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卫无殇看过古青手指上挑着的肉丝后,脸色阴郁,十分难看。

“这么看来,不是在食物下毒,而是在水源下毒了?”他目光淡淡地盯着那几条肉丝,冷哼着,“看来,真的有人不想要我们好。”

古青点点头,“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卫无殇幽幽盯着远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除了北凉人,还能有谁?怕是南楚也有人参与了。”

古青骇然,这要是有内奸,可怎么是好?以后看谁就跟内奸一样,搞得人人自危,那岂不乱了军心了?

她望着卫无殇,心中充满了担忧,也不知为何总有人给他找麻烦,置他于死地!难道因为他是卫大将军的儿子吗?

跟着卫无殇去寻找水源的源头,古青尚且忧心忡忡。

卫无殇带着古青骑上雪风,一直往东边山头上走,走了一两里地,方才找到源头。原来那是一处山泉,从山头上垂泻下来,远远看着像是一条白练。

“到了。”卫无殇先下来,又把古青抱下来,指着那条“白练”道,“上去看看。”

于是拉着古青一同往山上爬去。

两个人爬了半个时辰,方才来到山顶,就见溪流的源头,堆着白花花的一团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堆烂棉花。

不过空气里飘散着腐尸的腥臭味儿,冲得古青差点儿没吐出来。

“是羊的尸体……”古青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对卫无殇道,“怪不得士兵们都肚子疼跟中毒一样,这羊怕是病死的,若不及时解毒,怕是要蔓延成疫病。”

“你说的对,这不是危言耸听。”卫无殇薄薄的唇抿成一道线,一脸的凝重。看来,这背后的人真的想让他们死在回京的路上啊。

“如今,地浆水还能配成吗?”他转过头来问古青,“这样的水能用吗?”

“这儿的水肯定不行的,只是下一处水源还不知道在何处,我们要另想法子了。”古青眉头紧锁,有些担忧。

没有优质干净的山泉,就配不成地浆水,那这些中毒的士兵们怕是不能保命,如此,就算能走到长安,也是损兵折将。卫无殇就算能侥幸不中毒,怕也要受到惩罚。

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这幕后之人,甚是阴险!

卫无殇看了看山泉的发源地,决绝道,“既然这面的水不行,那就在另一侧掘地三尺,不信就配不出地浆水。”

事到如今,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古青就陪在山头等着士兵们挖出干净的山泉。

卫无殇指挥士兵们把死羊清理到很远的地方埋了,就在另一侧开挖起来。

在另一侧再开出一条水道何其艰难,可为了不让奸人得逞不让士兵们有性命之忧、不让大军战斗力减弱,他们只能这么做。

古青闲着也没事,索性就叫人又在另一侧挖起黄土来。

折腾了半日,就在古青渐渐失望觉得挖不出水的时候,就听士兵们发出一声欢呼,她忙转头看去,就见一股清澈的山泉沿着新挖的通道流出来,甘洌沁凉,当真是一股好水。

古青大喜,忍不住拍手,“这下好了,士兵们有救了。”

“嗯,咱们赶紧行动吧。”卫无殇冲她笑了笑,璀璨夺目,差点晃瞎古青的眼。这个男人不常笑,可笑起来真的能让人深陷其中的,怪不得军中传卫无殇除了是冷面将军还是玉面将军呢。

他一个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能有这么一个雅号,也着实不易。

一众人担着土挑着水小心翼翼地下了山,来到军营里,那日头已经西斜了。

虽然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但古青也顾不上吃饭,指挥着士兵们把黄土倒进大缸里,又倒上甘洌的山泉,见梁栋带人亲自守着,方才放心跟着卫无殇离开。

卫无殇见她走路脚步都有些虚浮,赶忙命人端上一碗肉丝面,“快趁热吃了。”

古青见没有别人,也不推辞,坐下来摸起筷子就吃,喷香的葱花和清香的芫荽比任何时候都能够刺激味蕾,古青吃得不亦乐乎,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片刻,那碗面便被古青给消灭了。

她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摸摸吃得圆溜溜的肚皮,这才发现卫无殇一直盯着她看。

她不由不自在起来,问,“干嘛这般看着我?”

“嗯,你嘴角有片葱花。”卫无殇顿了顿,方道。

古青“啊”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地伸手就去摸嘴角,却不了卫无殇先她一步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古青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葱花,卫无殇却飞快地抽回帕子,掩饰地咳嗽了一下。

方才他一直盯着古青看,只觉得难以移开眼睛。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古青的感情越来越浓烈,浓烈到他想和她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一刻都不分离。

不管古青给人治补是大口地吃面,他都觉得好看得不得了。

他知道,自己病了,还病得十分严重,只有古青才能治。

吃完饭,古青随着卫无殇去看那地浆水。

十几大缸的水都澄清了,但古青还说不行,需要再过一夜。

卫无殇毫无疑义地答应了,换了一拨亲随守卫。

那些喝了水中毒的士兵们,喝了古青开的药,暂时先缓和了下,军营中,一片静谧,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同。

古青揉揉发酸的腰,跟卫无殇道别,“我去看看我爹去,一天没见了。”

“好,我送你。”卫无殇跟着古青走了几步,片刻不想分离。

古青笑了,“你也忙了一日,就别客套了。今晚,你好好派人守好这里才是。”

卫无殇站住脚苦笑,心内却暗道,我哪里是客套?

可眼下他的确不能分身,只能看着古青慢慢走远。

古青上了古老爹的马车,和他说了几句,又看看他喝的水,知道是卫无殇特意吩咐人刚送来并烧开的,这才放下心来,下了车,想去找个地方洗洗,打算早些歇息。

丹霞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拉住古青的胳膊往她车上拉,一边暗地里告诉古青,“跟你说啊,军营里的水都不能喝的。”

“为何?”古青只觉得眼皮子直跳,那些中毒的士兵都被隔离开了,水源被死羊污染的事情除了几个将领和卫无殇的亲随知晓,普通人等概不知道,更何况,卫无殇下了死命令,不准泄露出来,丹霞这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丹霞,慢慢问她,“没听说啊,怎么就不能喝了?”

丹霞神秘兮兮地从车里拿出一个皮囊来,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墨度跟我说千万别喝军营里的水。这不,他从别的地方找来的,还挺甜的呢,你尝尝?”

古青接过那皮囊,尝了一小口,的确甘甜,不由夸了句,“他这是打哪里找来的?真是好喝。”

“我没骗你吧?”丹霞得意洋洋地塞上塞子,面上是遮不住的喜悦。

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有个英俊潇洒的男子这般宝贝着自己,的确值得高兴。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古青由衷地抱着她的胳膊晃,话题一转又问道,“只是墨度怎么知道军营中的水不能喝的?”

“谁知道?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干嘛要问?”丹霞一脸娇羞,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古青心中有数,陪着她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找了个借口去见卫无殇。

墨度这个人虽然是她救的,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这个人不管是行为还是举止,都不像是普通人,却甘愿做一个打杂的,在同仁馆任劳任怨地干了那么多天,如今又跟着他们一路往长安而去,到底图的什么?

若说家在长安附近,倒还有情可原。但他们自始至终也没听他提起过家在何方,就连丹霞,也从不知晓墨度的真实身份。

如今听丹霞透出这么个信儿来,古青只觉得心在剧烈地跳动,好似有什么秘密就要被揭开一样,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

卫无殇正在营帐里和什么人说话,她就站在营帐外,却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也看不清里头的人。

梁栋亲自守在门口,却没有跟她多聊。

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营帐帘子才被人挑开,一个一身黑衣身披一件带着帽子的披风的男人从里头低着头快速走出来,还没等古青看清他的脸,他就跟一股风一样走远了。

卫无殇就叫古青进去。

古青一见他,就忙把丹霞的话说给他听,卫无殇听完,唇角上扬,赞赏地看着她道,“你怀疑地对,墨度,的确不一般。”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对古青说,“方才那人,是我排出去的斥候,专门打探北凉太子的。听说北凉太子前些日子和皇帝政见不合,后来就不见踪迹。听说,那位太子,叫墨顿。”

“墨顿?墨度?”古青咀嚼着这几个字,抬头看着卫无殇,“你是说……”

“是,我怀疑墨度就是北凉太子墨顿。如此,这一系列的怪事,就好解释了。”卫无殇神情带着点狠戾,和平日的高冷又大不相同。

“原来他竟然如此胆大,混在军中?”古青只觉浑身发凉,为身边有这么个敌人感到可怕,“都怪我,不该收留他的。”

“你当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怪不得你。”卫无殇安慰着她,“你也别自责,我不也把他带在军中?”

“如今都这样了,怪谁都没用。”古青想了想,才道,“这么说,水源的事儿肯定跟墨度脱不了干系,那我们配的地浆水,也不知道墨度看没看到?”

“看来,今夜怕是不平静了。”卫无殇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莫名的兴奋和嗜血,听得古青很不适应。

也许,沙场厮杀的人,更能提前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那,今夜,要不要设个陷阱?”古青提议,“敌在暗,我们在明,岂不吃亏?”

“吃不吃亏的,还说不定。即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吧。”卫无殇下了决心,又看着古青道,“你也不要回去了,就跟我睡,今晚,咱们看一出好戏。”

“这,怎么成?”一想起要跟着木头睡一处,古青就觉得头皮发麻,她一个女的,就算卫无殇不解风情,可这要睡在一处,迟早也得被他发现。

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不行,我怕你有危险,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担心睡不着的。”别看他不会说什么甜蜜的情话,可越是直白坦诚的话,越是让古青难以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那,我们都和衣而睡,都要,老老实实的。”她又加了一个条件。

“那当然,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卫无殇爽快地答应下来,大敌环伺,他从来都不脱衣服的。

于是两人达成一致,和衣而眠,谁也不打扰谁。

卫无殇是个君子,又不解风情,虽十分喜欢古青,可也决不会越雷池半步。古青放下心来,忙碌一日,没多时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她忽然听见一阵呐喊,似有排山倒海之势。

她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吓得就问,“有人来了?”

卫无殇忙揽过她,拍着她的后背道,“别怕,你就呆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古青点点头,看着卫无殇铠甲鲜明地离去,还听见卫无殇吩咐梁栋,“你守在这里,保护好古大夫。”

“是,属下遵命!”梁栋深知卫无殇对古青的感情,毫不迟疑地答道。

外头,厮杀声很快响起,古青哪里还睡得着,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是什么人夜半闯营,更不知战况如何,卫无殇会不会受伤?

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那厮杀声渐渐地停了,古青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梁栋这边消息更灵通,他既然没有慌乱,就意味着卫无殇没有出事。

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不是吗?

半晌,外头都没有动静。

古青试探着朝外喊,“梁栋?”

梁栋答应一声,“古大夫,属下在。”

“那个,是不是没事了?”她担心地下床,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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