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钰欣难成
江凝韵回江府后,过了好些天安生日子。每日练练琴,看会书,虽无事可做,也乐得自在。
前世这时她出了那么大个丑事,嫁出去前一直锁在了院子里。每日唉声叹气,泪水潸然。
燕珠一溜小跑过来,看上去有些焦急。
“小姐,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江凝韵皱眉,“鹊儿,陪我去拜见母亲。”
燕珠有些不痛快。明明是她传消息回来的,怎么小姐这么偏心,做什么都要鹊儿!
真不知鹊儿有哪点好!
江凝韵原就防备燕珠,正撇见她向鹊儿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只是越发想着,燕珠不能留了。
江康儒走后,江夫人火气还没下去。秋水进来禀告说,“夫人,小姐过来了。”
江夫人面色柔和些,“韵儿怎么这时候来了,快让她进来吧。郭嬷嬷,去泡杯桂花茶。”
这桂花是前几日庄子刚收上来的,在滚烫的水中重新绽放,“一味恼人香”袭人心怀,沁人肺腑,那茶水混着花香,芳香里又夹着丝丝清甜,越品越有滋味。韵儿一直都极喜欢的。
“母亲。”江凝韵进屋,福身行礼。
江夫人牵着她坐下,“今日外面风有些大呢,怎的穿这么单薄就来了,可莫要冻着了。”
说着,给江凝韵拢了拢外衫。
“女儿方才听说父亲与母亲间有什么不悦,担心母亲,就来了,出得匆忙,倒忘了加件衣裳了。”
“我和你父亲哪有什么大事,一点小问题罢了。”江夫人,倒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没脸说。
就凭那么些听来的风言风语,竟让她上门去找楚王府给一个庶女名分。
江康儒不要脸面,她还要呢!
“韵儿,你和为娘说说,”
“那日赏花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江夫人看着江凝韵问道。
郭嬷嬷沏好了茶,呈给江凝韵,又为江夫人换了杯暖些的。
江凝韵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这么说,有人找上江欣雅想害你,结果自食其果了。至于这楚世子,倒是对江欣雅起了心思了。”
“嗯,大抵如此了。”
茶水雾气升腾,不染烟尘。江凝韵轻嗅,桂香蕴藉,入口回香。
“你父亲应是听人说了,觉得楚世子污了江欣雅清白,”
“呵,也不嫌笑话!竟然想让娘去商量亲事,还真有那个脸说!”
“莫说只是谣言,楚王府不会认下。便真有那么回事,这般上赶着的,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江夫人是既气愤又好笑,当初就知道了江康儒不是个好的,没想如今才发现,还是个没脑子又心大的。
若真是把江欣雅求进了楚王府,旁人怎么看他们江家,怎么看韵儿!
到时候韵儿的亲事怎么办,就连萱儿恐也会被牵连没脸。
“母亲莫恼,父亲若想攀上楚王府,便让他自己去好了。左右一个庶女,与我们无关。”
江夫人听了,愈发心疼懂事的女儿。
别家的女子都有强势的父族做助力,可怜韵儿,不被他爹拖后腿就不错了。
江凝韵回去时正好碰见了江欣雅,半分眼色也没给,直直地擦身而过。
江欣雅心虚得很,躲闪着走了。只是越想越不甘,她听说父亲正想办法让她进楚王府。江凝韵现在再神气,怎么也不可能嫁得比她还要好了!
虽说她也不记得那时和她躺在一起的是谁,不过看楚世子的样子,说不准对她有意思呢!她便是只做一个侍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日楚钰的手下顾及三皇子的身份,直接把他搬去了其他院子,又喂了能稍稍醒酒的药丸,顺带把催情香也解了。
等他们离开后,三皇子醒来时,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春梦,差点和梦中仙子共赴巫山云雨。那仙子的样貌只记得个模糊的影子,依稀十分可爱单纯、不谙世事,又沾染了些许情欲,红着脸颊。
唉,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
楚王爷也听到了些风声,原本没放在心上,没成想是个“大惊喜”。
“你再说一遍!”楚王爷使劲拍了下桌子,手都震麻了,嘴角的胡子气得在抖。
“你给本王再说一遍!那个什么江家的庶女,你要娶她?”
“你是魔障了还是被下降头了!”这世上是没好姑娘了吗?一个王府世子非娶小门户的庶出,他还真想得出!等将来,那么个小家子气的莫不是还要成王府的女主子,就不怕给人笑掉大牙!
“父王,孩儿是真心的,求父王成全。”楚钰跪下恳求。
尹侧妃暗喜,巴不得楚王同意,娶那么个没用的;有巴不得楚王不同意,俩父子闹翻了才好。只面上还是要调节一二,才显得她宽厚。
楚王妃早已病逝,如今说她是这府中女主人倒也不为过,只是终究还是差了些。譬如世子,极少把她当成长辈看待。要不是她暂时没有个孩子,唉!
“世子快别说了,王爷也莫气。”
“世子爷眼光向来是极高的,臣妾想那江家姑娘既然能得世子欢心,定也是个好姑娘。”
“王爷不如差人察看,若是真不错,接进府来,也不是养不起。”
“尹儿说得有道理。”楚王爷赞许地看了眼尹侧妃,“钰儿你若真喜欢她,纳为妾室,甚至侧妃都好商量,只是这正妃人选,父王已经决定好了。”
“可父王,”
“好了,就这样吧,”打断楚钰的话,楚王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还有事,钰儿先回去吧。”
楚钰无奈,只得退下。
“是,父王,孩儿告退。”
自他重生以来,头一次如此无力。雅儿与自己身份有别,现在若想直接立为正妃,终究难了些。倒不如先妥协,免得惹了父王不喜。不管如何,他只会在乎雅儿一个人!
尹侧妃挽着楚王爷,有些好奇。
“王爷已经替世子瞧好妻室人选了吗?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都城里模样身家年岁都配得上的,她也就知道几个。比如文府三房的嫡女、明家四姑娘、木贵妃的侄女还有李相的长女。
“是木家的。”原先他以为木家准备把人留着送进宫,结果昨日突然找上来。木家,倒也不错,他这才答应了。
木夫人昨日进了宫,求见贵妃娘娘,聊了许久才回府。
齐珵光派人把木怡然做的事告诉了木家主,挑明了对木怡然的不喜。甚至威胁说,若是木家还想着把人弄给他,就莫怪他不讲情面,让他们等着收尸。
木家主恨木怡然不争气,又埋怨太子不给面子。
你不喜欢就罢了,硬要绝了入宫的希望是想干什么!瞧不上他们木家就直说,何必用这么见小事做借口!
这倒是误会齐珵光了。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是外面谣言纷飞,齐珵光也不会当回事儿,可这次牵涉到了江凝韵,自然是不同态度了。
木家虽不满意齐珵光的做法,但一个是君,一个是臣,没办法。木家主忙差了夫人去宫里请示妹妹。
木家主虽是兄长,可谋略却是远不足木贵妃的。要不是贵妃乃是女子,这家主之位是长是幼就不一定了。
如今兄妹俩个,朝堂后宫,相辅相成,木家的势头上涨不少。
故而许久未被人那般不给面子的木贵妃,确是生气了。
她木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楚世子不就是个好人选吗!
于是差人去寻楚王爷问话,算是把亲事定了下来。
楚钰还不知道未婚妻子人选是谁,他并未将楚王爷的话放在心上。而木怡然已从母亲那知晓了。
“啪”的一声,房中最后一样能摔的物件也被木怡然打碎在地上。萍儿躲在屏风旁,不敢拦也不敢出声。
小姐刚从夫人那气冲冲的回来后,就开始砸东西了。
其他人早躲到外面,可她只能战战兢兢地留在里面听候差遣。低着头小心翼翼,时刻担心惹了眼,挨了小姐的打骂。上次有个丫鬟被迁怒,小姐让人赏她三十大板,最后给打死了。
木怡然这会子是真伤心了,除此之外,还十分恼怒气愤!
她恼怒太子殿下为这么件小事怪罪她,甚至不惜得罪木家,但她更明白,也就更气愤——殿下是为江凝韵出头!
这些年,她对殿下的心意,她怎会不知,如今为着这么个空有张狐媚子脸的,这般待她!
她,她,她真是要气死要伤心死了!
她以为齐珵光也被那张脸给迷惑了,更是心疼。
毕竟,从前不知两人有甚交集,想来只能是赏花宴美色误人了。
说起来,就连崇阳长公主也是这般认为的。
齐珵光不想解释,难不成要他告诉别人他前世死了,结果重生到现在了吗?
只怕第二日便会有太医过来,再不,就该是不知从哪儿请来的“得道高僧”、“云游方士”了。
他刚重生回来,还没想好怎么做时,惊讶发现楚钰开始不经意地针对他。在朝堂上表面支持,却又处处挑刺,与前世大不相同。他和楚钰死在了同一日,没道理他能重生,楚钰偏就那般没了。
万幸他初回来时还未做什么,便一直不动声色,按照原来的路子走了下去。
只是后来实在不喜欢楚钰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做派,干脆挑明了两人的不合。
他是算不上憎恨楚钰的,只是厌恶。
厌恶他娶了韵儿却没保护好她;厌恶他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让韵儿痛苦;厌恶他封锁了消息直到韵儿的死讯传出来。