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墨度的女人
卫无殇已经卸下铠甲，坐在榻边扒靴子，此时梁栋来报，墨度在外头有急事求见。
卫无殇眼波一转，不晓得墨度有什么急事来找他，不过他还是叫他进来。
一方面，是因为墨度是古青带来的人；另一方面，北凉前些日子有密报传来，太子与北凉皇帝不合，不知去向。
对于这个墨度，他表面上客气有加，实则在暗中监视。这个人，风度举止不管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他一身的清贵高华。
这人为何偏偏跑到凉州城，为何偏偏被古青救治？
这其中到底是偶然还是巧合，他不得而知。
且他来了之后，古青就三番五次被人下药，这里头的关节，他不能不注意。
作为一个领兵统帅的将领，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不能放过。
卫无殇在男女之事上简直是一窍不通，可对于这些军务上的事情，他却心细如发。
墨度急匆匆地闯进来，见卫无殇正要脱衣睡觉，急得也顾不上行礼，青筋直冒地嚷嚷着，“你还睡得下？你那小白脸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卫无殇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
其实他喜欢古青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是个细心人都看得出来。
墨度天天在他们身边，自然看得出来。
卫无殇也不在乎，只问，“怎么？”
墨度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你跟我去不就知道了？”
见卫无殇还坐着不动，他急得上前一把抓起卫无殇的手腕，“你还磨蹭个什么劲儿？再迟一会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卫无殇这下真的急了，他万没料到古青竟然这般风流，这才几日，又喜欢上丹霞了？
他忙趿拉着鞋，跟墨度急急地去了。
一路上，墨度已经跟他告过状了，什么古青夜半三更带着丹霞洗鸳鸯浴啊，什么古青又钻进丹霞的马车搞“车震”啦……
卫无殇越听面色越发铁青，虽然他想过放手，但见古青对蕊香冷冷淡淡的，对银欢又爱答不理的，他心里就好受些。
谁知这家伙对丹霞竟然这般按捺不住，这让他一颗火热滚烫的心怎么受得了？
何况，这是在行军途中，怎能荒唐儿戏？
对，行军途中，不能乱搞男女关系！
卫无殇想到这个理由，只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他身为统军将领，难道不能管这些龌龊事儿吗？
两个男人就这样，为了各自心爱的人，手拉手，冲向丹霞的小马车。
“青儿……”
“丹霞……”
两个男人在外头隔着帘子轻声喊着，虽说心里有诸多不甘，但为了心爱的人，他们还是极力克制，不敢去挑那垂下来的车帘。
古青和丹霞一边一个躺在车内铺了软垫的长椅上睡得正香，晚上洗了个痛快，身子凉爽了，回到车上两人又说了一会子体己话，实在困得忍不住才睡着，这会子哪里会醒？
两个人接连叫了几声，不见动静，想要挑开帘子往里头看，又没那个胆量。万一看到什么不忍目睹的，又怕自己接受不了。
夜深人静，他们又怕自己动静太大，引来巡逻的岗哨。两个大男人就那么靠在马车边，小心翼翼地探听着马车内有没有声响。
只是听了一会子，好似听见几声深长的呼吸声，连个呼噜响都听不见。
“这是，睡着了？”墨度很不确定，这两个人一路上携手回来，别提多欢喜了，走路几乎都是雀跃不已的，怎么回来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去卫无殇的营帐拉着卫无殇赶过来，也不过用了一刻吧？
｀卫无殇也是纳闷，这两人莫不是在外头吃了“野食”了，回来一会子就睡得这么死？
“怎么没有呼噜？”卫无殇听了半天，越发纳闷：在他们军营里，男人们睡觉都是呼噜声臭屁声震天响的，可是在丹霞的小马车外，却只有几声轻浅的呼吸声。
这真是闹不懂了，也许正如古青所说的，她身子弱，好多地方都跟男人不同，比如每个月都会流血，比如睡觉不会打呼噜……
卫无殇这般想着，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而墨度比卫无殇更为担心，毕竟丹霞是个女子，再怎么着也是她吃亏。只是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子，也不见那马车里有什么暧昧的声音，更不见那车身椅，他的心顿时就乱了。
难道是他发现地太晚，两个人已经结束，还是在外边洗澡的时候，就搞完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肝肺都揪在一处，如烈火焚身一般，烧得他都要狂躁了。
两个大男人在黑暗中各自胡乱猜测着，却都不敢有大的动作。
最后，两人索性蹲在马车边，期待车内的人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天边的启明星都亮起来了。
古青方才被尿憋醒，悠悠醒转，揉揉惺忪的睡眼，打算起来方便一下。
她见丹霞睡得熟，也没叫她。自己则挑起窗帘朝外看了眼，发现外头一片静谧，连个人影都不见，于是放心地钻出马车，想蹲在马车边方便的。
谁知在车辕上刚一伸腿，正要跳下来时，她忽觉脚底下踩着个什么东西，吓得她小心肝哆嗦了下，尿意都给憋回去了。
正要把腿缩回去，就见脚底下那东西“迎风长”，竟然跟竹笋一样慢慢往上冒，一直“长”到超过马车顶了，而且杵在她面前，像个人一样。
这下子可把古青给吓坏了，就听她“嗷”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往马车里钻。
丹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听见声音一骨碌就从长椅上翻身起来，动作太快，椅子太窄，她竟然一下子滚落到车厢内，头磕在古青睡的长椅的一角，磕得眼前金星直冒。
“怎么了，怎么了？”她四爪并用就往外头爬，却不料被正往里爬的古青一头给撞上，力度之大，让两个人异口同声“哎哟”惨叫一声。
“鬼，有鬼！”古青慌乱地往里钻，硬是把刚醒来尚且懵懂的丹霞给挤了进去。
听着里头大呼小叫的，卫无殇哭笑不得。
他和墨度两个竖着耳朵听马车里的动静，可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两个人蹲着蹲着就有些发困，迷糊起来。谁知忽然自己肩膀上落下一个东西，他顿时惊醒，抬头看，就见古青正往下跳，这才一高兴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古青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没命地往回爬。
墨度也站起来了，甩着发麻的腿，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对古青有无限的蔑视，就这样的老鼠胆，还配喜欢他的丹霞吗？
“瞧瞧，你都什么眼光，竟然喜欢上胆小如鼠的人？”他气不过，转头嘲讽卫无殇。
“闭嘴！”卫无殇也来火了，他的古青，那么温柔儒雅，怎么会喜欢上丹霞那样的泼辣女子？定是丹霞勾搭的她！
“你的人，也不是好鸟！”他也护起犊子来，和墨度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车内两个正吓得要死要活的女人，听见外头男人吵架声，不由狐疑，索性竖起耳朵细听。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两人的声音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一个是卫无殇的，另一个是墨度的。
这俩男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她们这里吵架来了？
两个女人终于不害怕了，大大方方地从马车里钻出来，果见马车旁站着两个人，身量高大，看轮廓约莫是卫无殇和墨度。
“咳，咳，”古青清了清嗓子，问道，“北凉人打来了？”
卫无殇没吭声，墨度接道，“怎么问这个？”
丹霞呛他，“我们以为你们两个大男人来保护我们来的。”
墨度哑然。
古青心里有鬼，忙打圆场，“我身子弱，保护不了丹霞。”
卫无殇也不多话，直直地上前去拉古青的手，“跟我走。”
“为什么？”古青十分不乐意，大晚上睡得好好的，这两个人来捣乱把她们吓得要死不说，这会子连觉都不让睡了，真是岂有此理！
“那是墨度的女人。”卫无殇没头没脑地甩下一句话，手却牢牢攥住古青的腕子不放。
“谁说的？”古青愣了一会子，才明白过来卫无殇的话什么意思，不由好笑地反问。
丹霞可不是个随便的人啊，难道是半下午的时候她和墨度在密林里已经发生了什么？
她跟丹霞关系还不错，今晚又歇在一处，话里话外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卫无殇重重地点头，“墨度说的。”
“呸，他说的算什么？丹霞可没承认。”古青气得啐他一口，“你凭什么这么相信墨度？”
他一向不是杀伐决断、果敢勇猛吗？如今怎么耳根子软了墨度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卫无殇把她拉得远了些，这才压低嗓子贴在古青耳根，轻声道，“就凭我喜欢你！”
“轰”地一声，古青只觉自己的脑子跟炸了一样，里头闪过一片白光，旋即就空白一片了。
天，他，他说他喜欢她？这怎么行，怎么行？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连手在卫无殇大手里攥着都给忘了。
卫无殇只觉一腔热血直望头上冲，心剧烈地跳动着，久久不能平静。
天，他表白了，终于表白了。压在心里多日的话，终于能一吐而快。
虽然古青是个男人，可他就是喜欢她，就是想和她长厢厮守，怎么办？
以前一直克制一直压抑，经过银欢逼婚、太子赐婚、和丹霞夜睡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一腔心思，索性一吐为快。
“是，我喜欢你，自打在你家养伤，我就喜欢上你了。”他轻揽着古青的腰身，倾诉着衷肠，“我不想让你娶银欢，也不想让你娶蕊香，更不想让你和丹霞在一起。如今太子不管我们的事儿，答应我，别离开我别抛弃我，好吗？”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透着无限的心酸和无奈。
“可是，我们，不可以的……”古青依偎在他的胸前，没有挣扎没有逃离，就那么静静地，声音轻轻柔柔的。她怕自己给了他希望，到后来两家因为杀母之仇，两个人又会陷入仇恨的漩涡。毕竟，她不是古代不懂事的小姑娘，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足够了。婚姻，从来都是结两姓之好，从来就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儿。
可卫无殇却理解成古青担心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不能在一起了，忙急着保证，“等这次搬师回朝，我就跟皇上提出常驻边关，从此，你我天高地远，没人能约束得了我们。”
他能有这样的决心，古青怎能不感动？
迟疑下，又觉得不妥，“你爹娘，难道你不管吗？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为了我，你宁肯抛弃你的爹娘？”
“他们，自有其他的兄弟照料，多我一个不算多，少我一个，也无关紧要。”卫无殇的声音冷冷淡淡的，疏离冷漠。
古青不由一愣，这是和亲爹娘有多大的仇恨啊，才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这样宁肯抛弃爹娘的男人，她敢嫁吗？
“可是，他们毕竟养育你一场，如今你能有如此成就，他们也是为你铺了路的，你就真的，忍心？”古青有些不大理解，依着她对卫无殇的了解，这男人虽然性子冷清些，但绝对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不然，她也不可能喜欢上他。
可如今他的话，却让她心中陡生不快。
也许，心里眼里没有爹娘的男人，再好再帅，也不知道她真心付出吧。
“呵呵，我的成就，自是我自个儿挣得的，跟他们，有什么瓜葛？”薄薄性感的唇，吐出这么一句冷漠无情的话，听得古青浑身发凉。
卫无殇怎能如此说他的爹娘？要是没有卫大将军没有长公主的身份，他能有如今的地位？
古青不觉一阵心寒，对卫无殇颇有些嗤之以鼻了。
“我要小解，你松手。”她冷冷出声，去甩卫无殇的手。
“哦，好。”卫无殇傻傻的，不晓得古青为何忽然冷冽不可亲近。
他呆呆地松开手，看着古青往小树林里走，望着她那飒爽纤细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却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