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怎的来了,可是夫人有事?”

“府中新得了几匹江南的时新缎子,让老奴给姐儿送两样来,过几日做些新衣裳,好让我们姐儿看起来更加漂漂亮亮的。”郭嬷嬷笑得特别喜庆。

她是江夫人的陪嫁丫鬟,是看着二小姐从那么一小点儿慢慢长成现今这漂亮模样的姑娘的。她没嫁过人,一直都把两位小姐当成自己女儿看待的。

“真是多谢嬷嬷了,还亲自跑这一趟。”

“无事,无事。小姐可还在屋子里休息呢?那老奴这便走了,免得扰到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小姐,近来心情不大好,许是舍不得大小姐呢。”

郭嬷嬷听了有些着急,轻声而又迫切地说到“那鹊儿你可得看顾着点儿小姐!过几日是李丞相家孩子的满月宴,不少小姐得去呢。叶府那位小姐应是也会在,小姐素来与她交好,到时候,你便让小姐多与叶家小姐谈谈心,许是能宽慰些。”

“嗯嗯,鹊儿明白。”鹊儿赶紧点点头,搀着郭嬷嬷往外走去。

江凝韵在屋中朦朦胧胧听不太清楚,只听到了什么满月宴,是姐姐上次说过的吧。

其实,自那件事后,她便对宴会有了阴影。可她知道,世家女子最少不得的就是这各式各样的宴会。小姐们在宴会上交友,形成小圈子,而这些小圈子有时甚至能影响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而夫人们在宴会上的彼此相处,往往关系到朝堂上官员的言谈行为。所有人的举止不仅代表了自己的体面和规矩,更代表了她们身后的势力背景的风向。

她必须重新学着以最好的状态来参加宴会,不但是为了江家,她更希望来日她能查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怎么晕倒,又怎么会与楚王世子躺在一块儿!

而满月宴,将是她重生的真正的,开始!

春光淡沲,天气融合,春日里暖绒的阳光催着细柳枝条发出如烟的飞絮,从皇都外的河岸飞进城中,四处飘散。

一点絮儿随着风,越过墙院,躲过葱绿的金桂枝叶,沿着丝丝光线,飘到一个姑娘的秀发上。

那个小姑娘穿着月白色如意云纹锦衣,腰间悬垂着金丝绣的牡丹花图样桃红底子的香囊,上面还坠着浅色的穗子,在风中微微摆动,和那小姑娘一样招人喜爱。

那招人喜爱的小姑娘柔荑纤手上扬,右手捻住桃枝,微微昂首轻嗅桃花,淡香扑鼻,沁人心脾。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人间四月,芬芳已至,相府里不少花木都已是竞相绽放,争奇斗艳。丁香海棠,牡丹芍药,迎春百合,各显芳姿。

江凝韵辞别母亲,本是打算前往定风亭寻那些小姐说话,却在半路上被这满眼缤纷繁杂团簇似锦的风光迷住了,一时忘了其它。

她沉浸于美景当中,无暇四周,未发现不远处的假山旁,有人正看着她。

你赏花时,眼中繁花绿叶皆成风景;却不知别人眼中,繁花有你,才成风景。

齐珵光放缓步子,轻轻朝江凝韵走去,眼中浓墨,看不清意味。悄悄站在江凝韵身后,暗暗提了一口气,问道:

“不知小姐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处,不见侍从?”

江凝韵被这低沉的男子声音吓了一跳,鹊儿方时行圊去了,她一人在此,也不知身后是何人,今日来了许多人,但除了闺阁女子在定风亭聚会,男子不是该在前院观看洗三礼么。。。。。。

强作镇定,转过身来,来人一双藕丝步云履,身着弹花暗纹锦服,腰环雕虎白玉带,头上插着一支镶嵌墨色软玉的发钗,双手仍作着揖。

等江凝韵看清男子的模样,终是放下心来——来人却是她前世好友文玉呈。只是如今距她与他前世相识的日子还早着呢,不想这就遇上了。

文公子是个画师,颇具才华。可惜不得长辈喜爱,处处受挫,只愿闲云野鹤,安稳平生,是个值得相交的。

“可是在下冲撞了小姐,倒真是失礼了。”齐珵光见江凝韵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半响不说话,想着应是自己孟浪了,小姑娘家家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登徒子。唉,真是失策,初次见面时竟未能留下个好印象!齐珵光在心中懊悔地叹气。

江凝韵却是这才反应过来,微微垂首示意道,“并非是公子的原因,只是方才小女子想到一些事情罢了,这才怠慢了,还望公子海涵。”

“无碍无碍,若真是本公子惊扰了小姐,倒成罪过了。不知小姐是何许人家?”

“小女乃武安侯嫡女,还不知公子是?”

“在下文玉呈,表字呈光。”

“文公子有礼了,只是小女子该走了,此处风景不错,公子尽可大饱眼福。告辞。”江凝韵说着行了个礼。

说实话,见到前世好友,江凝韵确实有些激动,只是而今他们才刚认识,并不熟悉。且她要鹊儿去东圊后直接到定风亭寻自己,可她已在此废了不少时间了,再见不着自己,那丫头就该着急了。

齐珵光虽有写不舍,却也知急不得,便也回礼道,“小姐告辞。”

站在原地注视着江凝韵离开,他握紧了拳头。

他绝不会放手了,绝不会!

江凝韵一到亭子,就被满脸焦急的鹊儿迎住了。

“小姐你可急死奴婢了!再迟点儿,奴婢就该叫人到处找您去了,您真的是急死奴婢了,小姐下次可一定得提前知会一声,不然。。。。。。”

“行了知道了,我的小鹊儿。那边风景甚好,我便多看了会儿。”江凝韵连忙打断她,转了个话题,免得鹊儿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不说这个了,叶妹妹可也来了?”

“叶小姐早早地就到了,今日好些人围着呢,都是些势力的,想当初,”

“好了,住口,不可乱说别人!”江凝韵皱了皱眉,她平日对鹊儿管得太宽松了,以至于她如今越发的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回去后必得让她改改了。

鹊儿见主子似乎是有发怒的迹象,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是心中仍是愤懑得很。

叶小姐本是叶家二房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往日那些宴会上时常受欺负奚落,只有自家小姐心善,肯暗中帮衬着她。倒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竟得了叶家最看重的长房嫡子叶修的重视,硬是将她挂在了嫡母名下。

那叶修也是个不错的,虽才及冠,但他自幼在军营中长大,精通武艺,已立了不少功劳,又有叶家支持,将来更是不可限量。

论起来,叶家与江家一样行伍出身,随高祖征战,建功立业。江家的祖先比起叶家还要大些。可惜,叶家代代有人才,甚至慢慢建起了一支叶家军,传到叶修已是第四代了。叶家地逐渐强大,衬托出江家的衰败。

江家子嗣稀少且无人善兵法,从武无力,从仕无才,从商无智。虽有繁盛之心,却后继无力。尤其是现今这江康儒年近不惑,却无半个儿子,若无子嗣承爵,江家便连这武安侯的名号也保不住了。

那处叶词被一群闺秀团团围住,只听得她们皆是来打探堂兄消息的,十分不耐烦,可又躲不开,便随意应付着。正当她是个傻的好欺负吗!从前那般作派,如今才来讨好有什么用,还是凝韵姐姐最好了。

这样想着,敲看见江凝韵似是在亭外与鹊儿闲谈。忙从包围圈中突破出去,快步走到江凝韵身边。

“凝韵姐姐怎的才到啊?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好想你啊。”叶词每次见着江凝韵,总是爱与她撒娇的,而江凝韵也纵着。叶词与江凝韵同岁,只是小了几个月,可性子却更像是小了两三年的。她从前虽有不如意,但总保留着良善的心性,这也许便是江凝韵喜爱她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同是小兔子般的人,叶词与江欣雅不一样。

绢花再美,不如真花芳香。更何况那绢花沾满毒,更显得真花的诚挚。

“我也甚是挂念阿词呢,只是春日犯懒,不喜出门去,便是出去了也是无事做,还不如在屋子里绣花呢。”江凝韵笑着,捏了捏叶词的脸蛋。

嗯,养肥了不少,看来这叶修待叶词倒是真心不错的。

两人互相牵着,找了条僻静回廊,便扶着画栏有说有笑。待估摸着前院席宴将散,才分了手各自去寻长辈回府。

相府地处宁静,远离闹市,本是前朝惠元公主私产,转赠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皇帝登大宝后,顾念着李铭清潜邸幸苦,从龙之功,拜为丞相。记得李老夫人是个喜静的,便把这宅子一同赐了下去,以示恩宠。

江凝韵挽着母亲出府,天色已是灰蒙蒙的,将暗未暗。

她原本也就与叶词说了会子话,便想这携母亲早些归去。江府距此颇远,一南一北,虽是京都,到底是有些不放心的。哪想到一到前院,就被姐姐拉着见了好些夫人小姐,母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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