也甚是有礼，抱拳拱手道，“我还未曾见过皇上，住在家里未免不恭！”
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被卫无双给夸出花儿来，“无殇出去历练了，到底不一样了，懂事明理了，如此，父亲也放心了。”
她提到卫英，卫无殇就拱拱手，以示敬意。
卫无双夸完卫无殇，目光才看见古青，见卫无殇还拉着她的手，不由一惊，看着这么瘦弱的一个少年郎，怎么被无殇给拉着手？难道无殇也学坏了，也有了龙阳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