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屠杀
被声音惊动的众妖们纷纷扭头看去。
一对对妖异的眼瞳在看清窗户后面的景象时，可怕地狂热起来。
白慕璃清晰地看见那人族软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那是个模样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惊悚地瞪大，惨白的嘴唇哆嗦。
“爹！”
正在此时，旁边冲出个矮个子的小男孩，似乎方才一直蹲着，众妖这才没有发现，直到中年男人摔倒，小男孩连忙惊慌地跑过去搀扶。
脆亮的呼唤似乎打开了某种开关，屋子里随即响起另一道声音，是个稚嫩女娃挣扎的哭声。
“娘，囡囡要去找爹爹，要去找爹爹！”
哭声很快被硬生生堵住，随即传来的是女人细微的压抑的恐惧哽咽。
原来是一家四口啊。
一个妖类扭头看向组长，“组长，我们能去杀了他们吗？”
组长面无表情，“不要超出我十丈范围。”
妖类狂喜，“是！”
他轻盈地握着手中长刀，迫不及待地迈步过去，周遭其他妖类不甘示弱，一个个竞争似的迅速冲了过去。
老旧的小屋木门被一马当先的妖类轻而易举地斩开，疾驰的脚步带动地上凌乱灰尘土屑。
他直奔父子两人所在的那间屋子，长刀快的犹如闪电，进门便唰地劈下，沸腾的灵力从刀刃上滑了出去，刀切豆腐般，将惊骇尚未来得及反应的中年男人切成两半。
鲜血喷涌。
“爹！”
小男孩被眼前景象惊呆。
“一只耳朵！”妖类兴奋地大呼，将小男孩也劈开。
后面妖类们匆忙跟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割耳，众妖心中嫉妒恼怒，碍于窗户那边组长亲眼盯着，不好抢夺，只能愤愤地怨道，“你这家伙脚程倒是快！”
语罢，他们忽然想起对面屋子还有两人，赶紧折了回去，然而到那边也扑了个空，原来早有聪明的直接往打头妖类相反的屋子去了。
众小妖走出屋门，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拎着血淋淋的耳朵得意洋洋。
这些冲进去的，都是已经引气入体，但尚未到达混元期的小妖，他们大多先前参加过一两次狩猎赛，有些许经验。
此外还有一批纹丝未动的，则是混元前期的小妖。
他们经验丰富，根本看不入眼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的一家四口，无妨让给这些刚出炉的小毛头们。
最后是第一次参加狩猎赛的幼妖，无论他们之前一个个多么雄心壮志激情澎湃，此时都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嗤，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们，要是害怕，就滚回家喝奶去吧！”拎着耳朵的妖不屑地开口。
其他妖类们瞥了幼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蔑视亦或者冷漠。
幼妖们面红耳赤，闷声不吭。
白慕璃盯着那妖类手中的耳朵，想起方才在窗户里目睹的画面，眸色幽暗。
原来这就是人族吗？
一个被肆意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种族？
“莫要掉以轻心。”
组长冷淡的声音响起，说的是那些炫耀的妖类，“你们杀的不过是人族中毫无灵力之人，人族中有灵力者数万万，能力不亚于我妖族，他们很可能就隐藏在某个角落伺机报复。”
又面向幼妖，声音温和了些，“你们是不是觉得很血腥残忍？”
幼妖们面面相觑，最终点点头。
“你们可知道，今日人族遭受的一切，正是万年前我们妖族所遭受的。
数万年前，妖族还没有这么昌盛的时候，曾经被人族和魔族连番打压，我妖族无数生命被杀戮、被凌虐、被欺辱、被奴役，今日的这一切，不过是天道轮回。”
幼妖们面色各异。
组长道：“我们生于妖族，吃妖族的粮、穿妖族的衣长大，这些人族，全都是我们的仇敌，对他们不能有心软和动摇，那是对妖族前辈的侮辱。”
幼妖们若有所思，神情从恐惧逐渐冷静坚定下来。
白慕璃有所明悟。
组长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或许这些带队者的职责不单单是保护，还有思想上的清洗和印烙。
整个白家，乃至整个妖族，自下而上形成的风气，从小便牢牢刻入骨子里，从而形成种族的凝聚和团结。
她比较好奇的是，人族内部是不是也在说着类似的话呢？
或许因为是两族混血的缘故，又或许性格等其他原因，白慕璃并不站在单一方面考虑，而是能平静地从第三方角度纵观。
人族杀妖族，妖族又杀人族，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这仇恨让人妖两族不断纠缠，同时推动着人族和妖族内部的前进发展，像一个螺旋上升的圆环，重复着似是而非的历史。
好似不同，又好似没什么变化，如同一张看不透的庞大错综的网，将所有生灵拢入其中。
这就是天道？亦或者所谓的因果？
太深奥，想不通。
白慕璃摇摇头，以她现在的见识根本就不可能解答的出来，暂且留在脑中，给长大点的自己去理解吧。
有了第一户的开盘菜，小妖们再也不收敛压制，狞笑着扑向附近的户居。
连幼妖们都鼓起勇气，捏紧法器，咽着口水努力走过去。
唯独白慕璃没动。
同样没动的，还有组长和两名副组长。
他们作为整个队伍的领导者，主要职责是注意组员的安全，并不是屠杀。
“咦，你这个小家伙怎么不去？”副组长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眼前的小不点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所有幼妖都在船上玩闹的时候，她在打坐修炼，方才所有幼妖吓得哆嗦的时候，只有她平静无波。
现在，所有幼妖都去杀人，唯独她站着不动。
另一名副组长，连同冷漠的组长一起扭头看她。
“我只杀与我有仇怨的。”白慕璃道。
“可他们是人族，妖族的死敌。”
白慕璃不语。
这种说法只能洗脑单纯天真的孝，对她并不管用。
副组长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笑道，“如果你不杀人，就没有得分，不能兑换到任何资源，狩猎赛的资源如此丰富，你难道一点都不打算分取？”
白慕璃想了想，“我的规则不能打破，但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获取资源的途径那么多，我没道理非要走这一条。”
副组长愣了愣，哈哈大笑，一巴掌盖在她的脑袋上。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